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下星期見。」賈德邊說邊打開了通往走廊的門。
泰麗走出了辦公室。
賈德知道泰麗的病根所在,但他想讓她自己找出來。她必須明白,愛,絕不是金錢或是其他東西所能買到的。只有當她懂得自己值得別人愛的時候,她才能發現和接受這觀點。在此之前,她還會繼續去買愛,用她手中唯一的貨幣:肉體。他理解她目前所承受的痛苦,理解她那種因自我憎惡而產生的無底的絕望。他深深地同情她。可是,唯一可以拯救她的辦法是裝出一副不帶個人感情的超然冷漠的態度。他知道,在病人嚴重,他似乎對他們的疾苦冷漠無情,坐在奧林匹克山的頂峰上給他們分髮指揮。這正是整個醫治療程中在外觀上關係重大的一部分。其實,他非常關心病人的疾苦。如果他們知道那些企圖摧毀病人感情堤岸的惡魔是怎樣經常在賈德的噩夢中出現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
按一般規矩,如果一個精神病醫生要想成為一個精神分析學家,必須先經過兩年的精神分析實習。頭一年實習期間,賈德就得了眩目性頭痛症。他很明顯地帶有所有病人的癥狀,後來花了幾乎整整一年時建材控制並排除這種感情上的捲入。
現在,當賈德把泰麗的談話錄音鎖起來的時候,思緒又被迫返回到自己的尷尬出境上,他走到電話機旁,撥了第十九警察管區的電話號碼。
轉換台的接線生給他接通了偵探處。他聽見麥克銳佛深沉的男低音在話筒里響起:「我是麥克銳佛中尉。」
「請安吉利偵探聽電話。」
「等一等。」
賈德聽見麥克銳佛「咔」的一聲把電話放下,過了一會兒,傳來安吉利的聲音:「我是安吉利偵探。」
「我是賈德-史蒂文斯,我想知道你把情況弄清楚了沒有。」
安吉利由於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說:「已經了解了。」
「你只需說『是』或『不是』。」賈德的心怦怦直跳,費了好大勁才接著問:「阿姆斯還關在瘋人院里嗎?」
似乎等了好久好久,安吉利才回答:「是的,他還在那兒。」
失望的波濤,席捲全身。
「謝謝。」賈德無力地掛上電話筒。
現在只剩下伯克一個可懷疑的對象了,這個頑固堅持人人都在蓄意謀殺他的無可救藥的妄想狂病人。是伯克先下的手嗎?約翰-漢森星期一十點十五分離開賈德的辦公室,幾分鐘后就被殺害了。必須搞清楚當時伯克是否在他的辦公室。他查對了伯克辦公室的電話號碼,開始撥號。
「這裡是國際鋼鐵公司。」聲音機械、冷漠,毫無表情。
「我找伯克先生。」
「請稍等。」
賈德把賭注下在伯克的秘書接電話這個可能性上。要是她正巧出去了一會兒,正巧是伯克接電話,那就……
「這裡是伯克先生的辦公室。」謝天謝地,是女人的聲音。
「我是賈德-史蒂文斯醫生,我想打聽一件事。」
「好的,史蒂文斯醫生!」她欣慰的口氣中夾雜著不安,她一定曉得賈德是伯克的精神病一生。她指望他的幫助嗎?伯克有些什麼事使他提心弔膽的呢?
「是關於伯克先生的賬單的事……」
「什麼賬單?」她毫不掩飾她的失望。
「我的接待員已經不在了,我想把賬本清理一下。上星期一,她要伯克先生支付一筆九點三十分就診的門診費,請在他的日曆上查對一下時間,看看有無出入。」
「請等一會兒。」她說,聲音中流露出不滿。他可以猜到她的心思:她的僱主精神失常了,可是他的精神病醫生關心的只是撈錢。幾分鐘后,女秘書回到電話旁,尖酸地說:「您的接待員大概搞錯了吧,史蒂文斯醫生?伯克先生星期一上午不可能在您的辦公室里。」
「你能肯定嗎?」賈德堅持不讓,「明明寫在賬本上嘛,從九點三十分到——」「我不管賬本上怎麼寫的,醫生!」她發火了,它的麻木不仁激怒了她,「星期一整個上午,伯克先生都在參加公司全體人員的會議,早上八點開始的。」
「那不可能溜出來一個小時嗎?」
「不可能,醫生。」她說,「在這一天,他是從來不會來開的。」她的話音中帶有譴責之意了,好像是說,你不知道他有病嗎?你幹了些什麼來拯救他?
「要不要我通知他您來電話了?」
「不用了,謝謝您。」賈德說。他想添上一句寬心的話,可又沒什麼好講的,便掛上了電話。
情況如此,伯克也排除在外了。如果阿姆斯和波蝌蚪沒有企圖謀害自己,那就不可能有別的任何人了。
賈德分析推理又回到原來開始的地方。某人或某些人殺害了它的接待員和一位病人,那麼後來那起撞倒人就逃的事件,是蓄意的還是偶然的?當它發生時,象是蓄意的,但回過頭來冷靜一想,也不得不承認這看法是受了前些天幾件事的影響。情緒高度緊張時,很容易把偶然小事做可怕的大災。道理很簡單,沒有任何人有任何動機要殺他。他同病人關係非常融洽。對朋友也熱情相待,還沒有傷害過任何人。
電話鈴響了。他馬上就聽出了安娜低弱的喉音。
「你忙嗎?」
「不忙,可以談談。」
她聲音中充滿了關切。「我從報上看到你讓車撞了。我想儘快給你掛個電話,可是又不知道該往哪裡掛。」
他把聲音放得輕柔一點,說:「關係不大,給我一個教訓,以後不要再橫穿馬路。」
「報上說是撞倒人車就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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