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邦德的手槍響了,子彈從我身邊掠過。我拚命踢他抓他,用力掙扎,可他動也不動,象尊石像似的。他逐漸用力,我感到越來越痛。他用沙啞的聲音叫道:「哈!你這英國佬,這次怎樣,你連這小姐也想殺了嗎?」
我感到他的一隻手鬆開了我,大概想要去掏槍。我立即又儘力掙扎。
詹姆斯尖聲說:「葳芙,把你的兩腿分開。」
我象機器般立刻服從,接著聽見槍響,隨後郝拉狠狠推開我,同時又聽到巨大的「砰」的一聲。我猛地回頭看。就在邦德開槍的同時,施葛西把電視箱舉過頭頂,用力向後面的詹姆斯·邦德丟過去,箱子剛好撞到詹姆斯的臉,詹姆斯的身體失去了平衡。
施葛西喊著:「跑呀!郝拉!」我馬上拾起地上的手槍,向施葛西射擊,可是沒能射中。他倆只是拚命跑,拐來拐去逃避子彈,好象踢足球似的。他們的目標似乎是客廳那邊。郝拉則好象在地上爬似的追趕施葛西。我再開了一槍,可反震力太大,弄得我差點兒跌坐在地上。很快他們就都到了子彈打不到的地方了。施葛西終於消逝在一號房那邊。我急忙站起來,跑到詹姆斯·邦德身邊。他躺在草地上,一隻手壓著頭。我拿開他的手查看傷痕,額角的髮根上有一道裂痕。我不再說話,跑到平台上,用手槍打破一個房間的玻璃,隨著一股熱氣噴出,但沒有火焰。我知道在這窗戶下的桌子上有那兩個壞蛋用的急救箱。這時我聽到了邦德的叫聲。可是我仍一心一意地爬進窗戶,拿到急救箱跳出來。屋裡的煙霧把我的眼睛熏得火辣辣地痛。
我先將傷口消毒,然後拿出一支很大的消炎膏,給他塗上。傷口並不太深,不過已經腫起來了。詹姆斯低聲說:「對不起,葳芙,剛才我不夠警惕。」
我也有同感,我說:「你怎麼不馬上開槍打死他們?他們搬著電視機,這是最好的機會。」
他懊悔地說:「太冷酷了,我辦不到;不過至少應先打傷他們的腿,就好辦些,剛才他們只是受了擦傷而已。」
我也說:「你的也只是擦傷,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不過施葛西為何不殺了你?」
「老實說,我也奇怪。看樣子他們是把一號房當作根據地。一面投燃燒彈,一面把所帶來的東西放在一號房吧!誰都知道,在火場帶著子彈走實在是太危險了。
反正,他們已經看見我們了,以後就比較麻煩了。要緊的是注意他們的車子,他們肯定想從這兒逃跑的。當然他們更希望離開前把我們給收拾了。現在他們給困住了,狗急跳牆,所以反擊一定很厲害。」
我已把傷口包紮好了,詹姆斯·邦德站起來看看一號房,然後說:「還是藏起來好,那邊也許放了其他武器。郝拉腳上的傷也許已經包紮好了。」
他抓著我的手說:「趕快!」這時,從右方傳來打破玻璃的聲音,同時,好象機關槍發射的轟轟聲傳來,許多子彈打向我們剛才站立的地方。
詹姆斯·邦德莞爾笑道:「葳芙,我又讓你吃苦了,我覺得你真可憐!
