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一個問題……」梅格雷嚴肅地問。
「什麼?」
「我想,你也是個新教徒吧?」
「我當然是屬於新教的,不過跟波平加太太不是一個教派。」
「你待在壁壘的哪一邊?」
「我不喜歡波平加!」
「這麼說,你——?」
「我對那個案子感到非常遺憾,卻不關心那個受害者。」
「你在跟女士們談話的時候,他收聽爵士音樂,跳舞,對不對?」
「可不是,這就是他的特點,儘管我並不認為這是對個人的冒犯。」
梅格雷站起身來,帶著教師的嚴肅態度說:「最要緊的是,你到底勸我逮捕誰?」
教授氣呼呼地抬起頭:「我並沒有說要逮捕誰。我僅僅給你一些指引的線索。咱們是在討論一般情況。」
「這是明擺著的……可是在我的地位……」
「我不是一個警察!我為真理而追求真理,而我自己遭受嫌疑這個事實對我的判斷沒有一丁點兒影響。」
「這麼說,我不該逮捕任何人嘍?」
「我也沒有這麼說……我……」
「謝謝你,」梅格雷一邊說,一邊伸出下來。
他要付那杯博爾斯啤酒的錢;為了引起注意,他用一個硬幣敲敲玻璃杯。杜克洛不贊成地望著他。
「這兒是不這麼乾的,」他低聲說,「至少你要是想要被人認為是個紳士的話,就不能這麼干。」
他們在關地板門,那些桶啤酒都是通過這扇門運進地窖的。探長付了賬,對那些平面圖看了最後一眼,他說:「這麼說,要麼是你乾的,要麼是一家子人乾的。」
「我剛才可不是這麼說的……聽著……」
可是梅格雷已經走到門口。既然他的背已經轉過去,他容許自己的面貌不再裝出剛才在談話的最後階段的那種嚴肅的神情。他要是確實沒有笑出聲來的話,當然嘍,他可一直在眉開眼笑。
外面的碼頭沉浸在燦爛的陽光、溫暖的天氣和平靜的氣氛中。那個五金商站在門檻前。那個開船用雜貨鋪的小個子猶太人在點他的鐵錨,還用紅漆在鐵錨上做記號。
那架起重機仍然在忙著卸煤。那些內河船員扯起他們那些船上的帆,倒不是因為他們要出海,而是在晒乾帆布。有的帆是白的,有的帆是棕色的,都有氣無力地在林立的桅杆間飄動。
奧斯廷坐在他那艘船的尾部,抽著他那個短桿陶土煙斗。碼頭耗子俱樂部繼續著他們的悠閑的談論。※棒槌學堂の精校E書※
不過,誰要是轉過背來,不看那個場面,而是打量一下這個城市的話,就面對著一些蓋得很好、漆得很好的房子,窗子乾淨可愛,窗帘沒有一點兒污點,個個窗台上都擺著仙人掌。那些窗子的後面是些什麼呢?
梅格雷同讓·杜克洛談話以後,現在這個城市,在他眼中,當然不一樣了。教授儘管有學究氣,可不是個蠢貨。這兒的確存在著兩個世界。
一方面,海水的世界。穿木鞋的人啊、船啊、焦油味啊……和杜松子酒。
另一方面,體面人的世界。一幢幢看來關得嚴嚴實實、好像同外界隔絕的房子,個個房間里擺著漆得亮晃晃的傢具,糊著素凈的糊牆紙。兩個禮拜前,人們坐在那些房間里,為某一個多喝了一、兩杯的教練船老師搖頭。
籠罩著他們的是同一個天空,清澈得像在夢中的天空。不過,這並沒有一點兒影響。兩個世界幾乎被不可逾越的邊境隔開著。
梅格雷從來沒有看到過波平加,甚至他的屍體也投有,可是不難想像他。一個快活人兒,有一張顯示出七情六慾的紅臉。
探長可以看到他叉開兩腿,可以這麼說,分踩在國境線西邊,羨慕地望著奧斯廷的那艘船一望著那艘五桅船,船上的水手們剛在南美洲的每個港口縱情歡樂過——望著那艘從中國歸來的荷蘭班船,你在那兒可以找到一船船漂亮得沒命的姑娘……
而他所擁有的只是一艘英國式賽艇,漆得很好,裝著亮晃晃地黃銅裝置。夏天黃昏,他可以坐著那艘船在阿姆斯特迪普運河的平靜的水面上盪槳,在從遙遠的北國或是赤道的森林裡移植來的樹下覓路前進。
巴斯現在望著梅格雷;探長不得不認為那個人希望走到他面前來,同他講話。可是那壓根兒不可能。他們互相懂得的字不超過六個。
奧斯廷知道情況多麼沒有希望,坐在老地方,一動也不動,因為陽光燦爛,半閉著眼睛。他唯一的沮喪的跡象是,他抽煙斗稍微抽得快一點兒。
科內利於斯·巴倫斯在早晨這時候正坐在教室里動腦筋掌握一堂球面三角學的課。他也許看來好像一個筋疲力盡的人。
探長正要在一個銅系纜柱上坐下,注意到皮伊佩卡姆普在向他走來,就伸出手去。
「今天早晨,你在那艘船上找到了什麼嗎?」
「沒有……不過,我們不得不進行搜查,作為一種形式。」
「你懷疑巴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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