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了一會兒,湯川作出這樣回答。
「能不能把你曾經覺察到的什麼告訴我?」
中央醫院的樓頂上。冬村依靠著混凝土的牆壁,把視線投向了湯川理惠的下半身。
二
十四 五的年紀。豐滿的前胸,給人以樸素典雅的感覺。她的下本身透著一股特別的魅力。女人的腿有兩類,一類僅僅用來走路,另一類象徵性的本身。湯川理惠的該屬於後者。
「到出院,他都沒跟井上先生說一句話。」
「能看出他對井上的懷恨在心的嗎?」
「看得出來,」湯川理惠把身體靠在稍微離開冬村一點的牆上,「他一直用一種冷冷的目光盯著井上先生。」
冬村點了點頭,把視線投向對面的樓頂。那兒有一條狗。
筱條雪的愛犬次郎,正透過鐵絲網子,盯著這邊。
「而且,他還失去了積極生存的希望。不吃藥,除了止痛的注射和滴注以外,一慨拒絕。我想,他會不會想緊隨夫人和孩子而去呢?」
一雙水靈的的大眼睛,纏繞著几絲朦朧。
「你說是懷恨,會不會是失去希望的冷漠呢?二者的表情是很相象的。」
「不!」湯川理惠一口否定了,「倉田患了梵托姆癥狀,並且深受其苦……」
「梵托姆?是幻影截肢嗎?」
「您知道嗎?」
湯川理惠驚奇地看著冬村:「真奇怪,怎麼刑警也會知道這種事?」
我對變態心理學感興趣。」
「這樣,我們談話就方便多了。」湯川說明了倉田最初的幻覺。「醫生告訴我,這是一種極其少見的癥狀。一般情況下,幻覺要幾年以後才會產生。而倉田的幻覺產生在截肢后不久。並且,他說,到出院為止,有過三次這樣的感受。」
「原來是這樣。」
「井上先生對此也很感興趣,我記得他說過不僅對外科醫學,對精神醫學來說,這都可成為珍貴的研究材料。」
「是——學術界報告嗎?」
「是的。不過,倉田對井上閉口不語,弄得井上也不知如何是好。那是出院的前幾天,倉田把他的幻覺告訴了我,他說……」
湯川欲言又止,避開了冬村的視線。
「他說什麼啦?」
「倉田用一種很抑鬱的聲音說,『手的感覺又恢復了!恢復了!它要我殺死井上!』」
湯川的聲音也很低沉。
「他的意思是說,為了讓他殺死井上醫師,裁掉的胳膊又恢復了知覺嗎?」
冬村感到有點令人害怕。
「是的,倉田經常夢見妻子和孩子,被惡夢纏住。一般情況下,在夢中才能再到失去的胳膊,而他呢?不做夢醒著時也是一個樣。而且還自己解釋說,恢復知覺是妻子孩兒的亡靈化作殺死井上的力量回到了他的胳膊上。我跟他解釋那是幻影肢癥狀,他根本就聽不進去。我剛才肯定了他對井上的憎恨,究竟是這種憎恨喚起了幻影肢呢,還是幻影肢加深了他對井的上憎恨?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發現每產生幻影肢時,倉田總是念念不忘井上先生。」
湯川的腦海中,又突然浮現出倉田的背影,沒了右胳膊,反而向上提著右肩,消失在人群里……難道是緊緊抱住那種幻影的感覺,用自己的雙臂將井上從這兒推下去的?
「虛幻的胳膊?」
冬村在腦海中勾劃出一幅井上同倉田面對面的情景。倉田沒了右胳膊。沒了右胳膊的倉田深信妻子孩子的靈魂的力量回到了自已身上,並用自己堅信不移的虛幻的胳膊,將井上醫師推下去。難道真的是靈魂的力暈把井上推入死亡之境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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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中央醫院出來,冬村又奔向井上醫師的公寓。公寓位於月白台。昨天晚上,剛剛住這兒調查過是否會留有遺書。房間的規格是3LDK,由寢室、接待間和書房組成。冬村又一次察看了室內。
桌子上,放了半瓶喝剩的威士忌,兩三隻盤子。冰箱里冷凍著啤酒,有一些冷凍食品。看到這一切,冬村苦笑了一聲。和自己的公寓太相似了。獨身男人的房子,總有共同的地方。想整理,但東西一旦放下了,就會被十人蒙上一層怠惰的色彩,——只好那麼放著了。
和冬村的房子不同的是,寢室里、書房裡都是大部頭的醫學書。看上去,井上有在床上讀書的習慣。
書架的一端有塊玻璃碎片,象汽車車燈上或是什麼地方的。昨天晚上沒注意到。這突然引起了冬村的思索:為什麼會保存這樣一塊碎玻璃塊呢?井上沒有汽車駕駛機照,他對汽車沒有興趣。
冬村把玻璃片拿在手裡,端詳著。會不會是什麼紀念?比如說,第一次學開汽車時,出了事故,或者是別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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