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阿姆斯特丹街與對號街角轉彎,停下車子。班斯隨即消失在曼哈頓西洋棋俱樂部的門口。5分鐘以後他才回來,班斯手上拿著一張寫滿字的紙條,可是臉上的表情並不興奮。
「這也許只是我一廂情願的臆測,但實在是很有趣。」班斯悻悻地說;「我觸礁了。和俱樂部的書記談過,他說昨天晚上的比賽共花了兩個鐘頭又19分鐘。是一場各人施展絕技、心理攻戰以及棋藝較量的精彩比賽。11點半左右的時候,勝利之神有些譽顧帕第,但魯賓斯坦經過一番長思,終於瓦解了帕第的攻勢——正如德拉卡所預言的那樣。他實在是個相當有眼光的預言家啊……」
班斯對他目前所獲得的情報,顯然並不太滿意。他接下去說:
「在和書記談話的時,我突然想起了組長的那本筆記簿,這倒是個好法子。於是我借了昨天晚上比賽的棋譜,並把它抄下來,想利用空暇的時候好好研究一番。」
班斯小心翼翼地把那張棋譜摺疊好,再慎重其事地將它放入自己的皮包里。
16、第三幕
4月12日星期二——4月16日星期六
在速食店用過午餐后,馬卡姆和西斯還繼續停留在下街。橫在他們眼前的,將是一個繁忙的下午。馬卡姆平時該做的事務已經積存了不少,加上羅賓命案調查,又接受了史普力格的案件,所以他不但要分別指揮二個不同的搜查單位,要整理所有的報告,回答上司的質詢,還要滿足大批新聞記者的慾望。班斯和我去妮朵拉畫廊欣賞法國現代繪畫展、在陽光茶藝中心喝茶、晚飯時到史泰微桑的俱樂部和馬卡姆碰面。西斯和莫蘭警探也在8點30分與我們會合,舉行了非正式的會議。會議進行到半夜,可是並沒有得到具體的結論。
第二天也是除了失望之外,什麼也沒有做。紐約德保司警官的報告中,提出從西斯那裡交出來的手槍沒有檢查出任何指紋之類的證據。貝席思警官證明那把手槍和用來射擊史普力格的手槍是同樣的一支槍,可是這件我們已經確定的事也只能當做證明而已。安排在德拉卡處後面的監視的部下,過了平安無事的一夜。沒有人出去,也沒有人進入這一家。到了11時所有的窗戶都暗下來了。一直到第二天早晨廚婦開始工作之前,屋子裡面一點聲音也沒有。德拉夫人剛過了8點,便出現在庭院里。9點30分德拉卡從大門走出來,大約有二個小時都坐在公園裡看書。
過了二天。德拉卡家仍然被警方監視著,帕第在嚴密的監視下。德拉卡家後門的柳樹下,每天晚上配置一名刑警進行監視工作。但是,仍然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不管組長如何忘卻辛勞的進行搜查,一些看起來有希望得到線索的搜尋,一個一個全都自動消失了。西斯和馬卡姆也是相當的擔心。報紙上使用刻薄的形容調,更令他們兩人感到泄氣。因警察總局和地方檢察局的無能,對這兩件轟動的殺人案件,偵察毫無進展,而醜態畢露,於是有逐漸演變為政治化問題的趨向。
班斯拜訪迪拉特教授,從總括的觀點來談論此一事件。還有,在星期四下午也和亞乃遜會談了一個多小時。他希望用他的數學公式當做假設為出發點,或許能導引出某些線索,使案情明朗化。但班斯對此次談話很不滿意,因為亞乃遜不肯對他坦誠表達意見。班斯兩度光臨曼哈班頓西洋棋俱樂部,試著看看帕第是否願意吐露實情,可是二次都碰壁,帕第反應冷淡,守口如瓶。我覺得班斯根本無意和德拉卡,以及德拉卡夫人聯繫,於是就問他無視這兩個人的理由。班斯回答說:
