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在菲埃瑞與洲際銀行之間有某種聯繫,我正在跟蹤菲埃瑞,而洲際銀行則是你的責任。但是,有聯繫也罷,沒有聯繫也罷,你都有必要對洲際銀行進行調查。」他稍事停頓,巴林頓點點頭。
「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從外界派調查人員或監管人員進駐調查,金融城的許多類似欺詐行為就會煙消雲散。」
「是的,情況可能就是這樣。」巴林頓說道,「最理想的當然是你在作案現場,人贓俱獲。那樣,你便掌握了有力的證據和極其充分的指控理由。只要調查人員一開進去,作案的證據就可能迅速消失。」巴林頓繼續說道。他談到這個話題時來了情緒,話語中流露出對英格蘭銀行在維護金融城正常秩序方面所面臨重重困難的一絲同情。「當然,還有那些我們所看不見的欺詐案受害者的問題。那些所謂有經驗的機構或個人往往不願意承認自己上當受騙,他們寧肯蒙受損失也要維護自尊。因此讓他們與調查人員合作,有時候比登天還難。」
「是啊,我可以想象得到。」巴特洛普說,接著又把談話拉回到正題上,「因此,要當場將欺詐犯抓獲而又不打草驚蛇,最理想的莫過於安插一位同事充當調查人員。」他頓了一下,仔細觀察著巴林頓的反應。
「你指的是派一個人卧底嗎?」巴林頓尖刻地問道。
巴特洛普微微一笑,「沒錯,我說的正是這個意思。『公司』里沒有任何外匯交易員,所以我非常希望聽聽你的建議。」他停了下來,有意讓對方領會自己的意思。巴林頓坐在那裡,腦袋微微歪向一側,顯得小心謹慎卻又頗感興趣。巴特洛普繼續說道:「你有必要物色一位人選,他既是優秀的外匯交易員,又不乏好奇心,善於了解情況,但最重要的是值得信賴,處事謹慎。」
巴林頓哈哈大笑起來,「首先,這是一種十分罕見的組合。據我所知,外匯交易員是最饒舌、最不可靠的一類人。撒謊是他們工作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而且他們天生就處事輕率。其次,即便我能物色到你心目中的完美間諜人選,你又怎麼把他們安插進洲際銀行呢?」
巴特洛普兩眼平視著前方,那神情似乎表明,儘管巴林頓的理解存有缺陷,他巴特洛普卻盡可以不予理睬。
「第一點,」他著重強調著「第一」這個詞,語氣中帶著一絲淡淡的嘲諷,彷彿他發現巴林頓是在掰著手指數數字似的,「我相信憑藉你在金融城的那些過硬關係,是能夠提供一個合適人選的。第二點,這些交易員在銀行之間跳槽比我更換襯衣還要頻繁,因此用不了多久就會有空缺位置的。」
巴林頓感到遺憾,對這一論點他挑不出什麼毛病,「為什麼不能利用早已在洲際銀行工作的某個人呢?」他冒昧地問道。
「呃,這是明擺著的辦法,對吧,可是我們不知道何人可以信任。引進一個外人更為穩妥,你說呢?」
巴林頓聽出了巴特洛普的言外之意,他心想這我他媽當然知道。他不明白巴特洛普為什麼覺得有必要表現出如此的不快。他想在這次會談中體現出自己的權勢,讓它馬上就結束。
「你的想法聽起來很有道理,巴特洛普。」他站起來,示意會談到此結束,「我會關注此事的。」
「非常感激,行長。還有,如果你能安排一次午餐或晚宴,帶上你的最合適人選,可以說是為了摸摸底吧……我相信你有辦法謹慎地把這件事辦好的。」巴特洛普看了看手錶。已是午夜12點了。他起身告辭。
巴林頓沉默了一會兒,「要是我們物色到你想要的間諜,」他強調著最後那個詞,明知這樣會使巴特洛普感到惱火,「然後怎麼辦?我們怎麼進行工作呢?」
「這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他頓了頓,彷彿在揣摩著什麼,「實際上,行長,我很高興你提到了這一點。就程序而言,你想採取直接聯繫的方式嗎?也許你覺得使用聯絡人較為可取。」
巴林頓感到大惑不解,巴特洛普是不是故意拿話來激怒他,「聯絡人?」
「可以是你的副行長,要麼是你那個負責監察的朋友,他叫什麼名字來著,艾利雅德?」
