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事件顯然讓勇馬頗受打擊,他常常一個人若有所思。
但老爸並沒察覺兒子的異樣,每天照舊過得眉飛色舞。自從有球隊打來電話表示「可能會提名令郎,屆時還請關照」,他那得意勁兒就更足了。在他心目中,兒子儼然已經成了職棒選手,開始忙著演練向記者發表感想。其實,在前不久舉行的高爾夫比賽中,我首次奪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績,但老爸聽到消息時渾不在意,只應了一句「啊,是嗎」。
決定命運的日子終於到來了。老爸照例向公司請了假,把電話放在眼前,端坐著敬候佳音。
那天我剛好在家,便決定看看結果。勇馬悶在屋子裡沒出來,媽媽在廚房做飯。
選秀會從中午十一點開始,但只有第一、第二提名的選手會立刻接到電話通知,從報紙的預測來看,勇馬也不可能早早便被提名。但老爸還是急得坐立不安,雙臂抱胸緊盯著電話。十一點五十分時電話響了一次,卻是媽媽的朋友打來的,邀她一道去看和服展。媽媽接電話時,老爸站在她面前,屢屢打手勢叫她趕快掛斷。
之後電話一直沒再響起。一小時、兩小時過去了,依然毫無動靜。因為實在沉寂得太久,老爸幾次拿起話筒貼到耳邊,檢查電話有沒有出毛病。我一邊冷眼旁觀,一邊練習推桿。
兩個半小時后,老爸起身去了廁所。彷彿是專等這一刻一般,電話恰在這時響起。我拿起話筒。
對方是名男子,確認了我的名字后,他自我介紹是某職業棒球隊球探部的副部長。
不知何時老爸已搶到我身旁,連褲子拉鏈都沒顧上拉好。我把話筒遞給他,他接過時手直發抖。
「您、您好,電話換人聽了。對,我是他父、父親。……咦?第六提名?噢,這樣啊……不不,怎麼會呢……我們很高興……嗯,這真是……」
我邊聽邊邁步上樓,敲響勇馬房間的門。沒人回應。我心生疑惑,推門一看,勇馬竟已出去了,房間內空無人影。
不對勁啊。這麼想著,我環顧室內,發現書桌上留了張便條。拿起看時,上面是勇馬的留言:
打不起,我無論如何都忘不了番野。從高中時我就喜歡他,他也很愛我。和他在一起非常快樂,因為有他在身邊,我才能持續打棒球至今。我將和他在美國攜手共度幸福生活,請不要來找我。再見了。
勇馬
老爸仍在樓下興高采烈地打著電話。
一想到他看到這張便條時將作何反應,我不禁打個寒戰。
逆轉同學會
說到同學會,通常參加者都是昔日的同班同學,可能是小學同學,也可能是高中同學,補習學校時代或許不是很美好的回憶,但也不乏舉辦同學會的情形。此外,當年在中國東北部念過小學的同學也有可能聚會。
不管怎樣,辦同學會的都是當時的學生。籌劃這種聚會的,通常是同學中幾個特別熱心的人,因很想見見昔日夥伴,便發起提議。
這裡所說的「夥伴」,並不包括老師。籌劃到最後階段時,往往會有好心的女同學提出:「難得聚會一次,要不要把山田老師也請來?」大家才會討論這個話題。此時如果有人表示:「算啦,幹嘛非得見那老頭不可!」那麼提議就到此為止。如果大家都贊同:「是哦,那時我也很受他關照,這麼多年了,很想再見他一面!」這位老師才會幸運地獲得招待。嘉賓的頭銜聽起來很風光,但總而言之,老師並不是同學會的主角。
不過,也有一群人舉辦的同學會別開生面,名叫「巢春高中第十五屆教友會」。
巢春高中是所縣立高中,在以升學為主的學校里屬於中等偏下的水平。今年是巢春高中建校三十七周年,這意味著,第十五屆學生就讀這所高中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所謂第十五屆教友會,就是當時在巢春高中任教的教師聚會,成員約有十人。當時的教師自然不止這個數,但參加聚會的只有這些人。
發起聚會的緣由很簡單。一位名叫大宮一雄的教師退休后,收到前同事寄來的賀年片,從此有了聯絡。兩人都曾在巢春高中任教,見面時聊起往事,說得興高采烈,當下便決定把當時的同事召集來聚會。
如果只是這樣,頂多辦上一回也就到頭了。但這一聚會至今已辦了五回,每年都在九月召開,幾乎已成了雷打不動的慣例。往往聚會還沒結束,下一任幹事便已發表致辭:「明年就由我負責聯繫,請大家多多支持。」
為什麼聚會能持續如此之久呢?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在巢春高中任教的這段時期,對每個人來說都是最充實的回憶。特別是第十五屆學生,大家都覺得教起來很有成就感。當時受學區調整影響,學生的素質為之一變,成績水平上了好幾個檔次。以往會報考更好學校的優秀學生,那一年源源湧入巢春高中。
「這樣的良機絕不能錯過!」
在校長的號召下,教師們無不滿腔熱情地投身教學。人人意氣風發,要把巢春高中打造成屈指可數的升學名校。授課內容愈發深入,考試也提升了難度,相應地,教師也必須付出更多的努力。功夫不負有心人,學生的成績大有長進。
一晃到了高三,向第十五屆學生提供畢業指導時,教師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學生想考的不是國立大學就是知名私立大學,立志報考東京大學的有十多人。而此前巢春高中從未有學生考入東大,事實上連報考的都沒有。校長得知后大為興奮,把報考東大的學生召集到校長室勉勵了一番。
第十五屆學生的考試成績著實粲然可觀,周刊刊載的全國知名大學錄取榜上,巢春高中不時可見。很多教師都把那一頁剪下來作為紀念。
但巢春高中的黃金時期沒能維持多久,此後學生的素質愈來愈低,似乎是初中方面認為「把優秀的學生送到巢春這種高中,根本就是虧大了,今後就讓程度比較差的學生去報考吧」。第十五屆學生畢業次年,巢春的名字就從周刊的知名大學錄取榜上消失了。
當然,並不是優秀的學生就可愛,不優秀就不可愛。第十五屆學生里也有不良少年,但這些教師對他們的印象同樣深刻,覺得和考進東大的高材生沒什麼兩樣,所以歸根到底,是教師們對這一屆學生情有獨鍾。
由於上述原因,對於當時在巢春高中任教的教師們來說,第十五屆學生非常特別。
今年的巢春高中第十五屆教友會的幹事是古澤牧子。她過去教語文,退休后沒再上班,只偶爾去文化中心講講課打發日子。她丈夫以前也是教師,如今整日忙於侍弄自家種的蔬菜。
七月的一天,大宮一雄給她打來電話。大宮也是語文老師,當初兩人共事時交情就很好。
寒暄了幾句之後,大宮便提起這次聚會,問她著手準備了沒有。她回答還沒開始。
「哦,這樣啊,畢竟還有兩個月。老實說,我忽然想到一個提議,打電話來徵求你的意見。」
「什麼提議?」
「說到我們的聚會,每次都是同一撥人也挺無聊的,我想不如找幾個嘉賓。」
「嘉賓?你是說,再多請些老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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