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搞歌舞娛樂的是三個過了時的人物。三個人合夥演出。一個是身體已搞垮了的中年滑稽演員,整天明得醉醒醒的;另兩個是脫衣舞女郎。一個叫麥麗,另一個叫潔麗。廣告上說她們倆人是一對妹妹——伯麗姐妹。實際上,很少有可能是親姐妹倆。她倆都是二十兒歲,都以俗氣而廉價的方式招彼顧客。有一天晚上,潔麗來到小酒吧間,坐在托出身旁。托比微笑了笑,很有禮貌地說,「我喜歡你的表演。」
潔麗轉臉看了看托比。那還是一個幼稚的小夥子。年紀太輕、穿著也很破舊,實在不夠引人注意。潔麗不在意地搖了搖頭,開始轉過臉去,這時托比站了起來。潔麗瞥見了他褲子里那個泄露機密的凸出部分,然後,她又扭過臉來,抬頭看看那張孩子氣的、年輕的面孔。「我的天哪!」她說,「那整個都是嗎?」
他微笑了,「當然了,只有一種辦法能讓你知道。」
那天早晨三點,托比和這一對伯麗姐妹睡在了一起。
一切的一切都計劃得非常周密。演出前的一個小時,潔麗把這個俱樂部的滑稽演員——一個賭錢不要命的賭棍,——領到了迪弗爾夕大街的一家公寓里。這裡正在擲骰子。當他看到了這種情況后,舔了舔嘴唇說,「我們在這裡稍稍待一會兒。」
三十分鐘后,潔麗偷偷溜走了。這位滑稽演員還在那裡一邊擲一邊象瘋子一樣地吼叫著,「老子豁出去啦!你這個狗娘養的!」他完全陷進賭局裡了。成功、當明星、發大財,都全憑這一擲了。
而在尼海俱樂部,托出己打扮得衣冠楚楚地坐在那裡靜等。
演出時間到了,滑稽演員還沒來。俱樂部主人開始發怒罵人。「你們聽見了嗎?那個狗雜種這回不來他就永遠甭想再沾我的俱樂部的邊兒啦!」
「這不怪你,」麥麗說,「可是你的運氣好。在酒吧間里,現成坐著一位滑稽演員,他剛從紐約來。」
「什麼?在哪兒?」
俱樂部主人打貨了一下托比。「我的上帝呀,他的保姆在哪兒?他還是個小孩子呢!」
「他很了不起!」潔麗說。她確實認為是這樣的。
「試試看,」麥麗說。「你還有什麼怕的?」
「我怕得罪那幫該死的顧客!」但是,他還是聳了聳肩,走到了托比站的地方。
「這麼說,你是一個滑稽演員了,恩?」
「不錯,」托比漫不經心地回答。「我在卡茨基爾一個爵士音樂演奏會剛下來。」
俱樂部主人又把他打量了一下·「你多大了?」
「二十二歲了。」托比撒謊說。
「扯蛋。算了,去試試看吧。不過如果你給砸了鍋,你就甭想活到二十二。」
就這樣,托比·坦波爾的夢想終於變成了現實。他站在聚光燈下,樂隊在為他大吹大擂。觀眾,他的觀眾,坐在那裡等著看他出場,替他捧場,他感到一陣的激動。
,他的喉嚨里象堵了塊東西似的。他激動極了,現在他好象,已經和觀眾結成一起了;一根奇妙的、魔術般的繩於已經把他和觀眾拴在一塊兒了。就在這一剎那間,他想起了他的母親。他希望,不管她在哪裡,都能看見他,看見他正在這裡登台演出。樂隊演奏停止。托比開始說開場白。
「各位幸運的觀眾,你們晚間好!我的名字叫托比·坦波爾。我猜想,你們各位也都知道你們自己的名字。」
一片安靜。
他接著說。「你們聽說芝加哥黑手黨的那個新頭目了嗎?他可是個冒脾貨,專搞同性戀。所以說,現在這幫人在吃頓飯、跳場舞的當中就能把人給毀了。」
沒有人發笑。他們都冷漠地、帶有敵意地注視著他。
這時,托比開始感到恐懼的利爪在抓他的肚皮。突然間,他通身冒汗,他與觀眾之間的那條奇妙的紐帶,斷掉了。
他繼續往下說:「我剛剛在緬因州的一家劇頓里履行了一項合同,這個劇場可遠了。遠極了。它座落在深山老林之中,經理是只大狗熊。」
一片寂靜。觀眾討厭他了。
「沒有人告訴我,說這是個聾啞會議。我覺得,我就象泰坦尼克號上的一名社交指揮家。我站在這裡,如同走上了跳板,可前面並沒有船。」
