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血偵探》 - P4

 鐵血偵探

 馬克思 艾倫 科林斯 作品,第4頁 / 共11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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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拉姆的那雙金魚眼比以往更加突出了,他的臉因狂怒而漲得通紅。他急切地問道:「他死了嗎?」

「我不清楚,也許他快要斷氣了。」我看了一眼米勒,他的臉上毫無表情,「快叫救護車。」

米勒只是不動聲色地看著我。

我又望著波拉姆喊道:「叫救護車。」

他坐了下來,伸手抓過面前的一部電話。

正在這時,屋外又傳來一聲槍響。

我沖了出去,這一次是蘭格舉著手腕,他的右手正在滴血——在他的右手食指關節上有一處深深的划傷。

地板上,在奈蒂攤開的右手手指間,那把點三八式的小手槍還在裊裊地冒著青煙。

「你以為這樣就能瞞天過海嗎?」我怒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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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格沒理我.只說;「我被打中了。快叫救護車來。」

「有一輛救護車正向這裡趕來。」我說道。

這時,米勒走了進來,手裡仍舊握著槍,他在奈蒂的身旁俯下了身子。

「他還沒死。」米勒說。

蘭格聳了聳肩,滿有把握地說:「他會死的。」說著他轉向我,一邊用手帕包紮著傷口,一邊命令我進去看著那些渾球。

我又回到了裡間。他們中的那個留著鬍子的小夥子,已經打開窗戶,爬到了窗檯的邊上。

「你到底在幹什麼?」我驚呼起來。

其他人都坐在桌旁。聽到我的喊聲,那個身子已經探出去一半的年輕人,姿勢僵硬地停在那裡。

這時,桌旁的一個人給了他一把手槍。

我沒太看清楚那支槍來自何處,是誰扔給他的,也許是肯帕戈納乾的吧。

轉眼工夫,這個年輕人就開始向我開火,我只能扣動扳機向他還擊。

接著,他就從窗台上消失了。


第二章 家世


我的父親從來不想讓我成為警察,尤其是一名芝加哥警察。我父親經常把這城裡的警察說成是「為了蠅頭小利而出賣自己的人」。他以前曾是一名工會會員,被那些警察們毆打過,還被關進了監獄,因而他一直非常憎惡芝加哥的政客們。無論是管轄一個區的小政客,還是大到管轄芝加哥市的大比爾·湯普森,在父親看來他們全是一丘之貉。而湯普森與其說是城市的「締造者」,還不如說是一隻「醉貓」更為恰當。

如果我肯脫離警察局,這一定是最能讓父親開心的事了。在他去世的前幾年,這件事一直像一堵巨牆橫立在我們父子之間。我的警察生涯也許是他殞命的主要原因,不過究竟是怎樣的情形,我也心中無數。在他自殺的那天晚上,他甚至連一張便條都沒有給我留下,就用我的手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的家族——黑勒一脈來自於德國東部的黑壘地區,我們的家族姓氏也是由此而來的。十九世紀初期,所有生活在德國的猶太人都被強令放棄他們以前的姓氏,改換成由地名或職業而來的姓氏。如果我不姓黑勒的話,那麼今天我很可能就姓泰勒了社會的孤立的封閉體系,個人與他人之間本質上是一種衝突,因為我的曾祖父——傑克普·黑勒,曾做過裁縫。

那是一段艱難時日。為了修建鐵路和發展工業,傳統的家庭作坊受到了致命的打擊,機器的使用給社會帶來了大量閑置的勞動力。無論是從前以織布為生的年輕人,還是靠牛車運輸養家的壯勞力,生活都難以為繼。失業率飛漲,同時農業的欠收使得糧食的價格翻了一番。許多人不得不背井離鄉,飄洋過海去了美國。我的曾祖父堅守著他的生意,儘管他的生意也受到了極大的衝擊,不過好在他還與黑壘那些富裕的猶太人——高利貸者、銀行家、企業家有固定的生意聯繫。一九四八年,整個黑壘地區捲入到政治性的狂潮之中,我的曾祖父只能冷眼旁觀事態的發展,因為他根本不能卷到這場風暴中去,那些上層社會的主顧可是他的衣食父母呀。

