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丸山在作案后的逃跑路線也讓人百思不得其解。一般來說,應該跑去新宿西口或混入地下街的人群,但犯人故意穿過馬路、往行人稀少的安田生命大樓方向走去,最後居然在地下街的入口處蹲了下來。
案件相關物證也很匱乏。作案用的塑料桶上沒有檢測出指紋。只有目擊者的證言和犯人的自供。
而這個自供可以說沒有什麼說服力。丸山在八月二十二日就交代了犯罪事實,但直到九月六日才交代了犯罪動機。而且所謂動機也只是很通俗、很形式化的說辭——「世上的人都覺得生活很幸福,我就想做件讓他們吃驚、讓他們感到不幸的事。」這自然讓人懷疑丸山是在調查隊的引導下才這麼交代的。
案發後警察在現場豎起標牌,以徵集目擊者。這說明警察也覺得現有的目擊者證言缺乏說服力。
目擊者谷川氏居無定所,這也使其證言的可信度有所下降。本以為谷川的住處是東京田端的姐姐家,但和谷川的姐夫聯繫后,姐夫說:「我三四年都沒見過他了,這次出了事才知道原來他還活著啊」。谷川就是這樣一個人。
當時,警察對媒體宣稱谷川氏和福崎氏一起逮住丸山、並目擊了整個事件的經過。但福崎氏說事實並非如此。
而關於指紋,警方認為因為犯人在滿手是油的情況下作案,所以沒有留下指紋。這的確是事實。
另一個事實是——不管怎麼說,發生在七年前夏夜的慘案留下了許多疑點。吉敷考慮,在七年後的二月發生的這起案件,如果是有人為了七年前的事情而報復佐佐木,那麼佐佐木必然和昭和五十五年的案件有直接關係。於是吉敷托鹿兒島警署調查此事。
五十五年那起案件的縱火犯不一樣,昭和六十二年的縱火犯混入了新宿的人群,至今仍逍遙法外。吉敷想——如果能逮到縱火的流浪漢,也許能多了解一些這起奇怪案件的內幕。
這次的縱火犯和上次的不一樣,不是衝動性的無差別殺人,而是有計劃的實施縱火。他的目的是什麼?想來想去,其目標還是從鹿兒島來到東京的佐佐木。縱火犯的舉動和更難解釋的佐佐木的行動之間可能有什麼因果關係。那麼這是縱火犯對佐佐木的報復嗎?真是這樣的話,就必須考慮相隔七年的兩個案件之間有什麼相似性。說是相似性,其實用「雙胞胎案件」加以描述更為貼切。如此想來,被縱火犯盯上的佐佐木應該經歷過昭和五十五年的縱火案。即使不是現場經歷,也應該和案子有很強的關聯。到此為止,推理進行得很自然。
吉敷打算先聯繫鹿兒島警署。此外,流浪漢模樣的縱火犯也是重點。幸運的是,這次有很多目擊者。
而且,因為有一陣兒犯人被大家捉住了,所以很多人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臉。這樣一來,犯人的畫像就好做了。
此外,還有犯罪遺留物品——裝著汽油的塑料瓶。這是追蹤犯人去向的重要線索。但是現在除了知道犯人是四十歲左右的流浪漢模樣的男性,其他的情況一概不知。
新宿地下是流浪漢的聚集地。有的人生來就居無定所,像乞丐一樣在這裡生活。更多的人是來東京打工卻在返鄉前賭光了所有的錢,以至於回不可家,只能住在新宿地下。聽說流浪漢中還有大學畢業生。總的人數大概有一百多人,但由於他們的流動性強,所以新宿警署也無法統計出一個確切數字。新宿地下有這麼多人,即使犯人藏在那裡,也很難展開搜查。
第三節
「請問是搜查一科的吉敷警官嗎?我們之前接到了您的電話。」一個雷鳴般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即使耳朵離話筒很遠,還是聽得很清楚。
「我是吉敷。」
一聽到吉敷的回答,對方的聲音變得更大了:「在下是鹿兒島警署刑事科的留井。您托我們調查佐佐木德郎,我想在電話里向您彙報一下調查的情況。」
吉敷在椅子一下子上坐直了:「我們一直在等候您的回復。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
「哪有哪有,都是工作嘛。」
「那麼,調查怎麼樣?」吉敷把身子向前倚去,一隻胳膊支在桌子上。
「佐佐木德郎是東大畢業的白領精英,在我們這裡可以算是名流了。昭和七十年生,四十五歲,有一個叫浩一的兒子。」
「嗯……」吉敷靜靜的聽著。但是以上的情況他已經大體了解了。
「他住在鹿兒島市一個叫池上町的地方,房子很氣派,最近一部分在翻新。因為昭和六十年的大降灰,原本比較舊的二樓,有一部分房頂掉下來了。」
「嗯?您剛才說……什麼?」吉敷問道,「大降灰?」
「是的。咦?您不知道嗎?」
「是啊,不知道。」
吉敷常常遇到這種情況。委託地方警署進行調查時,在地方上發生的著名事件,吉敷一點也不了解。但地方上的人想當然的認為大家都應該知道,所以交流中經常產生障礙,讓他們感到很驚訝。這可能是因為吉敷工作太忙了。一有案子,就從早到晚忙個不停。幾乎沒有看電視的時間。周刊的話,若不是對偵查有用的,吉敷這些年也沒看過。有時很多天連報紙也沒空讀。
「鹿兒島這邊啊,每年櫻島的火山灰都落得很厲害,東京那邊的霧啊環境污染啊什麼的,和這個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昭和六十年的夏天,就是前年了,前年的春天到夏天期間,那降灰量真是破天荒得多啊,有可能是建國以來最多的一次。嚴重的時候,走在街上,能見度只有十米。很多人都患上了哮喘病,交通水泄不通,樹都枯死了,收成也大減啊。那時候真的很慘。」
「唔……」吉敷對此一無所知。
「鹿兒島整個城市被火山灰籠罩著,到處都是白色的,成了一座鬼城。六十年八月一個月的降灰就相當於之前好幾年的降灰量呢。」
「啊,這樣……」
「列車鐵軌上的自動鐵道口因為火山灰導致運行錯誤,發生了交通事故。因為火山灰會把店裡弄髒,所以店主都拉下捲簾門,遊客也不來了。鹿兒島的商業跌倒谷底,非常慘淡。『既然沒有客人來,就把店關了吧』,正當人們這麼想的時候,又從櫻島[1]落下巨大的飛石,有的旅館屋頂都被砸爛了。真是禍不單行啊。」
「哦,是這樣啊。那麼,佐佐木家的屋頂……」
「啊對!鹿兒島很多家的屋頂都積了好多的灰,舊一點的房子甚至屋頂都掉下來了。佐佐木家就是其中之一。為了給屋頂除灰,全九州的家政服務公司都集中到鹿兒島來了。這次降灰,獲利的只有家政服務公司和除灰機的生產商。」
「啊是嗎,真是不得了啊。」
「的確啊。直到現在,在鹿兒島這邊,那次降灰仍然是人們談論的話題。大家都說,怎麼就住在這麼糟糕的地方了呢。」
「那個,關於佐佐木德郎……」
「啊,對對,佐佐木德郎。他從東大畢業……,這點已經彙報過了是吧。嗯,那個,您拜託我們調查的是什麼事情啊?」
「昭和五十五年,在新宿發生過一起和這次案件很相似的巴士縱火案。我們有理由推測,佐佐木德郎和五十五年八月的那起案子有關。那是昭和五十五年八月九日晚上九點過後發生的案子。那麼,昭和五十五年八月,佐佐木有沒有來過東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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