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這個階段在梅格雷眼裡是最富有吸引力的一段時間。他獨自一人,孤立無援,而且經常是毫無頭緒,只能靠他自己敏銳的「嗅覺」在暗中摸索。他焦慮不安地觀察著這些形形色色的人,因為每個人都有可能是罪犯或是幫凶。
突然之間他抓住了整個事件的一條關鍵線索,這成為調查工作第二階段的開端。在這個階段調查仍在繼續進行。錯綜複雜的情況不斷變幻。他所走出的每一步和採取的每一個方案都帶來意想不到的新發現,而且往往調查中節奏突然加快,最後以一個令人目瞪口呆的給果作為結束。
現在探長不再是孤軍奮戰!他手頭的資料也在為他服務,有時事情的發展幾乎使他應接不暇,顧此失彼,他不得不緊緊追尋著這些蹤跡,順藤摸瓜,不讓任何線索從手邊溜走。
這種情況是從發現於爾里克這個人物開始的。直到那個早晨,梅格雷還對聖-馬丁運河裡那個受害者的身份一無所知。
現在,他知道這個被殺的人是箇舊貨商,同時也是個高利貸者。襯衫商欠著他一大筆錢。
梅格雷現在要做的就是順著這條線索查下去。一刻鐘之後,探長按響了一扇門上的門鈴,這裡是凡斯坦的寓所,在巴蒂尼奧爾林蔭大道一幢公寓樓的六層。一個披頭散髮、傻頭傻腦的女佣人走過來為他開了門。然後猶豫著是否讓他進去。
但與此同時,梅格雷一眼就看到了詹姆斯的帽子,它就掛在門廳里的衣帽架上。
這個意外的發現是將使調查取得突破性進展還是將使其陷入僵局?
「夫人在家嗎?」
他利用了這個女傭的膽怯——也許她剛從鄉下來到這兒——進了屋,徑直向屋裡的一扇門走去。他聽到門後有人在壓低了嗓音說話,於是伸手敲了敲,門馬上打開了。
他曾經來過這裡。這套房子和這個區里絕大部分小資產者的住房並無二致。在這間放著一個窄長的無靠背沙發和幾張腿上鍍金的劣質單人扶手椅的客廳里,他首先發現了詹姆斯。後者正一動不動地站在窗前,眼睛出神地凝望著大街,耽于思想,
凡斯坦夫人穿戴整齊,像馬上要出門的樣子。她穿一身黑色喪服,頭上戴著一頂雅緻的小黑紗帽。這身裝束使她顯得益發充滿活力。
當詹姆斯轉過頭來看見梅格雷的時候,臉上帶著一種厭煩的神色,同時也有點尷尬。與此相反,凡斯坦夫人卻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快。
「請進,探長先生,您在這兒並不多餘……我剛才正跟詹姆斯說他是多麼地愚蠢……」
「哦!」
這情景使人感到像是一幕家庭糾紛。詹姆斯絕望地用喪失信心的語調低聲嘟依道:「行了,瑪多……」
「不!住嘴!我現在正在和探長說話……」
於是這個英國人無可奈何地屈從了,把目光重新轉向外面的街道。在那兒,他所能看到的大概只有攢動的人頭。
「如果您只是一個普通的警察,探長先生,我就不會向您說這些……可您曾經是我們邀請到莫桑的客人……而且大家都很清楚您能夠理解……」
這個女人能夠一口氣不停地說上幾個小時!當她受到指控時,她能夠讓所有人來為她作證,她能夠讓最饒舌的人閉上嘴!這是個無所不能的女人!
她長得既不漂亮也不迷人。但她卻非常性感,尤其是當她穿著這身喪服的時候,並沒有給人一種悲戚的感覺,卻使她顯得更具有挑逗性。
這個肌膚豐滿、活力四溢的女人,毫無疑問是個讓任何男人都得不到片刻安寧的情婦。
這與詹姆斯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那個英國人面色煩悶,目光中總是帶著點茫然,外表冷漠無情。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巴索的情婦。對不對?對此我並不感到羞愧!我從不隱瞞這一點……而且,在莫桑,沒有一個人為此指責我……如果我的丈夫是另外一個人的話……」
她停下來費力地喘了一口氣。
「他根本無法維持他的生意:看看吧,他就讓我生活在這麼簡陋的地方!而且他從不在這兒!或者,偶爾他晚上吃過飯在這裡呆著,那是為了向我傾吐他的憂慮:資金,他的襯衫店,他的僱員,可我懂什麼?對於我來說,我認為當一個男人已經沒有能力使他的妻子變得幸福的時候,那麼他也就沒有任何可責怪之處了……
「況且,馬爾賽和我遲早總是要結婚的……您對此毫無所知嗎?當然啦,我們還沒有四處張揚這件事!到現在仍使他為難的是他的兒子……他必須先離婚……我這邊也得做同樣的事情,而且……
「您見過巴索夫人嗎?這樣的女人不一定非要像馬爾賽這樣的男人做丈夫……」
凡斯坦夫人在滔滔不絕地說著。而這時,詹姆斯則站在一邊唉聲嘆氣,眼睛轉而盯著腳下的扎花地毯。
「您能告訴我現在我該怎麼做嗎?馬爾賽正在遭受不幸:他正受到追捕!他打算逃到國外去……我難道不應當在他的身邊嗎?您說呢?請您坦率地告訴我……」
「嗯!嗯……」對於這突如其來的問話,梅格雷感到猝不及防,為了避免使自己受到牽累,他只好支支吾吾。
「您……你看哪,詹姆斯!探長同意我的觀點……讓所有的人和那些閑話都見鬼去吧!那麼好吧,探長,現在詹姆斯拒絕告訴我馬爾賽在哪兒……可是,他是知道的,我敢肯定……他甚至都不敢否認這一點。」
如果不是梅格雷在他的警探生涯中早已見過這類女人,那麼他現在可能會被驚得目瞪口呆。但是他對此已經感到習以為常了。
此時距凡斯坦被殺——如果是按照人們所推斷的他是被巴索殺死的話——已有近兩個星期了。※棒槌學堂の精校E書※
屋子裡光線很暗,牆上還掛著襯衫商凡斯坦的肖像,他的煙嘴依然放在煙灰缸上。就在這間屋子裡,這個女人在大談她應對巴索盡的義務。
詹姆斯臉上流露出一種難以置信的神情。還不僅僅是他的臉,還有他的肩膀,他站立的姿勢!他身體前傾,背部向後彎曲著。所有這些都像是在表明:「這是個怎樣的女人啊!」
那女人轉向詹姆斯:「你已經看到了,探長他……」
「探長根本就什麼也沒說。」
「哦!你真讓我感到噁心!你簡直算不上是個男人!你對什麼都怕得要命!如果我說出你今天來這兒的目的的話……」
事情來得是如此突然,以致於詹姆斯一下子梗直了脖子,脹得滿臉通紅。那副樣子就像個被戳穿了謊言的孩子,一陣紅暈升上了他的面孔,緊接著雙耳也布滿了血色,他的嘴嚅動了一下,好像想說什麼,但什麼也沒能說出來。他竭力使自己鎮定下來,終子痛苦地發出了一聲冷笑:「現在,你馬上把它說出來也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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