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忠實執行「早些睡」的命令,我很早就回到包月旅館鑽進被窩了。第二夭,太陽已經象南瓜一樣的顏包。古時賢人所言,實為千真萬確。
我頭頂烈曰,滿面風塵,汗流浹背,四處查訪。但是儘管我從早到晚地到處奔走,還是沒有找到她委託介紹那個房間的房屋介紹人。不僅如此,還發現在飛鳥山重岡家附近根奪沒有一所公寓大樓。自從近年流行蓋公寓大樓,所以在王子車站附近也建了一座八層公寓大樓,可是從這裡走到現場,單程一次就需要十分鐘。茶道大師說的來回只要五分鐘,是辦不成的。我又到浣野川的區政府辦事處去查閱有關文件,但在這兒也沒有得到什麼收穫。
可能是昨夜和今天的原因,我覺得格外的疲勞。忽然我想到了年紀的問題,是不是我已開始衰老了?我一邊這樣想著,一邊聳拉著雙肩走去。當我從最後一家房屋介紹所出來時,夏天的太陽已經落山了。酒吧間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好象向我招手似地在發光。我無意中仰望天空,天上是一輪滿月。那時,我發現了古時聖人也未曾發現過的事情,於是不知不覺的停下了腳步。原來,人在疲勞時,不單是太陽,連月亮看起來都是褐色的。
我忽然思戀起人來,雖說是思戀,可並非是女人,而是「三番酒館」的常客:農大助教、消防署長、稅務局員、殯儀館的少東家和銀行的匯兌部部長等人,以及大家無拘無束隨便聊天的家庭茶會那樣的氣氛。肚子已經餓極了,但與他們見個面可比吃飯更重娶。我那樣想著,兩腳便情不自禁地向車站的檢票口走去。
我自己雖然沒有意識到,可是分析當時我的心理,我真想去見一見那個有一張不倒翁臉的酒吧侍者。
「哎呀,真少見啊。您好久沒來了,大家都在念叨您呢!」
侍者很殷勤,他態度不卑,總是那樣彬彬有禮。在他面前,我真象個野人,因而感到很慚愧。但使我這個闖蕩江湖、早已把慚傀置諸腦後的人重新想起慚愧二字意義,就是這位侍者。
「用句笨話說,我是『窮人沒閑空』啊!」
「那不是挺好嗎?」
「不能那麼說。我自己可能挺好,但要一窮忙,準是因為哪裡發生了殺人案伴。」
我站在櫃檯邊,巡視了一下大廳。儘管侍者是我的好友,但如果給人看到我是來向他討教的,那未免也不大光彩。
「今晚,還沒有看到有什麼熟人呢!」
「是嗎?那麼,酒回頭再喝,我先跟你說句話怎麼樣?對,咱們到沙發那邊去談!」
「可是我……」
「那好辦。如果你覺得不裝個樣子就不好看的話,你就提只桶過來,怎麼樣?」
我這麼半開玩笑似地一說,侍者當真提著桶和拿著抹布過來了,使我吃了一驚。但是,由於他按規矩辦事考慮自己不是顧客而不能坐到沙發上來,這使我不大高興。
「您想說什麼?」
我想,最好在那幫熟人沒來以前把話說完,於是便很快把重岡被殺和調查的經過都講給他聽了。我本來想條理清晰地講一下。但侍者卻常在沒說清楚的地方插話提問,他提問時也是非常有禮貌的。三個女招待正在遠處桌子上疊餐巾。我們倆的說話聲被黑絨窗帘吸收掉了,酒吧間內部仍舊很靜,而且靜得好象使人不相信牆外沸騰著的城市有什麼喧囂。
「……那可不行。我不在自己習慣的地方,總是心神不定,無法思考問題。」
「行嘛!」
於是侍者提起桶,我空著手回到了櫃檯邊。
「喝紫羅蘭甜香汽酒吧?」
我默默地點了點頭,同時仲出了六個指頭。侍者把六個擦得乾乾淨淨的玻璃杯排好,在攪混器里先倒入杜松子酒打底,再放入冰塊和紫色甜酒,然後,靈巧地攪動著。我也曾把攪混器拿來試搖過一次,但可能由於我根本就笨,總不能搖得象他那樣靈巧,做出來的雞尾酒,味道淡薄而且不好喝。
侍者閉著眠睛嘎嘎地搖著,神色很象劍聖悟道。他上班前冼澡時刮過的鬍子好象又要長出來似的,從兩頰到下巴全是青的。
突然,手的動作停了下來,開始向杯子里注入紫色的液體。這種飲料女人能否喝,姑切不論,紫羅蘭甜香汽酒可不是大男子漢喝的酒。我喝著這種東西,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在工作時我是絕對禁酒的。我一直想,至少自己訂的戒律自己應該遵守,藉此使我這個坐活散漫的男人有點丈夫氣概才好。
侍者把飲料倒進第四個杯子時,攪混器里已經空了,把配合量弄錯,對他來說這是很少見的馬虎。
「哎呀,怎麼啦?」
「這個,這個,這是我乾的……我只顧想事了。」
但是,從酒保那明亮的眼神來看,並不是他因為一時走神而弄錯的。肯定是他出於某種考慮而只調了四杯。我正想追問他在想什麼事情時,他比我先開了口。
「謎解開了。」
「……?」
我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我雖然想說點什麼讚揚他的話,卻象鯉魚吞了麥子似地,嘴只是一張一合地說不出來。為掩蓋窘相,我拿起了酒杯。
「就是說,事情是這樣的。那個值得懷疑的女人除了去買威士忌之外,再沒有外出過,而且他外出時間與犯人行兇的時間是一致的。由此來看,殺死重岡的機會,除了這五分鐘之外再也沒有了。」
「可是,五分鐘以內到現場走個來回的高層住宅,飛島山連一幢也沒有呀。」
那位茶道先生說他乘電梯上了七樓,很明顯,那不會是普通的民房。
「啊,問題就在這兒。如果飛鳥山附近沒有七層或七層以上的大樓,她當然不能把茶道先生領進一所不存在的公寓大樓……」
「那當然。但據說真的是從後面被領進去的呀I」
「啊!就是那樣,因此,只能做這樣的解釋,茶道先生還是被領進了善福寺的公寓大樓。」
「喂,哦,從善福寺到王子需要一個多小時啊,可別忘了這一點呀!」
我不由得連珠炮似的提醒他說。然而侍者不但沒著急,而且很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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