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祐美子的侄子?」木島揚起一邊的眉毛,嘴巴沒有離開咖啡杯,「這侄兒到石毛家,像偵探一樣問東問西?」
「對。」我和昨天一樣吃乳酪漢堡當早餐,咬下一口漢堡后配著湯一起吞下去,「年齡大約二十七八歲,穿灰色西裝,中等身材,外表看起來很清爽。根據石先生的形容,是一位有活力且頭腦靈活的青年。」
「侄兒?」木島陷入沉思,視線停在桌上,然後如同淋了雨的狗般猛搖著頭,「奇怪。祐美子有三個侄兒,一個是商社職員,在泰國服務,他的弟弟在奈良念大學。另一個二十八歲,年齡是差不多,但他是一百三十公斤的巨漢。石毛先生沒說那個人像相撲選手吧?」
「換句話說,這個人偽稱是你太太的侄兒嘍?不曉得這個人是誰?」
由於妻子死得不尋常,來弔祭的人似乎不多,身為喪主的木島除了悲傷之外,顯然另有感慨。看到木島憔悴的神色,我也很難過,忍不住把昨天大衛告訴我的話說出來。
聽到石毛太太因妻子死亡而落淚,他說:「真的?這倒很希奇,她和祐美子原來是水火不容的。」
「看來友誼不需要交情好才能產生。我又學到一件事。」
「順便再讓你學一件事怎麼樣?等人死了才發現的友誼,俯拾皆是。」
「我會記住。」
我拿出筆記簿,向木島說明管理員的陳述,以及五0四室的孕婦目擊可疑女人的證言。
「石毛太太正在歐洲旅行,後天才回國。她兒子在橫濱的演奏室練習,石毛先生則出差到九州。石毛家每個人都有不在場證明,顯然與命案無關。警方當然已經確認過他們的證詞了。」
「石毛家完全清白?好極了。當初祐美子強迫通過禁養寵物的規約,把這一家人趕出公寓,他們竟然沒有懷恨,我也鬆了一口氣。」
「石毛先生對我說:『木島太太給了我們買獨門獨院的好機會。』這句話聽起來毫無虛偽或勉強的感覺。」
我一面攪動變冷的湯,一面想起昨夜石毛先生的呢喃。
晚飯後,大衛到廚房煮義大利式咖啡,我與石毛先生在餐桌前漸漸感到沉悶,於是隨口讚美起這房子。
「房子不是為太太、兒子,甚至我自己買的。也許你會笑,是為這孩子而買的。」石毛先生撫摸著馬爾濟斯狗的頭輕輕透露,若單聽聲音或內容一定會覺得他有些異常,但透過眼鏡流露出的眼神看不到癲狂。那是靜靜訴說自己迷路、誤入死巷的眼神。我忍不住將他的眼神,與我捉到的孩子的眼神重疊在一起。
有些孩子被帶到保安室時,連名字都不肯說。從其暗淡的眼神知道不尋常,耐心的繼續追問,好不容易得到的答案儘是些不忍卒聽的話。
「不帶醬油回家,媽媽會打我。」
「不偷東西,學長會打斷我的牙齒。」
我曾經捲起小學一年級學生的衣袖,發現無數一望即知是香煙燙傷的灼痕。解開中學生腳上的繃帶,看到的不是他聲稱的冷敷膏,而是剃刀的割痕。
心靈受創的孩子全都流露著相同的陰沉眼神,我忍不住覺得石毛先生眼鏡後面也潛藏著相同的神色。
「抱歉,聲音太小,聽不清楚。悲哀什麼?」
木島的聲音使我抬起臉來。
「沒什麼,自言自語而已。名單列出來了嗎?」
「啊,列出來了。」
木島將報告用紙攤在桌上,紙上打著大約十一個人名和住址。
「我不知道祐美子有哪些朋友。打電話問女兒、找舊的賀年卡,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十一個人。」木島說,「從這件事才發現我對內人多不關心。寫一百份報告比這個還容易哩。」
「這才剛開始呢。」我把報告用紙從桌上滑過去,還給木島,「在事發之前,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與這件案子有關的事?你太太有沒有提過右手,或是右手有特徵的人?你接下來的工作是打電話給這些人。」
「要我做嗎?」
「當然。還有,把化妝台、衣櫥、餐具櫥……所有傢具的抽屜都打開來檢查,也許有什麼線索。日記、筆記簿,甚至廣告紙背面,都注意看看有沒有塗寫什麼。」我看一下表,站起來,收拾盤子。現在九點,離超市開門還有一個鐘頭,「好,走吧。」
「去哪裡?」
「你的公寓。」
「我家?」
「對。」
「查看內人的東西,之後——」木島的鼻息吹入我的耳朵。「要來嗎?」
我用手肘狠狠撞擊木島的側腹。
「一大早在想什麼,你這老頭子。」
走出店時,木島追過來。
「開玩笑的、開玩笑的。別這麼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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