「我為什麼要用其他人?」
巴特洛普聳了聳肩,「這是慣例……以防萬一出現差錯。」
「能出現什麼差錯呢?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你預見到某些麻煩了嗎?」
巴特洛普笑了,「不,根本不是那回事。正如我剛才說的,這是慣例。我們並沒有超出凡人的眼力。萬一出現差錯,你會受到保護,栽跟頭的是另一個人。僅此而已。」
巴林頓朝巴特洛普靠近了一步,「我們得把這事說清楚,巴特洛普。如果說有可能出現任何差錯,那麼我們現在就把這件事統統忘掉。我會另想辦法對洲際銀行進行調查的。」
巴特洛普心平氣和地說:「我不會看相算命,行長,但我確實知道,事先並沒有任何理由認為此次行動會碰上麻煩。假如我認為行動不會奏效,假如行動會失控,我是不會向你提出的。」
「那麼行動是由你控制的,對吧?你將確保一切進展順利嗎?」
巴特洛普的溫文爾雅背後一股不耐煩的情緒在暗暗涌動。
「那是我的工作,行長。我會盡我的權力採取一切行動的。」
行長笑了笑,「那好。這麼說,一切都沒問題啦。你干你的工作,我干我的工作。至於副行長么,你我私下說說,市場上有一種看法,認為他不夠勝任,份量太輕。我不大清楚他的任職期限。艾利雅德嘛,我認為他根本不具備那種威嚴。他十分精通份內的工作,但不是那種你們稱之為擅長與人打交道的人。」
巴特洛普朝門口走去,「那好,行長。這事就拜託你啦。」
兩個人握手道別。
巴特洛普乘坐電梯下到庭院,身後跟著芒羅。芒羅搶前幾步打開越野車的車門。巴特洛普鑽進敞開的車門,朝後仰坐著。芒羅驅車在金融城那空寂無人的街道上疾駛。巴特洛普盯著窗外,陷入了沉思。在現階段就把他策劃的行動通知安全局,即軍事情報五局,可能是恭謙有禮的舉止,不過最好不要把事情搞得複雜化。沒有絕對必要,就無需告訴更多的人。他朝思暮想的就是將菲埃瑞緝拿歸案……但不管怎麼說,這次行動不歸軍情五局管,甚至也不歸六局管。它是金融城的事,由英格蘭銀行行長負責。如果此次行動提供的情報經證實對他有用,那可就是交上紅運了。
他望著防彈玻璃窗上自己的影像,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第03章
電話鈴響起時,薩拉-詹森還在床上,纏繞在男友埃迪身上,充分享受著他乘坐飛機踏上最新一次探險征程之前在倫敦最後幾天的寶貴時光。她伸出一隻裸露的胳膊,迅速抓起電話。打來電話的是她的同事戴維,聽聲音有些憂心忡忡。
「聽著,薩拉,現在是8點半。你已經遲到半個小時了,卡特在到處找你。有點怒氣沖沖的。不像他……」
薩拉咯咯笑起來,「那麼你對他說了些什麼?」
「我說你一大早與醫生有個預約。」
「太棒了。」薩拉說道,「他們9點之前是不會診治病人的。我的預約要半個小時,從切爾西到金融城要3刻鐘。10點1刻見。」沒等他答話,她就掛斷電話,把注意力重新傾注在埃迪身上。
到了10點鐘,她終於輕柔地擺脫了埃迪的雙臂,迅速下了床。埃迪目送她穿過房間。她個頭挺高,約5英尺9,身材苗條,肌肉優美,富有曲線感。她懶洋洋地走著,毫無忸怩之態,對自己赤裸的身體感到得意。她沖了好一會兒淋浴,把褐色長發握成一束,用一隻手高高抬起免得被水弄濕。她邁出衛生間,身後留下一道越變越窄的水跡。她裹著一件薄薄的棉紡和服式晨衣穿過卧室,走上屋頂平台。她喜歡6月,到處色彩斑斕,瀰漫著玫瑰花、6英尺高的棕櫚樹、梔子花以及天竺葵花的香味。
她逗留了片刻,一任暖風將潮濕的肌膚吹乾,然後回到屋內,在衣櫥里找了一番,挑出一套淡紫色亞麻套裝和棕黃色的皮鞋。她將手袋斜掛在胸前,吻了吻埃迪,然後微笑著離開了家。她招呼一輛緩緩駛過國王路的出租汽車,11點鐘才趕到了她在芬利斯銀行的交易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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