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恩的世界是支離破碎的。等他舅舅追兇、坐牢多年之後回來時,楠恩對這個將他棄置的人充滿了深深的怨和恨。當他是她的學生時,瑞琦自學頗能了解造成他的痛苦與叛逆的原因,如今她才發現,那些舊的創傷永遠存在楠恩內心和靈魂里一個觸碰不得的角落,仍然非常真實而且隨時可能出現。
她的人站在那裡,可是整個心神卻被攝入他眼中那片黑暗的風暴之中,她感覺自己以一種不應可能的方式,正無可自拔地被吸引過去。是他已變成的這個男人正太過強烈地吸引她,而非記憶中那個叛逆的大男孩。
這個領悟既令她困惑,也令她霍然清醒。
他的聲音很低,但她依然聽得清清楚楚。"有你這樣的母親在照顧他,泰森永遠不會長成像我這樣的人。"
"對不起。"隔著一層突然出現的淚水,她幾乎看不清他的臉。
"永遠不要可憐我,瑞琦。"
"我沒有,我只是向你道歉。"
脊椎頂著門框,瑞琦挺身注視著他。他一直沒有動,也沒有說話,似乎在衡量她的道歉有多少誠意。
她可以聽見他緩慢且平穩的呼吸,感覺到在他身體內翻滾的怒氣的熱度。昨夜他堅定的下巴有一圈鬍渣的陰影,今天則颳得很乾凈,然而不管他的外表或他如何的儘力隱藏,楠恩就是有一種難以親近卻又叫人著迷的危險氣質,他的如此靠近也令她無法思考,任何女人都不能否認如此強大的吸引力,瑞琦以此為借口來解釋自己的反應。
她突然覺得口乾,不自覺地舔舔嘴唇。"泰森一定開始擔心了。"瑞琦小聲道。
"也許,但他也可能早忘了你那小小的爆發。"
"泰森不會,他的記憶力好過大眾。現在,可否請你移動一下,讓我去拿個杯子。"
楠恩突然站開,如釋重負的瑞琦很快走到廚櫃前拿下一個水杯,將它放在檸檬水旁邊。
他則走到桌旁,拿起自己的杯子,三個大口就喝光了,頸部喉結隨著止下移動。他把水杯小心地放回桌上原有的一圈水印上,才抬頭說:"我想問問與傑斯有關的幾個問題。"
瑞琦為自己和他倒了檸檬水。"你打算與家人重聚?"她放下水瓶,想著依雲和她的兩個孩子笑著對他說:"那真是太好了,我想依雲很高興——"
"別太早下結論了。"
她把眉毛一皺。"不然你是想做什麼,別說你只是好奇。多年消失無蹤,沒頭沒腦地跑了出來,只是好奇?"
"就當我只是好奇。"
她儘力不去感覺因他的注視所引起的奇特反應,仰頭喝了一大口。"可說的其實不多,傑斯和依雲過得很好,他們有兩個可愛的孩子和一棟美麗的房子——"
"牧場很賺錢嘍?"楠恩靠坐在桌邊,一條腿況且后晃著。
"還不錯,另外是依雲繼承了一筆遺產。"
楠恩猛然站直,靴子打在地板上。"是祖產嗎?她的家族都是演員,我的印象中他們並不是很有錢。"
瑞琦仔細地看著他,太仔細了,他覺得。她接下來的話證實了她正朝哪邊思想。"這就是你回來的原因?因為你知道他們有錢了?"
他儘力不讓這個結論激怒他。既然他如此努力要讓自己像個唯利是圖、惡名在外的槍手,她當然只能朝這個方向想。他真希望自己能說出想要了解舅舅生活的真正原因,可是目前他還不能透露,但他仍不願她有所誤解。
"我十年沒有回來,總不能毫無所知就騎馬到他們家門口,對不對?"
"可是——"
她尚未繼續,前門,出現一個不容拒絕的有力敲門聲,走廊那頭隨即傳來黛芬急急前去應門的腳步聲。
"看來你有訪客了。"他說。
他走過去拿起斜掛在一張椅背上的帽子,黑色的帽子上有一條蛇皮飾帶,上面的圖案會因角度與光線的變化而發出翡翠般的虹光。瑞琦抬眼瞥看楠恩,他與她對視不移。
"你要離開了或是要等他們回來?"
"我想去-終點牧場-,找個地方窩下來等傑斯返家。"
她已聽見黛芬開門迎客,還有泰森的童語與兩個她太過熟悉的人聲。
"昨夜你說是因一些事務回到鎮上。"瑞琦看向走廊,擔心著稍後將有的難過時光。
楠恩一直仔細地觀察她,她知道他已感覺到她的慌亂。如果他看見了,她相信她的客人也會看見;而她不想讓他們佔上風,因此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這是她的家,她要招待誰是她的自由。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你要我由後門出去嗎?"
"當然不要。"她才不會讓兩位意外的訪客使她覺得愧咎,這兒是她的家。她也不會讓來人迫使楠恩像罪犯般由後門溜走。她挺起胸膛,扣起頸間那顆鈕扣,然後像個叛逆但不惜自殺的士兵,即將去面對敵人般的站直。
泰森和黛芬先後趕進廚房,管家的臉上一片無可奈何的表情。
"我爺爺和奶奶來了。"小男孩跑到楠恩身邊,驕傲地宣布。
黛芬雙眼一翻,經過瑞琦身邊說:"我去多倒一些檸檬水。"
瑞琦忐忑不安地看著她的婆婆麥蘿琳穿著一身黑色的喪服,戴著黑珠項鏈、耳環及一頂飾有黑色鴕鳥毛的大帽子率先而至,腕上還掛著一把有荷葉邊的黑色洋傘。她一到廚房門口,便突然煞住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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