「是的,」我回答她說,「也許得搜搜我們帽子夾里、衣服襯裡和身上的一切。」
我用一架柯達照相機,用一個9X12厘米的機子不停地給她照相,拍下她的各種姿勢。我指著相機說:
「您沒想到吧,只要一架這麼大的相機,就可藏下傑蘭女士的全部珠寶?只要裝作取景,就能躲過搜查。」
「但我聽說,沒有一個小偷作案不留下痕迹。」
「有一個例外,就是亞森-羅平。」
「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他不只考慮如何把東西偷到手,而且還考慮如何防止被查出。」
「那麼,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搜查是浪費時間。」
果然,搜查毫無結果,或者說搜查的結果事與願違:船長的手錶又被偷走了。
船長大怒,更加使勁,更嚴密地監視羅澤納,好幾次找他盤問。第二天,竟在大副的假領里找到了這塊表。真是絕妙的嘲弄。
這一切都蒙上了一層神奇色彩,充分顯示了亞森-羅平的幽默方式。他當然是個竊賊,但是個好開玩笑的竊賊。他作案當然是憑興趣、愛好,也是為了好玩。他給人這樣一種印象:他寫一齣戲讓人演,給自己開心解悶;他站在後台,看著自己構思的奇妙情節,精彩的譏諷場面而捧腹大笑。
他顯然是有自己風格的藝術家。當我觀察羅澤納那憂鬱而執拗的臉,當我想到這個怪人可能扮演的兩面角色時.不能不感到某種欽佩。
前天夜裡,值班船員聽到甲板上最暗的地方傳來呻吟聲。走過去,看見一個人躺著,頭裹在一條厚厚的灰色披肩里,雙手被一條細繩子捆著。
值班船員幫他鬆了綁,扶起來,細心照料。
這人是羅澤納。
羅澤納在轉悠時,遭到突然襲擊,被打翻在地,身上錢物被搶劫一空。他衣服上別著一張名片,上面寫著:
茲收到羅澤納先生一萬法郎,謹此致謝,亞森-羅平。
實際上被搶去的皮夾里裝著二十張一千法郎的鈔票。
大家自然指責這倒霉的人是在演自己襲擊自己的鬧劇。但是他不可能把自己這樣捆住。另外,名片上的字跡與羅澤納的字跡也不同。相反,同船上找到的一份舊報紙上刊印的亞森-羅平的字跡倒十分相似。
如此看來,羅澤納並非亞森-羅平。羅澤納就是羅澤納,波爾多大商人的兒子!亞森-羅平在船上一事再次得到了肯定,而且是由這種可怕的行為肯定的!
船上一片驚恐。大家再也不敢獨自呆在艙內,更不敢獨自主僻靜之處,都小心地找一些熟悉可靠的人聚在一起。出於本能,最親密的人之間也相互防備。威脅不是來自一個孤立的個人,要是那樣,危險倒還小一些。現在,亞森-羅平是……誰都可能是亞森-羅平。我們豐富的想象力賦予他神奇的無限的能力。人們假設他能喬裝改扮各種角色,一時是可敬的羅松少校,一時是高多的拉韋爾當侯爵。人們不再局限於那姓名的第一個字母,甚至過假設是某位攜妻帶子隨帶傭人的人。
第一批無線電報沒有帶來任何新消息。至少船長沒向我們透露一點口風。這種沉默不能使我們放心。因此,最後一天好似沒有盡頭。大家惶惶不安地等待大禍來臨。這一次就不是偷盜,不是單純德襲擊了,有可能是謀殺,兇殺。大家認為亞森-羅平不會滿足於上兩次小打小鬧。他是輪船的絕對主人。船方拿他毫無辦法。他只要願意,就可支配船上的一切財富和生命。
我承認,這是我的一段美好時光,因為在這段時間裡,我贏得了內莉小姐的信任。她生性膽小,經歷了這麼多事件,便自發地尋求我的保護。我樂於向她提供安全。
其實,我倒是為亞森-羅平祝福。不正是他促成了我們接近的嗎?不正是虧了他,我才有權做這最美的夢嗎?這愛情的夢,並不空幻的夢,為什麼不能坦白出來呢?當德萊齊家原本是普瓦圖的名門望族,但是家道漸漸衰落,現在有個人想到重振家業,光耀門楣,在我看來總不是一件討厭的事。
我感到,這些美夢並沒有惹內莉小姐不快。她微笑的雙眼允許我做這些美夢,她溫柔的話語讓我充滿希望。
直到最後一刻,美國海岸線已隱隱在望、我們兩人還胳膊肘支著舷牆,肩並肩地倚在一起。
船上停止了搜查,大家都在等待。從一等艙到擠滿了移民的大統艙,人人都在等待著解開謎底、真相大白的時刻到來。誰是亞森-羅平?這位大名鼎鼎的亞森-羅平到底用的是什麼名字,戴的是什麼面具?
這最後的一刻終於來到了。即使我活上一百歲,也不會忘記那一刻最細微的情節。
「您的臉色多麼蒼白,內莉小姐。」我向無力地倚著我胳膊的女伴說道。
「而您呢?」她答,「啊!您整個模樣都變了!」
「想想吧,這一刻真是激動人心,在你身邊度過這一刻我真快樂,內莉小姐。我覺得您的記憶有時會停留在……」
她沒有聽我說話,呼吸急促,異常興奮。舷梯放下了。但是,沒有等我們走過去、一些海關人員,穿制服的人、郵差等,已經上了船。
內莉小姐含糊不清地說:「要是有人發現亞森-羅平在途中跑了,我也不會吃驚的。」
「也許寧願死,不願不體面活著,沉到大西洋餵魚比被人逮著要強。」
「別逗了。」她生氣地說。
我猛地一驚。她正要問我,我對她說:
「您瞧站在舷梯那頭的那個小老頭……」
「拿著雨傘,穿著橄欖綠禮服的那個?」
「他是加尼瑪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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