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若是個惡棍,這一點大家心裡都明白,連他自己也不加掩飾。他哪個槽里的料都吃,為對立的雙方效勞,坐收漁利。當他把誰出賣給警察當局時,準是在那個人的身上已經沒有油水可撈了。
卡若還是個很危險的惡棍。他有一些狐朋狗友,交遊甚廣,尤其精通保護自己的一套權術。很明顯,他總有一天要落入法網,人們已經注意到他了,甚至對他是否不在現場也已開始核實,調查正在按步就班地進行。
然而,人們不願意過分地使勁賣力!尤其不需要梅格雷來插一手!他說話冒失,行動魯莽,那怪脾氣誰受得了。
他走到用石塊鋪砌地面的院子里,有一些可憐人正等候在審理少年犯的法庭門前。儘管天氣晴朗,這兒卻是冷冰冰的,在背蔭處的石塊縫隙里還殘存著霜打的痕迹。
「菲利普這頭蠢驢!」梅格雷怨恨透了,竟脫口罵出聲來。
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處境,他就象一匹繞著場地轉圈的老馬,轉來轉去總轉不出圈子。問題不在於有沒有神機妙算的本事,幹警察這一行,神機妙算是無濟於事的;問題也不在於去發現一個逃脫了眾人目光的,使人為之震驚的線索或形跡。
事情來的雖然突然,可是又十分簡單,就象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卡若親自殺死或者派人殺死了佩皮多,關鍵是如何讓卡若自己最後承認:
「事實真相就是這樣!」
梅格雷在堤岸的洗衣船旁邊信步漫遊;他沒有權利傳訊「公證人」,不能把他關起來,關上幾個小時,也沒有權利不厭其煩地向他重複同一個問題,必要時逼他擠他使他無法故作鎮靜。
他也不能把咖啡館侍者,煙酒店老闆和其他有關人員召集起來,這些人每天晚上聚集在離佛洛里阿一百米遠的地方打「勃洛特」。
他剛剛用上費爾南特,卻又被人從手中徹底地奪走了。
他來到新太橋酒家,推開玻璃門,同坐在櫃檯前的呂卡握了手。
「好嗎,頭兒?」
呂卡一直管他叫頭兒,因為他倆共同戰鬥的年月是他永志難忘的。
「很糟!」梅格雷回答說。
「事情很難辦,是不是?」
事情本身倒並不難,只不過是一出短暫的悲劇而已。
「我老啦!可能是住在鄉下的緣故吧?」
「您喝點什麼?」
「來一杯佩爾諾,瞧我的!」
他象同誰挑戰似地說了這句話。他突然想起了曾經答應給妻子寫信的事,可是他沒有勇氣寫這封信。
「我沒法幫助您嗎?」
呂卡是個古怪的老好人,沒有老婆,沒有家庭,衣著總是隨隨便便,不修邊幅,身體也不強壯。梅格雷的目光在即將滿座的餐廳里飄忽一下,當轉到沐浴在陽光下的玻璃窗時,他不得不把眼睛眯縫起來。
「你和菲利普共事過嗎?」
「有過那麼兩、三次。」
「他很不討人喜歡吧?」
「有些人討厭他,因為他不愛說話,您知道,他是個優柔寡斷的人。他們把他關起來了?」
「為你的健康乾杯。」
呂卡看到梅格雷如此悶悶不樂,頗為擔心。
「我可以對你說,對你我信得過。我將採取一切必要的手段。你懂嗎?最好有個人知道這一點,這樣的話,萬一有個三長兩短……」
他用手背擦了擦嘴巴,然後用一個鋼鏰兒輕輕地敲了敲桌子,招呼侍者過來。
「您甭管啦!這回由我會帳。」
「那好吧。等事情了結之後我請客。再見,呂卡。」
「再見,頭兒。」
呂卡緊緊地握了握梅格雷那隻粗糙的手。
「您還是要留神些!」
梅格雷站起身來,大聲地吼道:
「我恨透了這幫混蛋!」
他獨自離開了酒店在街上漫步。他有的是時間,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現在該上哪兒去。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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