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啊?誰在那兒?」
花傾城剛要說話便聽見一聲爽朗的男子嗓音自不遠處傳來,聽聲音似乎正往這邊來。花傾城連忙戴上面紗,扶起素宜將她安置到茂密的矮樹叢中,低聲吩咐道:「我去看看,你在這兒好好待著,我很快回來。」
素宜溫順地點了點頭,低聲道:「小姐,你要小心點。」
「嗯。」花傾城低低應了一聲,目光深沉地盯著不遠處散著微光的樹林,心底有些不安。
第七章 初見
「爺,我們還是回去吧!這半夜三更的,這林子陰森得‧人。」
「不行,剛剛明明還聽到哭聲的,這會兒怎麼沒有了?」
「哎呦我的爺啊,就是有哭聲才‧人啊!您想想,這山連著太子妃的挽月閣,聽說挽月閣裏死的人,都埋在了後山,所以說這裏的冤魂可多了。咱還是走吧,免得沾上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爺偏就不信,這世上哪兒來那麼多孤魂野鬼的。要真有,爺還正好可以開開眼,長長見識。」
「爺,奴才求您了,咱走吧,這地方太可怕了,真的有髒東西的……」
花傾城隱於樹後,將那兩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借著他們手裏火把的微光,細細地打量起說話的兩人。一番打量過後,花傾城心底有了計較,便迅速地脫下自己的黑色夜行衣,解下臉上的面紗,在距離素宜藏身尚有半丈不到的地方攔下了他們。
「奴婢參見三皇子,三皇子萬福。」花傾城突然出現,一身白衣,披散著頭發,聲音清冷得沒有半點情緒。
「哎呦我的媽呀,有鬼……」
「哎……」
尖叫下,方才一路喋喋不休、身形嬌小的男子一溜煙,跑得連影都沒有。
「咳……你是什麼人,半夜三更裝神弄鬼的,你有什麼陰謀!」留在原地的男子定定神,略略退了幾步,到了自己認為安全的距離這才開口詢問道,話剛說完,還沒等花傾城回答,突然嚇了一跳般的又上前幾步,大聲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是三皇子?」
花傾城有些好笑,三皇子,當朝皇後嫡出。而皇後,則是南詔王的妹妹。他的性格果然如坊間傳聞般,心無城府,天不怕地不怕。花傾城刻意壓低了頭,讓散亂的頭發遮住了自己半邊臉,模仿宮女行禮時的樣子福了福身,答道:「奴婢是看見了三皇子腰間的玉碟。」
司空朝歌這才反應過來,本能地去抓自己腰間的玉碟。皇室的子弟,每人都有這麼一塊象征身份地位的玉碟,上面刻著自己的名字。司空朝歌定了定神,略有些尷尬地吼道:「你哪個宮的?半夜三更不睡覺,跑這幹什麼來了你!人嚇人,會嚇死人的你知不知道!」說著又朝方才來的方向大聲喊了幾句,「程廣德,死奴才,你給本王回來!有本事你別回宮,不然本王一定扒了你的皮,居然跑那麼快!還連火把都拿走了!」
花傾城低低地笑了笑,不敢笑出聲。那小奴才被嚇得落荒而逃的滑稽模樣似乎還在眼前。
「你笑什麼?是在嘲笑本王嗎?」司空朝歌有些不悅,睨著眼借著月光想要看清眼前女子的模樣,無奈她總是低著頭,月色昏暗又沒有火把,始終只能看見半個模糊的側臉。可就那半邊側臉,也已經讓司空朝歌怦然心動。象牙色的白皙皮膚,精致小巧的下巴,高挺的鼻尖,發絲下若隱若現的黑眸盈盈若水。司空朝歌有些驚訝,後宮佳麗三千,自己自幼便是在美人堆裏長大的,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今夜怎麼被半張臉就攪得心神不定了?難道,她是……「啟稟三皇子,奴婢是挽月閣裏燒火的丫頭,今日清晨起晚了些,被管事的嬤嬤訓斥了一頓,奴婢心裏難過,便趁著其他人都睡著偷偷跑了出來……」花傾城說著,竟真的低低哭了起來,掩面而泣,哭得梨花帶雨。
司空朝歌一時間竟有些手忙腳亂起來,生平最見不得女子哭,壓住了心裏的不耐煩,粗聲粗氣地說道:「你哭什麼,本王又沒把你怎麼著,你……你別哭了……」說著便從衣襟裏掏出一條手帕,一把塞在花傾城懷裏,極不好意思地說道,「別哭了,做錯了事受罰也是很正常的,往後自己注意點就是啦。」
花傾城有些意外,傳聞三皇子心高氣傲,仗著嫡出的尊貴身份囂張跋扈。可眼前的人怎麼和傳聞有那麼大的偏差?花傾城接過手帕掩住自己的臉,細細地打量起眼前的男子。
這個人身形高挑,線條流暢的輪廓上的五官若是分開了並不是十分出眾,但結合在一起卻奇異的完美,眸底熠熠生輝,整個人散發著蓬勃的朝氣。這樣的人,真的囂張跋扈?倘若不是,那只能說明他城府極深,騙過了所有人,可他卻又不像是心有城府的人。花傾城有些摸不著頭腦,於是低聲應了句:「奴婢知道了。」
秋風乍起,皎潔的月光下衣衫單薄的女子本能地縮了縮雙肩,青絲淩亂,身形孱弱。在司空朝歌眼裏留下了一幅難忘的畫面:女子迎風而立,面容看不真切,卻依稀可見她天人之姿、傾城之貌。「起風了,你還是早點回去吧。」司空朝歌說著脫下自己的外衣,遞給面前的女子。
花傾城再一次感到意外,看來,三皇子果然和傳聞不同啊。花傾城沒有伸手去接他遞過來禦寒的衣物,只是佯裝膽小怕事地說道:「奴婢只是個燒火的丫頭,奴婢見不到太子妃的,請殿下放過奴婢吧!」
「你什麼意思!」司空朝歌突然提高聲音,眼睛瞪得大大的:「你是說我給你衣服是為了巴結你,從你這兒套取情報?」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花傾城帶著哭腔,連忙跪下。
司空朝歌像是受到了極大的侮辱,滿臉的憤憤不平,本還欲發火,但看到小宮女惶恐地跪倒在地上又心生不忍,有氣沒地方撒,憤憤道:「起來吧。」說著又忍不住吼道,「本王告訴你,本王從來都不稀罕挽月閣裏那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做本王的王妃!」
「可是殿下,她是太子妃,國君欽點的太子妃。誰娶了她,誰就能當太子了。」花傾城不怕死地又加了一句,「難道殿下不想當太子?」
司空朝歌聞言滿臉的不屑,語氣輕佻地說道:「靠一個女人登上太子寶座,本王才不稀罕!」微微頓了頓,又說道,「本王是嫡出,本王的生母不僅是皇後,還是南詔國的公主。太子之位,除了本王,還能有誰?」
花傾城有些震撼,眼前的男子大言不慚地說著這些話,卻無半點吹噓,也不讓人反感。他的身上,有某種與生俱來的力量,讓人忍不住想要臣服,不只是豪爽、霸氣,仿佛只要他站在那兒,天地都會為他折服。花傾城微微揚起臉,將那一身意氣風發的銳氣盡收眼底,低低一笑,又道:「那若是殿下當了太子,要怎麼處置挽月閣裏那位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