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她好像突然受到了某種啟示一樣。
當天的夜裡,八點多鐘,立夏子來到一條環繞高級公寓的寂靜的道路上。所謂高級住宅,在這一帶並不是指豪華壯觀的大宅邸,而是指在凹版印刷的雜誌上登載的那種瀟洒的建築;或是掛著外國人名門牌的、那令人難以靠近的歐洲風味的洋房;或者外型如同一塊白色糕點一類的住宅。
遼些住宅的周圍都修了高牆或者木樁。所似路上顯得寧靜而且幽暗。
從六本木通往澀谷的道路同三號公路之間形成一個斜面。令人驚訝的是這一帶八點多鐘就已經沒有了行人,只有汽車行駛的聲音時斷時續。
朝永敬之的家,同八丁堀的公司一樣,立夏子也只見過一次,那也是朝永開汽車送她回公寓的路上,行至中途指給她看的。
立夏子沒有迷路,她在日洋結合的一套住宅前面停了下來。這幢房子說不上豪華,但給人以厚重感,好像還有點閉塞的感覺。
在用石頭砌成的圍牆中間,一個鐵柵欄門敞開著。向里望去.花草叢中一條幽徑通向房間木製門的門口,立夏子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在昏暗的鐵平石鋪就的門廊前,她停住了腳步。她好像對待陌生人一般,又重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裝束。
灰色全棉男西服,裡面是白底帶條紋的襯衫。在沒飾粉的臉上,架了一副男式茶色太陽鏡。這些都是傍晚時分在澀谷的百貨商店裡購齊的。其後又去了美容店,斷然將長發剪成了到顎部的短髮。於是乎,就變得了像男子的長發一樣的髮型——此時的立夏子,已經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男人模樣了。
這個主意,就是今天從八丁堀返回乘地鐵時,靈機一動想出來的。
櫻井以相當自信的口氣說,朝永的妻子雪乃有情夫。如果情況屬實,那麼朝永的敵人又增加了一個。看來,雪乃也盼望朝永早早離開人世,這是勿容置疑的了。不過……這僅僅是立夏子沒有根據的猜測。那個男人如果不是威脅朝永的「岩田」,就是與「岩田」有瓜葛的人物了。
對於櫻井,立夏子故意穿著同去伊豆時色調相同的衣服,打算探查他的瞬間反應(其結果卻未能判斷出來)。
立夏子有意做出在公園與櫻井偶然相遇的樣子,目的是避開直奔櫻井的家,可能遭到的暴力行動。這一點立夏子是不得不考慮到的。
現在下決心要「襲擊」雪乃時,她變得更加小心謹慎了。
朝永夫婦沒有孩子。記憶中他家也沒有雇傭人。照這樣看來,朝永家現在只有雪乃一人。不過,如果雪乃的情夫隱臧在這裡,萬一他就是殺害朝永的兇手,立夏子孤身一人,赤手空拳出現在他們面前……
對於雪乃,開始先不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還是採用試探的手法為好。立夏子這麼想。
如果雪乃追問,自己就掠過一絲警察所特有的目光,說不定這身男式打扮和自己的氣質真的會以假亂真呢……
朝永家裡一片靜謐,透過窗帘,可以看到室內淡淡的燈光。
立夏子閉了一會眼睛,調整一下呼吸,然後毅然地按了門鈴。
過了片刻,踩在地毯上輕輕的腳步聲,漸漸地由遠及到了門口。
「是哪位呀?」
裡面傳出了低低的但很柔和的女人聲音,是雪乃吧。
「我姓野口。」立夏子竭力把音調壓得又低又粗。接著是一陣沉默。過了片刻,聽到了轉動門的金屬把手的聲音。
門朝里拉開了。
背對著門上的木質浮雕、身著素雅的蘇木色單衣的女子,神態自若地站在了立夏子的面前。烏黑的頭髮,向上捲起的日本式髮型,襯托著她那張白-、五宮端正的面龐,年齡三十齣頭,眼睛很大,眼角稍稍向上挑,鼻樑又高又直。
這樣的容貌立刻給人留下文雅端莊、氣度非凡的印象。
她化的是淡妝,白白的嬌嫩的皮膚,顯得緊張有力。對於一個女性來說,包著她那高挑、豐滿的軀體的衣著並不算華麗,但她的全身卻散發著一種不可思議的華貴之氣。
「可怕的女人!」櫻井說的這句話,在立夏子的腦海里一掠而過。
「初次見面,請多關照!」立夏子躬身行禮。
「您就是朝永夫人吧?」
「是。」
對方點點頭,露出一個有禮貌的微笑。
的確是雪乃。
「我是公司方面的人,想同朝永先生商量點兒事……」
立夏子一邊粗聲粗氣地說著,一邊觀察著雪乃的神情。
看她是否把自己當成了一個男人。
亮度較暗。雪乃辨認不清。雪乃的表情變化,同樣難以捕捉。
「朝永先生在家嗎?」
「不在家。」
雪乃扇動著長長的睫毛說。
「有事到關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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