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斯坦,一定要到艾蒂安納飯館去吃飯……」
偏愛,可能家家都會有。如果願意,也可以說是一種傳統。當他還是卡爾諾中學的見習教師時,他們收入很少。有時,隔一段時間后他們就去巴第烏里大街的一家飯館吃一頓真正的晚餐。飯館古色古香,四壁嵌著鏡子,出納台高築,抹布上飾有金屬球。出納員正是艾蒂安納太太。長著個大紅鼻子的艾蒂安納先生在顧客席間走來走去,為顧客推薦諾曼底的磐蠍魚或是什錦火鍋。
多米尼克懷孕后他們去的次數就較多一些了。好幾次結婚紀念日他們都在那裡進晚餐。在他妻子眼裡,直到現在也還是只有在艾蒂安納那裡才能吃得又好又乾淨。
他決定不到艾蒂安納餐館吃午飯。他還有別的事要做,要考慮。考慮這個詞兒用得太輕了。
他打開窗帘,穿好衣服,隨手扭開收音機旋鈕,聽到的都是些音樂和廣告:「周末特別快車的數目大破記錄,因為大多數度假的人都利用了8月20日的連假……」
很少有可能在歐洲一號電台或盧森堡電台中報導洛桑一間民宅里發現一具被害年輕婦女屍體一事,除非它涉及的是一起重大國際案件。而這一點,如果人們不知道有這隻箱子的存在則是很難了解到的。
在火車站的報亭那兒,人家告訴他洛桑的報紙十二點或十二點半左右才能來。
他不能把鎖撬開的手提箱留在房子里引起雷奧娜爾德太太的好奇。最好把它包起來。他又一次感到有些一眼看來極為容易的事做起來竟會有那麼多困難。家裡連包裝紙都沒有!
有一個抽屜里裝著許多小繩子,還有一個放著各種工具和罐頭刀,就是找不到打包裹的牛皮紙。雷奧娜爾德太太利用假期他們不在家的時間進行了大掃除,他現在連舊報紙也找不到了。
他記得衣櫃抽屜底板上鋪著紙,不是棕色的,而是青藍色的。他拿了一張。他以後可以再換上一張的,只不過那張會比較新,多米尼克肯定會發現:「咦!你把第二個抽屜的紙換了?」
這是他放襯衣和內衣的抽屜。他該怎麼回答呢?
「我打翻了……」
打翻了什麼?誰也不會一邊開著抽屜找衣服一邊喝咖啡或葡萄酒的。
「我把香煙掉進了……」
會有詞兒的。如果從現在開始他就被這些枝節問題糾纏住,那以後就擺脫不出困境了。
他捆了個結結實實的包,又把他的書包鎖好,按平時習慣放在壁櫥里,深信雷奧娜爾德太太不至於象他對手提箱那樣產生撬鎖的念頭。他想得太多了。他必須保持鎮定,三思而後行,但切忌不要使自己陷於忙亂之中。
他走出去了。看門女人同他打了個招呼。
「我還以為您睡覺了……經過這麼累人的旅行……」
「很遺憾!我還有事要做,戈都太太……」
「要注意身體。我相信卡爾馬太太一定不願意知道她不在家的時候丈夫放任自流……我還記得我那可憐的丈夫……在我們共同生活期間我只離開過他十五天,我知道男人們一旦獨自待著的時候會變成什麼樣……」
他走近稍遠處街上的車庫。
「喲!是卡爾馬先生……我還以為您下周才回來呢……我準是弄錯了日子……時間不算長。」
他的車放在了最裡面,上面布滿塵土,需要移動十幾輛車才能把他那輛開出來。
「請您原諒……我要早知道……我好歹給您擦一下吧……」
他手頭那個包使他行動很不方便。只希望不要引起車庫老闆的注意。他沒有把包放進車尾箱,只是隨手扔在一個座位上。
「祝您一天順利,儘管天熱一點……不知您在那邊時氣候怎麼樣?這兒可已經有好幾年沒這麼熱了,您在這兒生活也十三年了,對此地的熟悉程度不亞於我……這兒的人可真夠勇敢的……我看見有些主婦們居然身穿著運動短褲去買菜,跟在海灘上一樣!孩子們就穿著游泳衣在街上玩兒……」
他順著幾條差不多空蕩無人的街道朝歌劇院開去,幸運地在歐貝爾大街找到一個位置停放汽車,然後便匆匆地朝林蔭大道上的一家銀行走去。
就在他踏上台階,步入與室外的陽光形成鮮明對照的陰森森、涼颼颼的大廳時,一陣恐慌將他攫住。
他意識到這是異常重要的第一步。不!第一步應該算在洛桑車站1號站台打開寄存箱……也不完全對,因為當時火車上陌生人的故事似乎還是真實的……必要時,難道就不能想辦法找到在巴都附近查票的那位義大利檢票員?這個人也許能回億起來自己曾從那個本子上撕下了一頁玫瑰色的紙?
還有那個多莫多索拉的警察,他曾經慢條斯理地驗證護照,送還時還近乎畢恭畢敬地微微致意……
為什麼要致意?同是這個警察就沒向卡爾馬致意。莫非那是某位名流或是某國的要員?外交官?不,他不象一位外交官。什麼也不象。他是個難於用言語描繪的人。
他開始尋找兌換窗口。那前面排著五、六個人,是些美國人,還有兩個德國人。
那幾個美國人遞進去幾張旅行支票,出納員要求他們簽字,然後飛快地用眼對比了一下就給他們數了法郎。有一個人因不太滿意而爭執了幾句,後面那兩個德國母女臉上露出不耐煩的樣子。
已經接近正午了。他害怕看到窗口關閉,同時還想起他把那個手提箱的紙包就放在汽車座上了,而沒有按原計劃把車停在一條僻靜的街上以便把紙包鎖進車尾箱——唔,車是鎖著的,一隻捆得歪歪扭扭的紙包不會吸引小偷。
還差兩個人……一個……輪到他了。他遞進去那張一百美元的鈔票,盡量控制著不讓手打顫,然後靜候著。出納員抬頭望了他一眼,略微有點驚訝,用姆指和食指把票子摸索了一陣以便證實它確實應有的厚度和密度,然後朝亮處照了照。
「請稍等片刻。」
他退到裡面,打開肚子前的一隻抽屜,取出一本窄長的登記簿,上面列著幾行數字。
這一套手續不過只延續了幾分鐘,就又有一群年輕的義大利人在卡爾馬後面等候了。
抽屜又關上了,出納員問:「是換法國貨幣吧?」
「勞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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