「事到如今,已無法從他們二人身上知道實情,雙方都有點顧忌,有點怯退。無論如何,在沒有拿到確實證據之前,詢問那兩個人只會有害無益。」
這個確實的證據,很快的在第二天從想像不到的地方出現了。然後,我們開始搜查工作的最後階段——最後的階段實在太修了,因為是讓人魂魄俱飛的悲劇,所以根本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恐怖的程度;再加上這種過份慘無人性的殘虐中包含著奇怪至極的情調,即使是過了好幾年的現在,為了寫這份報告記錄而坐在桌前的我,仍然覺得發生的事荒唐無稽、邪惡、如夢般的醜陋,到達了令人難以置信的程度。
星期五下午,馬卡姆帶著絕望的心情,再度召開會議。亞乃遜也得到許可出席會議。四點時,我們一起到古老的刑事法庭大廈,地方檢察官的辦公室,見面之後發現莫蘭警官也在。
亞乃遜在會議中出奇的沉默,不像往常那麼呱噪。專心的傾聽所有的發言,卻避免表示自己的意見,連班斯直接向他問話時,也不改其態度。
在會議進行有半小時左右時,史瓦卡靜悄悄的走進來,把一張像是自白書的東西放在地方檢察官的桌上。馬卡姆看一眼,皺皺眉頭。很快的在二張印刷的專用紙上簽名,然後交給史瓦卡。
「趕快填寫好,拿給別恩。」馬卡姆下命令說道,等到秘書從出入口轉到走廊外之後,他就說明史瓦卡進來打擾的理由。
「剛才,斯帕林格提出要跟我見面淡淡的要求。或許有重要的情報想提供吧!此時此刻,我想還是見見他比較好。」
大約過了10分鐘,刑警隊的治安人員把斯帕林格帶來了。他微笑著向馬卡姆打招呼、客氣地和班斯點點頭。向亞乃遜彎腰敬禮——我覺得他有點不自在的樣子——亞乃遜出現在這裡一定出乎他意料之外,且讓他感到困惑。馬卡姆示意他坐下,班斯拿出了香煙。
「馬卡姆先生,我來見你,是想和你說幾句話。」斯帕林格有點戰戰兢兢的開始說話。「也許這件事對你們多少有點幫助吧!……還記得嗎?你問我和羅賓一起在射箭場的事時,還問了我德拉卡和我們分手時,往那條路走的。當時,我是說只知道那個人從地下室的出入口出去,其他都沒注意到。……不過,事後因為有較長的時候思量,很自然的把那天早上所發生的事一件一件想起來。到現在為止,所有的事大部分都弄清楚了,我實在不知道怎麼說明才好。但是,想起來的事不能不跟你說一下。」
斯帕林格停了一下,眼光落到地板上。然後,抬起頭來繼續剛才的說的話。「因為想到有關德拉卡先生的事,因此才請求與你見面。剛才,也就是今天下午,我呆在射箭場,再度掀起我的回憶,回想和羅賓講話的情形。突然,後窗的景象掠過心頭,接著,我就想起那天早上,因為要外出旅行,探頭看看窗外天氣如何時,看到德拉卡先生在自家庭園的花草叢裡。」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呢?」馬卡姆不客氣的問。
「跑到停車場幾秒鐘之前的事。」
「你的意思說,德拉卡先生沒有走出宅第,而坐在花草叢中,一直到你離開都在那裡嗎?」
「看起來是這樣的。」斯帕林格不敢肯定的回答。
「你的確看到那個人?」
「確實如此。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而且,我還記得他的腳擺一個奇怪的姿勢放在身體下面。」
「你敢發誓嗎?」馬卡姆用沉重的口氣問道。「你可要知道你的證言也許關係到一個人的性命!」
「我發誓。」斯帕林格簡單的答覆。
治安人員把他帶到犯人的房間后,馬卡姆往班斯的方向看。
「看起來似乎有點眉目啦!」
