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月號導彈》 - P4

 探月號導彈

 伊恩 弗萊明 作品,第4頁 / 共4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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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還是說不知自己是誰,」局長打斷他的話,「他是『長劍』俱樂部的會員,我時常和他一起玩牌,飯後同他聊天。他說有時他會有一種『強烈的懷舊感』。常常去利物浦,極力想回憶起他的過去。」

邦德的眼睛越來越大,表明他對此人越來越感興趣。」戰後,差不多有三年的時間,他好象銷聲匿跡了。隨後,英國商界開始從世界各個角落聽到他的傳聞。金屬市場是最先聽說他的。他好象是找到了一種稱為『鈮』的礦砂,這種礦砂極其稀有、昂貴,人人都想把它佔為己有。它的熔點高得出奇,缺了它就不可能生產出噴氣式飛機的引擎。這種礦砂在世界上極其稀有,每年開採出的總量不過幾千噸,多半都是奈及利亞錫礦的伴生礦。德拉克斯一定很早就預料到噴氣式飛機時代,因此他走在了大多數人前面。不知他怎麼搞到了一萬英鎊,在1946年買進了三噸鈮礦砂,每噸約值三千鎊。他把這批貨賣給了一家急需這種原料的美國飛機公司,凈賺了五千英鎊。此後他主要做這種礦砂的生意。六個月,九個月,一年。三年後他已獨霸了鈮權。只要用鈮,任何人都得去向他求購。在這以後,他也在其他方面投資,如蟲膠、波羅麻、黑胡椒,凡是能賺錢的行當他都干。當然,他是幸運兒,是興旺發達的商品潮流中的幸運兒。當然,他也有非常窘迫的時候,然而,他總是有足夠的力量度過難關。不論什麼時候,只要他賺了錢,就會立即進行再生產。

比如說,他率先在南非購置廢棄礦山。這些礦山由於含有鈾礦石正在被重新開採。這無疑又是一處財源。」

局長銜著煙斗,盯著邦德,平靜地聽著邦德所說的一切。

「毫無疑問,」邦德沉浸在自己的敘述中,「這一切都使倫敦商界深感迷惘,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商人們不斷地聽到德拉克斯的鼎鼎大名。不管他們想要什麼,總能在德拉克斯那裡買到,而且價格總是遠遠高出他們的所料。據說,他的生意都是在丹吉爾成交的。那裡是自由港,免稅的,也沒有通貨限制。到1950年,他的財產已無數可計,於是他重返英格蘭,開始揮霍他的錢財。他揮金如土。他擁有最豪華的住宅;最精良的汽車;最漂亮的女人;大歌劇院的包廂;獲獎的馬群;獲獎的花木;兩艘遊艇,他還對『行走者杯』球隊的贊助;為水災基金捐贈十萬英鎊;在阿爾伯特大廳為護士們舉辦大型舞會等等。沒有哪一個星期他不引人注目地出現在報紙的頭版頭條上。儘管如此他卻越來越富,人們也喜歡他越來越富。象是天方夜譚,卻又真實地出現在生活之中。於是人們倍受鼓舞。一個利物浦的傷兵能在五年裡干出這一切,他們或他們的兒子又有什麼理由不會成功。

「隨後,他出人意料地給女王寫了那封大膽的信:『尊敬的陛下,請恕我非常冒昧……』於是第二天的《星期日快報》的頭版上出現了一條標題:《冒昧的德拉克斯》,報道了他如何打算把他在鈮礦砂上的全部股份捐贈給大英帝國,建造一枚射程幾乎可以遍及歐洲每一個首都的核導彈,作為對那些預謀轟炸倫敦的人的直接回答。他打算從自己腰包里掏出一千萬英鎊;而且已經搞出了導彈的設計圖,正在物色人來製造。

「這事後來拖了幾個月,人們都不耐煩了。問題出在議院。有的議員甚至提議女皇採取投票方式決定同意與否。隨後首相宣布導彈的設計已經被專家們認可,女王出於不列顛人民的利益願意接受這份禮物,並以爵士榮譽作為對贈獻者的贈禮。」

邦德打住話頭,幾乎完全神往於這個非凡人物的經歷之中。

「不錯,」局長說道,「《我們時代的和平》,我還記得報道那事的標題,說來是一年前的事了,現在導彈就要完工,名字是『探月』號吧。」他又陷入沉思,凝神眺望著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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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回目光,越過桌面,看著邦德。