正在他進退兩難之際,一封來自維也納的信輾轉到了曾祖父的手上,他的弟弟阿爾伯特在一八四八年三月十八日那場反抗邁特內克的叛亂中被殺死了,他把他的全部財產交由維也納猶太改革派的拉比·孔恩暫時保管。考慮到當時動亂的局勢,曾祖父決定親自去維也納取回他弟弟留下的遺產。在維也納,他在拉比·孔恩家裡住了幾天,並深深喜歡上了拉比一家人。博學的拉比和他友善的家人使曾祖父自願留在了那裡,然而,後來拉比一家卻被極端的正統宗教主義者給毒死了,曾祖父只好重返黑壘。

所有這些給曾祖父以沉重的打擊:政治的恩怨是非使他的弟弟死於非命;在維也納,他又親眼目睹了猶太人自相殘殺的慘象。他一直是一個講究實際的生意人,政治上尤其在宗教信仰方面,他更傾向於改革派。可是在拉比一家慘死之後,他放棄了宗教信仰,成了一名叛教者,猶太教也從此從我們家中銷聲匿跡了。

離開黑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繼續生活在那裡日子會更加艱難。一八四八年以後,秘密警察的觸角無所不至,這使得人們惶惶不可終日。而那些猶太教的正統極端分子們對曾祖父的叛教行為恨得咬牙切齒,向他的那些有錢主顧們散布說,曾祖父的弟弟是個激進主義者。於是那些有錢人就不再光顧曾祖父的裁縫店了。一般性的小生意又很難維持家用。最終,曾祖父決定舉家遷往紐約,那時候我的祖父哈蘭姆只有三歲。一八五○年,曾祖父一家四口移居美國。

祖父哈蘭姆少年時就在家中的裁縫店裡幫忙。這本可以成為他以後發家的起點,可是哈蘭姆並沒有這樣一直幹下去。在祖父十三歲那年,他參加了聯邦軍。像當時許多年輕猶太人一樣,祖父希望能以自己的這一舉動證明自己的愛國主義立場:當時猶太人被普遍看成是一個食利階層,為了修正這一對猶太人不公正的看法,祖父英勇作戰,結果在葛特斯堡一役中雙腿中彈。

他又返回了紐約。在他離家期間,他的父親長期被疾病折磨,最終死在醫院裡,他的母親也在十年前死去了。當時,他的兩個兄弟和妹妹正在為家產鬧得不亦樂乎,最後安娜姑媽帶著大部分的家產一聲不響地離開了紐約,此後一直杳無音信。祖父的兩個兄弟,傑克比和本傑明一直生活在紐約,但行同陌路,他們也很少探望祖父——一個孤苦的破子。好在祖父後來,在服裝區中一家以殘酷壓榨工人而聞名的工廠里找到了一份差事,他才沒被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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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九一年,祖父娶了諾米·里維特茲為妻,祖母也在一家工廠里做工。我的父親,馬哈隆,出生於一八七五年。兩年之後,我的叔叔路易降生了。在一八八四年,祖父因積勞成疾無法再勝任工廠里的非人生活,不得不回家照顧兩個孩子,而祖母繼續為一家人的生計賣命。又過了兩年,一場大火吞噬了祖父一家租住的公寓樓,很多人葬身火海。祖母把父親和叔叔安全地救出來以後,她又返身去尋找祖父,這一次他們誰也沒有出來。

父親的安娜姑媽——自稱是拿了她那份應得的財產——在離家多年以後又和家裡其他人重新取得了聯繫,讓他們知道她現在的「風光」,於是父親和叔叔就被送到了芝加哥安娜姑媽那裡。下了火車,又換乘街車,這兩個大睜著好奇的眼睛的男孩並沒有被送往芝加哥的猶太人聚居區——懷斯特區愚之別。,而是被送到了城裡著名的紅燈區——利維區。在那裡,「按摩中心」、「理容中心」的牌匾隨處可見,既有城裡最著名的「伊娃林格俱樂部」——由伊達和瑪納姐妹倆開辦,也有數不清的名聲不佳的下等妓院。他們那位「風光」的安娜姑媽就是一家下等妓院的鴇母。

當然,安娜姑媽不是那些操皮肉生涯的最底層妓女,她在那些一家緊挨著一家的下等妓院中擁有「風光」的一席之地。那些小妓院的建築都十分劣等,其中的一家曾一度由警察局的總監所有,其他幾家由曾五次連任芝加哥市長的卡特·哈里森所有。街上還有一家一家的簡易房流射出事物的影象,作用於人的感官和心靈,便產生感覺和,裡面僅有一張床和一把椅子,床是為妓女和她的主顧準備的,椅子可以用來存放主顧的褲子。通過牆上的暗門或房門,一名不速之客經常會在讓人尷尬的時候闖入,收取一筆額外的費用,通常主顧都會乖乖地付錢。