不過今晚我的行動和往常好象不一樣,不夠機敏,我本應提高警惕,做得更漂亮些才對。」停了一會兒又說:「等會兒我來仔細計劃一下。」這時候,由於平台那邊輻射過來的熱氣,我不知不覺滿身大汗了。現在除了平台北側的一部分牆壁,以及我們剛才隱身的那個門口外,其他都在燃燒。風向是朝南的,所以這道石壁暫時還能維持。客廳的大部分都已著了火,並很快塌下來。最先起火的空地那邊,火焰和噴出來的火星已逐漸減少。這場火也許幾公里以外都能看得見。喬治湖、幾科蘭斯、赫爾那邊也許看得到被火染紅的天空,可到現在仍然無人來救火,也許警隊或消防車在大風雨過後特別忙碌吧!也許他們估計昨晚有一場大雨,火災不會燒得太嚴重吧。
詹姆斯·邦德考慮了一會,終於說:「那麼我們這樣辦吧!首先你要躲到安全的、不要讓我擔心的地方,保全你的性命。依我估計,他們的目標是你,他們以為只要讓你受傷,我就會拚命來照顧你,那麼他們就可以悠哉游哉地逃跑了。」
「你真的要這麼做嗎?」
「廢話少說。你利用這殘存的牆壁越過馬路,別讓他們看到,先潛入樹林里,然後到他們車子對面,埋伏在那兒別動,縱使他們中的一人或兩人一起跑到停車的地方,沒我的命令,你也絕不可以隨便開槍,知道嗎?」
「那麼你要到哪兒去?」
「這就是兵法上說的兩段防衛。目標是那輛轎車,我暫時留在這裡,讓對方先來。他們一定想儘快收拾我以便逃跑,所以讓他們來吧。只要時間一久,就會對他們不利了。」說到這裡,他看看手錶,問我:「現在快三點了,在這地方,你估計到天亮還有幾個小時?」
「差不多要兩小時,這一帶通常要五點天才會有點亮。不過他們是兩個人,你是一個人,他們一定會兩面夾攻你的。」
「可是夾攻就好象用剪刀,一片失靈了,這種夾攻就沒有效。反正他們頂多只能有這種計劃,趕快!不要等他們來了再行動。你先到馬路那去,這兒有我來應付。」
他這樣說著,已經跑到屋子的拐角,突然露出臉來向右邊的客廳開槍。
連續射了兩發子彈,遠處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接著是對方的槍聲,子彈接連打中石壁,彈越馬路,有的飛到樹林那兒。詹姆斯縮著頭,露出笑臉給我打氣:
「你快走呀!」
我就靠著最後一間客房的平台緊張地向右邊走去,不過等越過馬路,進入樹林,我就比較安心了。在林中走動時,有時樹枝會碰到我身上,地上也並不平坦,可是這次我穿了很方便的鞋子,衣服布料也很結實,不是那種華麗柔軟的,所以一點都沒問題。差不多走到樹林邊緣時,我就向右走了幾步,看看旅館那邊的火焰。我停住的地方距樹林的邊緣只有幾十碼,那輛黑色的謝當就停在馬路的對面,距我差不多二十碼。在這裡我可把周圍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月亮忽爾隱入雲層,忽爾冒了出來,大地也隨著一明一暗。我又看看旅館,現在燒得最厲害的只有客廳的左半,別的都已燒成灰了。這時,月兒剛好從雲里出來,我幾乎叫出聲來,因為我看到郝拉伏在地面上,朝平台北側緩緩爬行。月光照到他手中的槍上,正好反射到我的眼中。詹姆斯·邦德看樣子還在和我分手的地方。施葛西隔兩三秒鐘一定連射幾發,掩護郝拉爬到牆壁。詹姆斯·邦德對這種打法的用意大概有所覺察,好象已跑到左邊起火的地方,或許對方開槍就是要迫使邦德跑出來吧。不過,邦德應該也有打算。
他把頭放得很低,衝過枯萎黑色草叢,又衝過濃煙滾滾的火場,好象想要跑到客廳左側還沒燒光的地方。這地方雖已燒焦,但還有零零星星的小火焰。
終於看到他跳進十五號房附近的停車場,然後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也許他打算進入後面的那座樹林,然後向右繞到施葛西的後面攻擊。
這時,我只好看郝拉了。除了他我再也看不到旁人。他終於快到平台的末端了,很快就到了。施葛西的槍聲終於停止,郝拉連瞄都不瞄準,左手把槍從拐角露出一點,然後拚命開槍。這真是盲目的打法,他的目標就是詹姆斯和我剛才站的牆邊。
但無人反擊,過了一會他才安心地從拐角露出頭來。不過很快又象蛇一般把頭縮了回去,然後就大搖大擺地站起來,揮手告訴同伴,我們已經不在了。
