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可以商量解決的事情。
何況北條正夫的死亡還需要確證呢。北條死亡的原因是否值得懷疑?儘管是被汽車撞死的,但如果是一場單鈍的車禍,那麼原田便可以抹去因武川惠吉之死而籠罩在自己心頭上的陰影。
在去羽田機場的路上,原田心情很沉重。武川留下了「大錯」的遺言。他說這話的吋侯顯然帶著畏懼的心情。不到幾天工夫,北條正夫接著也死了。
這是偶然的巧合嗎?
原田光政不認為這是巧合,他感到一陣恐怖:也許過去的幽靈又復活了。
如果幽靈復活……原田不得不認識到,那隻殺害北條和武川的魔手早晚也要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原田於第二天下午到達紋別。
他聽說北條正夫的家裡在紋別港附近。好幾年前,北條曾經邀請過他去訪問,但這還是他頭一次到這地方來。
港口很寬敞,停泊著十幾艘漁船,似呼是到北洋去捕魚的,船身都很寬,好像貨船一樣、究竟是貨船還是漁船,原田也分不清楚。『
港口上空,海鷗飛翔。空氣里瀰漫著咸腥味。整個城市都滲透著這股氣味。
原田很快便打聽到北條家在什麼地方。城區是在縱慣南北的公路邊,瀕臨大海。龍條正夫家裡已作好了殯葬的準備,正舉行弔唁儀式,原田站在在弔唁者的行列里,等著輪到自己。
弔唁完畢后,原田對負責接待的年輕人說想見見死者的家屬。
那個年輕人走出大廳聯繫,自稱是北條正夫的長子,名叫辰夫。據說北條正夫是經營魚業的,他的長子繼承父業。辰夫的臉孔被太陽曬得黧黑,散出一艇咸潮和魚腥的氣味,
「您是看到報紙上的消息專門從東束趕來的嗎?」辰夫驚訝的神色說道:「對不起啦!」
「我們雖然很少見面,可是也可以叫做親友吧,很早以前就……」
「我父親也這樣說過。」
「我不想給你們添麻煩。等鉿你父親祈求了冥福,弔唁結束之後,我就告辭。在吿辭之前,想了解一下他的遭到車禍的情形……」
原田和北條正夫的長子站著談話。旁邊有一條大概是北條家飼養的長毛狗、在原進身上嗅來嗅去。
「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情況,前天晚上家父去參加漁業工會的一次聚會,在散會後回家途中,就在那一段公路上!被汽車撞倒了,當時家父有點醉了……」
辰夫竭力保持鎮靜地說下去:
「他受了重傷,內臟破裂,生命垂危,被送往醫院,馬上施行手術,但四個小時后便停止呼吸了。從受傷一開始他便處於昏睡狀態,什麼話也沒有說……」
辰夫嗚咽著說不下去了。
「真是叫人難過啊。」原田深深地低下頭。「肇事者被抓住了嗎?」
「沒有抓住。」辰夫搖頭說道。「警察馬上封鎖了公路,可是……」
當時在現場有人目擊了車禍,根據目擊者的報告,警察在十分鐘后封鎖了南面的涌別鎮以友北面興部鎮的人口,肇事的汽車是沿著238號公路向北逃走的,按理應該是在被封鎖的包圍圈內。短短的十分鐘,它無法逃得很遠,甚至不可能逃到附近的沙留村,它已變成了瓮中之鱉。這裡不是城市,沒有縱橫交錯的分岔路。只有一條公路沿著鄂霍茨克海岸向前伸延,到處都是蒙蒙的一片。
可是,逃跑的汽車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第二天早上,有人發現一輛小型汽車棄在紋別市邊緣的田裡。車主是當地人,經査明汽車是被人偷去使用的。
根據警方分析,肇事者偷了汽車,把北條正夫撞死,然後在市區外的公路上把汽車開到田裡,自己則若無其事地步行回城。也許只是一場偶然的交通事故。犯人本來想偷汽車遠行,不料撞倒了人,於是棄車而逃。這樣的推測也不是不能成立的。不過警方還是把重點放在這樣一種分析上:這是一樁從一開始便是有意殺人的犯罪案件。
「現在警方正進行調査,看看家父生前是否有什麼仇人。」
「你父親在這方面……」
「怎麼會呢?他是個很耿直的人啊。」
「對,不錯。」
原田無法打聽下去了,而且也沒有必要再打聽下去。
「真是船破又頂頭風啊。父親咽氣后我回到家裡,發現家裡被人翻箱倒櫃弄得亂七八糟。在我們紋別市,殺人和盜竊案可是少有的啊。」
這時,辰夫的口氣已經不是氣憤而是無可奈何了。
「我感到很難過。」原田低低地垂下了頭。
他告別了辰夫。
現在離出殯還有一點時間。原田信步向港口走去,大概只有幾分鐘的路程。他出了門,那條長毛狗跟在後頭,一面搖頭擺尾。看著它那樣子,原田想起了「喪家之犬」這句成語說得很貼切。
他在岸邊坐下。
面前是灰暗的鄂霍茨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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