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拉赫笑了:「眼下我必須等待,直到可以下令逮捕他的憑證出現。」
「既然我和您共同工作,我有必要知道,我必須偵察誰,」錢茨謙遜地解釋說。
「我們首先必須保持客觀。它適用於我,因為我心目中已有一個嫌疑犯,也適用於您,因為您將把這個案件放在偵察工作的首位。我的懷疑能否證實,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期待您的偵察。您可以判定施密特的謀殺者。不必顧慮我的懷疑。若是我所懷疑的人就是殺人犯,您自己就會向他進攻,當然會用一種不同於我的完全無可指摘的、科學的方法。如果他不是殺人犯,您也會找出真正的犯人,那麼也沒有必要把我懷疑錯了的人講出來。」
他們沉默了片刻,然後探長問道。「您同意我們的工作方法嗎?」
錢茨在答覆前猶豫了一剎那:「好的,我同意。」
「您現在打算怎麼干呢,錢茨?」
被問者踱向窗口:「施密特在今天這個日子上也作了記號。我想去拉姆波因看看能否發現什麼。我打算七點鐘動身,這正是施密特往常駕車去特森貝格的時間。」
他轉過身軀,有禮貌地問,卻有點象開玩笑:「您一起去嗎,探長?」
「是的,我一起去。」答覆是出人意料的。
「好的,」錢茨說,感到惶惑,因為這樣的答覆他完全沒有預料到,「七點正。」
在門邊他又回過頭來問道:「您去過舒勒太太家,貝爾拉赫探長。您在那裡沒有發現什麼嗎?」老人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首先將文書夾鎖進辦公桌抽屜,然後把鑰匙放回衣兜里。
「沒有,錢茨,」他最後說,「我沒有發現什麼,您現在可以走了。」
第四章
七點鐘錢茨動身去阿爾頓堡貝爾拉赫的寓所,這位探長從1933年起就一直住在阿爾河畔這幢房子里。天下著雨:警察汽車飛快駛上瑙特克橋的拱頂向下滑行,但是錢茨立即又重新加速。到阿爾頓堡街后他減慢車速,因為他還從未去過貝爾拉赫家,透過濕淋淋的玻璃,他艱難地辨認著門牌號碼。他再三鳴喇叭,但屋子裡沒有人出來。錢茨離開汽車淋著雨跑步到門前。黑暗中摸不著門鈴,他遲疑片刻后推門而入。門沒有鎖,錢茨步入前廳。他發現自己面對著一扇半開的門,門內透出了燈光。他走向前去敲門,可是沒有回答,於是他便把門完全推開。他環視這間客廳。靠牆全部是書,躺椅上睡著貝爾拉赫。探長正在沉睡,但是最然已作好去比爾湖濱的準備,因為他穿上了冬天大衣。老人的一隻手上捏著一本書。錢茨聽著他平靜的呼吸聲,感到狼狽了。沉睡的老人和大量書籍使他覺得有點怪。他小心地環視四周。這個房間沒有窗,而每一堵牆都有一扇門,它必然可以通向另一個房間。房間正中是一張龐大的書桌。錢茨望過去時嚇了一跳,因為書桌上躺著一條巨大的金屬蛇。
「它是我從君士坦丁堡帶回來的,」從躺椅上傳來平靜的聲音,貝爾拉赫正欠身坐起。「您瞧,錢茨,我已經穿上了大衣。我們可以走了。」
「請您原諒,」被招呼的人說,心中尚有餘悸,「您睡著了,沒有聽見我來。我在大門上沒有找到門鈴。」
「我沒有裝門鈴。我不需要它,大門從來不上鎖。」
「連您出門的時候?」
「連我出門的時候。每天回家就得看看有沒有人來偷去什麼東西,總是很緊張。」
錢茨笑了,拿起那條來自君士坦丁堡的蛇。
「有一次,我差一點被它殺死,」探長略帶嘲諷的敘述道,這時錢茨才發現,蛇頭是柄,而蛇身則是一把鋒利的刀。他驚愕地觀察著這把可怕武器上閃爍著的奇異裝潢。貝爾拉赫站在他身邊。
「要象蛇一樣聰明,」他說,長久而沉思地凝視著錢茨,然後笑著說,「又要象鴿子一樣溫和,」他輕輕地拍拍錢茨的肩膀。「我方才睡著了。多少天來這是頭一回。這該死的胃。」
「胃病很嚴重嗎?」錢茨問。
「是的,很嚴重,」探長冷淡地回答。
「您應當待在家裡,貝爾拉赫先生,天氣很冷,又下著雨。」
貝爾拉赫又凝視著錢茨,笑笑說:「胡說,要緊的是把殺人犯找出來。我留在家裡對您才沒有什麼好處呢。」
當他們坐在汽車裡駛過瑙特克橋時,貝爾拉赫向,「您為什麼不經阿爾高斯達頓去蘇里考芬,這比穿越市區要近些?」
「因為我不想由蘇里考芬——比爾這條路線去特萬,而想走凱采爾——艾爾拉赫這條路線。」
「這是一條不平常的路線,錢茨。」
「完全沒有什麼不平常呀,探長。」
他們又沉默了。城市的燈光在他們旁邊一閃而過。
當他們到達貝特來漢時,錢茨問,「您和施密特一起駕車出去過嗎?」
「是的,常常一起去。他開車很謹慎。」貝爾拉赫若有所思地看看速度計,它幾乎已指到一百一十了。
錢茨稍稍減慢速度。「我和施密特駕車出去過一次,慢得要死,我記得他給他的汽車起了一個特別的名字。他要給汽車加油的時候,就這麼叫它。您可記得這個名字?我一下子忘了。」
「他叫他的汽車蘭色的夏龍①,」貝爾拉赫回答。
①夏龍是希臘神話中地獄渡船夫的名字。
「夏龍是希臘神話中一個人名,是不是?」
「夏龍專門運送死人進地獄,錢茨。」
「施密特的父母很有錢,他有條件研究文學。而我們當中別的人卻沒有條件。他早就知道夏龍是什麼人了,而我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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