正在他揮手時,一號房忽然連響了兩聲槍聲。接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叫也傳了過來。這突然的事使我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施葛西垂著左手,只用右手一面射擊,一面向後面的草坪後退。他受了傷,一面嗚咽著一面往後逃,但又不忘記偶而回頭打幾槍。過了一會,在另一個停車場內看到詹姆斯走了出來,接著「砰」的一聲傳來了大型手槍的聲音。可是施葛西馬上回頭朝這槍聲打過去,但沒打中。過了一陣子,大型槍的子彈又從另外一個方向打出來。這樣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終於有一發射中了這壞蛋的手槍。施葛西把槍丟下,郝拉也放低了身體,用兩把手槍掩護,逐漸向謝當轎車這邊移動。詹姆斯那一槍把施葛西的手槍打壞了,丟在地上的那把槍還繼續在往外冒火,亂七八糟的子彈飛向四方。過了一會兒,郝拉走進駕駛台,馬上聽到引擎發動的聲音,大量的煙霧排出,他急忙打開車門讓跑過來的施葛西進去,同時「砰」一聲關上了門。
本來沒得到詹姆斯的任何命令,我是不能動的,但我忍不住跳到馬路上向車后開槍。我的子彈打中了車的后蓋,聽到鐵板凹進去的聲音,不過他們的車子逐漸走遠了,我的槍只剩下扳手的聲音。當我懊悔不已,眼巴巴地看他們逃跑時,詹姆斯從草地對面發出了很沉實的槍聲,車頭噴出了火舌,車子忽然好象發了狂似的做了個很大的轉彎,向草坪上的詹姆斯沖了過去。在明亮的車燈下,詹姆斯的身影看得很清楚。他的胸前已流滿汗水,亮晶晶的一片,擺出古代武士決鬥的架勢。我尖叫起來,可這車子好象失去了控制,引擎發出嗡嗡的響聲,向著湖泊沖了過去。
我看得呆了。那片草地後面有差不多二十英尺高的懸崖,是一條死路,再過去就沒地方可走了。下面是遊客釣魚的地方。為了方便,草地上有幾處用粗木做成的長椅和桌子。車子發狂般地開過去。以這種速度,不管碰到桌椅或碰不到,一定會衝進湖泊里的。車子一個勁地向前衝去。我閉上了眼睛,只聽到「砰」的一聲,接著是金屬玻璃噼哩叭啦的聲音。過了一會兒,我睜開眼睛,看見車子緩緩地沉下水去,同時冒出很多氣泡。露在水面上的只有行李箱、一截車篷和後面一點車窗。詹姆斯還站在那兒,朝著湖泊。我跑到他身邊,他仍渾然不覺。我緊緊抱住他。
「沒有關係,我一點傷都沒有。」他茫然地說。
他看著我,伸出一隻手來拍拍我的腰,把我抱得更緊,終於他喃喃地說:「已經沒事了。」說著又看看湖泊:「看樣子我的子彈好象射中了郝拉。他死了,可他的屍體還踏著加速器不放。」他好象這時才安下心來,鬆了口氣,露出笑容:「反正我們收拾得很好,以後的事你不用擔心,臨終遺言和埋葬都一次結束,我一點都不可憐他們,因為他們對這社會來說,有百害而無一利。」他放開我,把槍插進槍套里。我馬上聞到火藥和汗水的混和氣味,不過我覺得這種氣味香得很,我情不自禁地抬頭吻他。他也轉過身來,於是我們緩慢地往前走,遠處的灰燼偶爾發出噼噼叭叭的聲音,不過大火已趨於冷寂,我的手錶正指著三點四十分。我忽然覺得全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好象要回答我的想法,詹姆斯說:「這就是本傑多靈的效果,現在可以去睡一下了。我想沒被火燒的屋子還有四五間。到二號和三號房,你看怎麼樣?那些房間是不是很豪華?」
我覺得自己的臉紅了起來,可我倔強地回答道:「詹姆斯,你要怎樣看我我都不在乎,今晚我才不想一個人過夜。二號房也好三號房也好,我只想在床上好好睡一覺。」
他笑了,伸手把我抱過去說:「你要睡在床上的話,我也要好好的睡在床上,讓好好的雙人床空著不是太可惜了嗎?我看,我還是睡三號好。」他停了一下,看我的反應。我心裡暗笑,心懷鬼胎的人,表面上總喜歡演出些禮貌的戲劇。大概我沒一下子回答他,他接著又問:「也許你認為二號房比較舒服?」
「不,我覺得三號房也會象天堂那樣讓我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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