「就這些了,」他緩緩地說,「我並不比你知道得更多,一個神秘的故事,一位非凡的人物。」他打住話頭兒想了一下,「只有一件事……」局長用煙斗尾部敲打著牙齒。

「什麼事,先生?」邦德問道。

局長好象在考慮該不該說出來,他和藹地望著坐在對面的邦德。許久,才說:

「雨果·德拉克斯爵士在牌桌上不老實!」


第三章 牌桌花招


「玩牌作弊?」

局長皺了一下眉頭,「我的意思就是這樣。」他乾巴巴地接上一句,「一位百萬富翁居然會在玩牌時作弊,難道你不覺得奇怪嗎?」邦德略帶歉意地笑了笑,「不怎麼奇怪,先生。就我所知,有很多非常富有的人喜歡打牌作弊。不過,在我的印象中,德拉克斯應該不至於此。這的確有點出乎意料。」

「問題的關鍵是,」局長說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干?要知道,玩牌作弊同樣會毀掉一個人。在所謂的上流社會裡,僅僅這件事就足以讓你身敗名裂,不管你是誰。德拉克斯騙術高明,到現在還沒有被人發覺過。實際上,我覺得除了巴西爾頓以外,根本就沒有人懷疑他在牌桌上會暗施手腳。巴西爾頓是『長劍』俱樂部的主席。此人耳聽六路,眼觀八方,江湖經驗極為豐富。他來找過我。他隱隱約約覺得我和情報部門有某種關係,過去我也曾在一、兩次小麻煩上幫過他的忙。這次他又來找我幫忙,說他不願意在自己的俱樂部中出現這種不光采之事。當然,他首先是想阻止德拉克斯干蠢事。他和我們大家一樣,非常推崇德拉克斯,生怕出點什麼差錯。你無法杜絕這類醜聞的擴散。俱樂部會員中有不少下院議員,這事會很快成為下院會客廳里的話題的。隨後,那些傳聞作家們就會用它添油加醋大做文章。另一方面,巴西爾頓雖然有使他懸崖勒馬之意,但又顧慮到吃力不討好,發生不幸事件。

因此,他非常矛盾,來徵求我的意見。思慮再三,我覺得巴西爾頓的顧慮不無道理。所以,」局長決斷地說,「我同意儘力幫他的忙,並且,」他直盯著邦德,「讓你來料理這件事情。你是情報局裡最出色的牌手,」他冷冷一笑,「要不要再溫習一下你的賭場技能。我記得我們花過不少錢讓你學打牌時怎樣作弊,那還是戰前你在蒙特卡羅追逐那伙羅馬尼亞人之前的事情了。

那次你可出夠了風頭。」

邦德冷笑了一聲,「我是跟斯蒂菲·埃斯波西托學的,」他緩緩說道,「那傢伙是個美國人。一星期里他讓我每天干十個小時,跟他學一種玩牌的絕技。那時候我曾為此寫過一份詳細報告。斯蒂菲在撲克牌上卻有獨到之處,他了解牌戲中的每一種花招:如何增加『A』牌的數目,使一副牌因此而失效;用剃鬚刀在大牌的背面搞點小動作;配備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兒;手臂按壓裝置,就是一種裝在袖子上自動送出紙牌的機械裝置;還有打邊器。它可以均勻地修剪一副牌的兩邊,不超過一毫米,但是它可以幫你在想要的牌上留下一處小小的凸起部份。還有反光器,就是把極小的鏡子鑲在戒指上,或者安成在煙斗的底部。這些鬼名堂沒有一樣能騙得了他,而他會的特技,別人卻不見得知道。實際上,」邦德老老實實地說,「正是他關於『反光物件』的教導幫助我完成了蒙特卡羅的那件任務。賭場里收錢的那個傢伙用了一種用特製鏡子才能辨認出來的墨水。斯蒂菲是一個奇人。我從他那裡確實受益不淺呢。」

「嗯,聽起來還挺專業的,」局長評價了一番,「也就是說,這種活路需要每天練習好幾個小時,或者需要一個同謀者,我不相信德拉克斯在『長劍』俱樂部里是這麼乾的。誰知道呢?這事很奇怪。他的牌術並不高明,出牌也不利索,有時還犯規,但他准贏。而且他只打橋牌,往往能在叫牌之後再加倍,並且出小牌獲勝,這就與眾不同了。他老是個大贏家。『長劍』俱樂部里的賭注非常高。自從一年前他加入這個俱樂部以來,他在每周的結算中從來沒有虧過。俱樂部里有幾位世界上最出色的牌手,可是在幾個月中連他們都不可能保持這樣的記錄。人們隨意地談論著這件事情,我覺得巴西爾頓為此事採取某些措施是應該的。你認為德拉克斯採用的是哪種作弊手法?」