「嗯!廚婦的證言沒什麼價值。德拉卡很乾脆的否定。那個女人,只要對主人有所危害的話,一定會附和主人。這個對我們來說,也可以做為有力武器。」
「依我看,」馬卡姆沉默了一段時間后,開口說著。「這對德拉卡而言是致命的證據。那個男的在羅賓被殺的前幾秒鐘呆在迪特家中。他很容易就可以看見斯帕林格回來,在這之前,與迪拉特教授分手時,也會知道其他家人是否外出。德拉卡夫人,說那個早晨從窗外外望什麼也沒看見,可是當羅賓被殺時她發出叫聲,而我們詢問德拉卡時,她顯得有點慌亂,並警告德拉卡說我們是敵人。我認為德拉卡夫人在羅賓的屍體被放置在射箭場后,很快的看見德拉卡回來了。德拉卡在史普力格被殺害時,並不在家裡。因此,那個男人和他的母親都隱瞞事實而加以辯解。德拉卡,當我們話題一談到殺人事件,總是興奮激動,好像自己和事件有著某種關係。事實上,那個男人好多地方都相當有嫌疑。並且,那個男人精神不正常,情緒上也不平衡,從他經常玩孩子們的遊戲也看得出來。這件事根據巴斯帖醫生所說的情形,那個男人把幻想和現實混雜在一起,在精神錯亂髮作情況下,會做下犯罪的行為。他不僅熟知坦索爾的公式,並且在看到亞乃遜提及史普力格的事情時,會有點不對勁,或許跟史普力格有關係吧!主教的字條,可能也是那男人離開現實,精神病發作中的遊戲吧!——所有的孩子們,一看到新的遊戲,總是特別的感興趣。選擇『主教』這個字,大概是對西洋棋有興趣吧!——用愚弄人的署名,讓人們感到困惑。這種推定,他可以支持『主教』的棋子出現在母親房門的事實。那個男人,擔心母親在那天早晨看見自己,不想讓母親公然說明自己是犯人,只有讓母親保持沉默了。從內側打開走廊紗門,即使沒有鑰匙也很容易做到。這樣一來便暗示『主教』棋子的主人,是從後門進出的。此外,那天晚上在分析比賽情況時,從書房把主教的棋子拿出來,對那個男人來講,是一件簡單的工作……」
馬卡姆把自己對德拉卡令人懷疑的地方-一加以說明。
他所分析的理論是下過一番工夫的。非常詳細的結論,實際上是根據目前所有到手的證據而組合。集合了所有主要因素成立的理論,不採用假設方法實在是令人印象深刻。馬卡姆把事件扼要敘述完了之後,接下來是一段長時間的沉默。
不久,班斯為了解除思考帶來的緊張情緒,站起來走到窗戶邊。
「馬卡姆,或許你的想法沒有錯。」班斯首先同意檢察官的主張。「但是,對於你的結論我第一個想反對的地方,就是對德拉卡不利的證據似乎太多這一點。一開始,我也認為那個男人嫌疑最大。但是,周圍的情勢對那個男人愈不利,我愈不考慮他的可疑性。能進行此等兇惡殺人計劃的頭腦,能讓德拉卡產生不利情況而有證據落入你手中,那麼他不但相當聰明,而且宛如惡魔般的狡猾。德拉卡有著驚人智力——理性也好,知識也好,事實上都超越了常人。如果他是兇手的話,不會留那麼多漏洞,而造成對他不利的線索。」
「在法律上,」馬卡姆不痛快的說:「不能因為案子進行順利而認定結論不可靠!」
「在另一方面,」班斯無視於馬卡姆的反應,繼續前面所說的話。「德拉卡即使不是兇手,很明顯的我們可以知道,他與此一事件有直接、重大的關係。雖然是微不足道的提案,但可以試著從那個男人身上把情報引出來……用斯帕林格的證言,來做為開端的好機會……亞乃遜先生,你的意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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