在街區的另一端就是「伊娃林格俱樂部」以及在它前面的歸凱莉·華特森所有的上等技院。在三層的棕色樓房裡,有五個客廳,每間客廳又有五個不同的入口。此外,裡面還有二十間卧室,一間撞球室,以及一個地下保齡球場。粉紅錦緞的室內裝飾、真絲的睡衣、亞麻床單、放在銀質酒桶里的葡萄酒,以及用於啜飲的金質高腳杯……這一切顯得是那樣的「富麗堂皇」。

再拐過來就是安娜姑媽的妓院了,裡面也提供葡萄酒,總共十幾個女孩在早餐時喝她們的葡萄酒。那時大約是一點左右,她們圍坐在桌旁啜飲她們短暫一天中的第三頓(至少是第三頓)「液體食品」。每天中午,黑人女傭把這些「殘花敗柳」從床上叫起,靠著苦艾酒的效力她們進行梳妝打扮,然後下來吃早飯。不大一會兒,這些女孩就成雙成對地坐在窗前向過路的男人拋媚眼了。如果有人感興趣的話,他們可以湊到窗前看看那些女孩穿的「衣服」——那也叫「衣服」!她們通常袒胸露背,這樣買賣很快就成交了。到了第二天早上四、五點鐘,姑娘們的「生意」才告一段落,她們要麼找本小說催眠,要麼喝得爛醉如泥。

安娜·黑勒手下的姑娘們都過著這樣一種渾渾噩噩的生活。安娜知道如何吹噓自己對待姑娘們是多麼的關心體貼,儘管馬戲團馴獸那樣的場面一個月總會上演三、四次。天知道那些姑娘是怎樣才從安娜的謊言中活下來的!在安娜自己居住的那所房子里,她豢養了六名黑人「紳士」。她還經常去其他城市為自己的生意招募新人,通過向那些十三到十七歲的女孩許諾,讓她們當上演員來騙她們上鉤。騙人的伎倆是千變萬化的的,不過那些女孩上鉤后的結局是一成不變的。女孩總是被一絲不掛地鎖在房間里,被那六名黑人「紳士」強姦。要不了多久,女孩就會聽憑「生活」的擺布,早餐時靜靜地坐在那裡喝葡萄酒了。據說事情總是這樣周而復始的。

父親不喜歡他的姑媽,更不喜歡她的「生意」,以及她對待那些女孩的粗暴方式。她經常扇那些喝醉了的女孩的耳光,叫她們「賤貨」,還經常從她們的手中搶走顧客塞給她們的小費。安娜也同樣不喜歡父親瞪視她的眼神,一種不加掩飾的輕蔑眼神,就像一塊靜穆的石頭一樣,我父親常以這種方式表示他的憎惡,為此父親也常常挨打。

安娜和我的路易叔叔倒相處得十分融洽。妓院的客廳是一個有趣的地方,不過只有上等妓院的客廳才能偶爾吸引到諸如政客、成功的生意人、銀行家這樣的大主顧。路易一定是對這些人的生活方式著了迷,或者是被他們表面上的排場吸引住了,由此而熏陶出了對資本主義的熱愛。當然,安娜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資本主義擁護者,所以路易叔叔也許是從她身上汲取了這一點。通過安娜對那些難得一現的政客和貴客們的巴結奉迎中,路易學會了如何拍馬屁,並把這一招用在了安娜身上,以此來滿足她那種病態的虛榮心。這一招很有效,當我父親三年後被迫輟學充當妓院守門人時,路易叔叔卻被送到了東部的一所寄宿學校里。

父親也因此不喜歡路易叔叔,路易叔叔卻假裝為此一無所察,至少在他離「家」去東部的寄宿學校以前是這樣的,如果那樣一個齷齪的地方也可以被叫作「家」的話。安娜和父親只在一點上看法是一致的:那就是他們都對警察深惡痛絕。父親討厭看到巡警每周來收取兩美元五十美分的保護費,此外還得有烈酒、食物、女人作陪。安娜也討厭白搭上兩美元五十美分,以及她的酒、食物和姑娘。那些畜生似的巡警不是惟一吃白食的人,來自哈里森警察局的警官們也常常伸手要錢,還有那些站在他們背後的政客們。由此父親恨那些卑劣的政客們,而他的弟弟路易卻對他們的生活艷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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