邦德的肚子早就開始唱空城計了。參謀長也一定在半小時前去吃飯了,不會等他的。他蠻可以和局長談上幾個小時的作弊手法,而局長似乎也興頭正濃,既無餓意,也無倦容,肯定會仔細地傾聽每一個細節,並把它們記在心裡。但是邦德已餓得直吞口水了。

「假定他不是一個職業作弊者,先生,而且不可能以任何方式修飾紙牌,那就只能有兩種選擇。一是偷偷看牌,二是和他的對家有一套暗號。他是不是經常與同一個對家玩牌?」

「平常不一定。星期一和星期三允許帶客,你可以和你的客人做對家。

德拉克斯幾乎每次都帶著一個叫梅耶的人。這個人是個猶太人,很機敏,是他的金屬經紀人,牌也玩得很好。」

「看看他們打牌,我也許就能瞧出點眉目來。」

「我正是這樣希望的。今晚就去,怎麼樣?不管怎麼說,你可在那兒能吃上一頓美昧可口的晚餐。六點鐘我們在俱樂部碰頭,先玩一會兒皮克牌,讓我贏你幾個錢,然後再去看一會兒橋牌。晚飯後,我們與德拉克斯和他的朋友玩一玩,看看他們的手法。星期一他們經常去那兒的。這樣可以嗎?我真的沒有打攪你的工作?」

「不會的,先生,」邦德咧嘴一笑,「我自己也非常希望能去那兒玩一玩,就當度假一樣。如果德拉克斯在作弊,我想,只要讓他明白已經被發現了,這就足夠了吧。我可不願意看著他無法擺脫困境。行嗎,先生?」

「行,詹姆斯。謝謝你的幫助。這個德拉克斯,真讓人摸不透。不過我擔心的並不是他本人,而那枚導彈。我可不願意讓它遇上任何麻煩。德拉克斯或多或少就等於是『探月』號。好了,六點見。不用太注重著裝。咱們也不必非要穿得整整齊齊去吃飯。你最好現在就去溫習一下你的牌技,用砂紙打打你的手指尖,或是別的你們這伙作弊的傢伙需要乾的事。」

邦德沖局長微微一笑,作為回答,然後就站起身來,朝門外走去。看來和局長的這番談話總算沒有留下什麼陰影。今天晚上不會過得平平淡淡的。

城市假期 Amocity!

  

他的腳步突然輕快起來。

局長的秘書還坐在辦公桌前。她的打字機邊上放著兩塊三明治和一杯牛奶。她機敏的注視著邦德,可是從他的表情中看不出任何東西來。

「我猜想參謀長肯定走了。」邦德說。

「差不多走了有一小時了,」莫妮潘妮小姐的話音中帶著一絲責備,「現在已經兩點半了。他或許已經用好餐,快回來了。」

「我趕在食堂關門前到那裡吃吧,告訴他下次我再請他。」他沖她微微一笑,大步邁上走廊,向電梯走去。

官員食堂里只剩下幾個人在用餐。邦德選了一張空桌子坐下,要了一份燒魚,一盤生菜拌雞丁,一份烤麵包片,以及小半瓶飲料和兩杯黑咖啡。一陣狼吞虎咽之後,他三點鐘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考慮了一下局長所講事項的準備工作,然後又匆匆忙忙地讀完了那份北約組織送來的文件,與秘書告別,並告訴她晚上他在什麼地方。四點三十分他從大樓後面的僱員修理間取出了自己的轎車。

「增壓器有點兒響聲,先生,」過去在皇家空軍中做過事的機械師對邦德這樣說道,他把邦德的車,特別是轎車看成是他自己的財物。「明天吃午飯的時候不用的話,就把它送到這裡來吧,我想把消聲器調整一下。」

「謝謝你,就這麼辦。」邦德悄無聲息地把車開出修理間,穿過停車場,駛入貝克街。車尾留下一串噗噗作響的廢氣。

十五分鐘后他就到家了。他把車停在小廣場上的梧桐樹下,打開那幢建於攝政時期的公寓房門,走進擺滿了各類書籍的起居室。搜尋了片刻之後,他從書架上找出來一本《斯卡尼紙牌技巧》,丟在寬敞的窗邊那豪華的帝政時代寫字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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