觀眾開始噓起來。托比講話后的兩分鐘,俱樂部主人慌忙給演奏隊打了一個手勢,這些演奏人加大了音量,把托比的話淹沒下去了。他站在那兒,臉上帶著微笑,眼睛里滿含著淚水。
他恨不得向他們大喊一聲。
正是那喊叫聲驚醒了津斯基太太。這喊叫聲又大又凶,在靜靜的夜晚很顯得有些怪。直到津斯基太太從她的床上坐起來,她才知道,那是約瑟芬的哭喊聲。她急忙趕到那間屋裡,在那裡她布置了一同哺乳室。她把約瑟芬包裹得很緊,嬰兒因驚厭臉色發青。醫陀里的一位住院醫生給這個嬰兒開了靜脈注射的鎮靜刻,嬰兒才能安穩地睡眠了。不過給約瑟芬接生的威爾遜大夫對她又進行了一次全面檢查,沒有檢查出任何毛病。但是,他並不安心。他忘不了牆壁上的鐘。
第四章
雜耍藝術從一八八一年起在美國盛行起來,直到一九三二年皇宮戲院關門,它才壽終正寢。雜耍演出曾經是所有有志的青年滑稽演員的演習起點,也是他們面對懷有敵意而又喜愛嘲笑別人的觀眾,鍛煉才能的場所。有了成就的滑稽演員,既出了名,又發了財。如,艾迪·坎特爾和W·C·菲爾茲、喬森和本尼、艾伯特和斯泰羅、傑塞爾和伯恩斯,還有馬爾克斯兄弟以及其他幾十位,都是當時盛極一時的人物。
的確,雜耍演出在當時是一項很愜意的行業,它能大把大把地賺錢。但後來雜耍不靈了,落後了。滑稽演員們不得不另謀出路。名氣大的被電台邀請進行個人表演或播音;有時候他們也到全國務地的大夜總會裡去演出。象托比這樣的正在奮鬥的青年滑稽演員,景況就更差了。他們也到夜總會中表演。但那是什麼夜總會呀,人們把托比他們叫作盥洗室輪迴演出。這種說法還算是比較客氣而又文明的稱呼。他們演出的場所包括全國最骯髒的沙龍。在那些地方,低級、庸俗的下層觀眾擠得滿滿的。這些人把啤酒灌足后,就會開始對著脫衣舞女郎打酒唱,然後耍弄、糟蹋這些滑稽演員們。化妝室臭氣整天,有廁所味兒,腐爛的食物味兒、溢得滿地的飲料味兒、小便以及廉價香水,什麼味兒都有,最難聞的要算是酸臭的汗味兒了。廁所太髒了,女演員們就在化妝室的水池子里小便。報酬也各有不同。從一頓不堪入口的飯到五美元、十美元,或者有時可高到十五美元。每天晚上,主要看觀眾的反應如何來決定報酬。
托比·坦波爾在所有這些夜總會裡表演,這些地方成了他的學校。城鎮的名字各不相同,但表演的場所卻是一模一樣。不但氣味一樣,連帶有敵意的觀眾的反映也是一樣。如果觀眾不喜歡某個演員的演出,他們就會向他扔啤酒瓶子,在他演出的過程中大聲質問他,或者乾脆吹哨亂叫,把他噓走。這是一個難熬的學校;但又是一個嚴酷的學校,因為,它教會了托比生存下去的能力。
他學會了怎樣應付喝醉酒的夢遊者,怎樣對付清醒的惡棍,而且從來不會把兩者混淆起來。他學會了怎樣認出一個準備向他質問的人,他會以敬他一杯酒或用餐巾揩拭一下他的眉頭等辦法,使他平靜下來。
托比在一些地方找到了工作。比如,凱亞梅沙湖、沙旺加小店和阿文等地。此外他還在維德伍德、新澤西洲、布奈布利特、義大利猶太人聚集地和摩斯廳演出。
他不停地學。
托比的表演,包括模仿通俗歌曲的演唱,模仿蓋博、格蘭特、勃加特、卡格尼等大明星的表演以及剽竊一些大名鼎鼎的滑稽演員(這些名演員可以付作家高額報酬)的演出本。當時所有正在奮鬥的滑稽演員都偷名角的戲本,並以此炫耀自己:「我學的是傑利·萊斯特」。(意思是說,他採用了傑利·萊斯特的演出本和技巧)——「可我會比他演得更好」。「我學的是米爾頓·伯爾利」,「你們都應當看看我怎樣表演萊德·斯凱爾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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