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傾城被她一臉誇張的表情感染了,淺淺笑開,低聲道:「或許,無雙不是要你來保護我,他是希望我在這裏過得開心點。」花傾城看著低語清澈的眼神,笑問,「你多大了?」
「奴婢15。」低語說完又補充了一句,「等奴婢18歲奴婢就找一個心儀的男子成親,然後奴婢給他生一大群小低語。」剛說完,似乎又覺得不妥,搖了搖頭,道,「光生女兒也不行,以後都嫁出去了,誰來照顧我呢?還是要生一個兒子的。是,要生一個兒子。可生一個好像少了點吧!生兩個,生兩個兒子,生一群女兒……」
花傾城失笑,不知怎麼一句話就引來她這麼多浮想聯翩,見她似乎還沉醉在自己的憧憬裏,突然發現,當一個人有值得憧憬的未來時,竟璀璨得令人移不開眼!低語年輕的臉上泛著奇異的光,將她的輪廓暈得絕美奪目,花傾城竟有些羨慕起來。
「小姐,將來奴婢18歲了您就替奴婢找一戶好人家,好嗎?」低語說著,白皙的皮膚上浮出一抹紅暈,小女兒嬌羞般低下了頭,靈動的眸卻一瞬不瞬地盯著花傾城,半點不扭捏。
花傾城真心地喜歡上了眼前這個單純美好的孩子,一再地被她真摯的笑容感染,突然就明白了無雙為什麼千辛萬苦地把她送進來。這孩子確實可以把快樂帶給身邊的人。於是花傾城真心地承諾道:「好,我答應你,等你18歲了,我就給你找一戶好人家,給你找一個威武的男子,給你們一處田地,讓你成家。」
「謝謝小姐!謝謝小姐!奴婢會好好照顧小姐的!」低語既感激又毫不掩飾地高興,又是笑,又是激動的。
花傾城寵溺地摸了摸低語的腦袋,然後說:「你的藥效很快就會過的,你穿上我的衣服待在這屋裏,不要出來。我出去辦點事,你要在這好好地待著,知道嗎?」
低語見花傾城一臉的嚴肅,便認真地點了點頭,應道:「奴婢知道了,小姐要做什麼就去做吧,奴婢不會讓其他人知道小姐出去了,小姐你看!」低語說著獻寶似的從懷裏又掏出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往自己臉上仔細地戴上,撫平每一個細微之處,一張與花傾城一模一樣的臉便出現在了花傾城面前。
「太好了,這樣一來只要你不出聲,就不會被揭穿了。」花傾城雖有些意外,但還是很高興有了這麼一個得力的幫手,於是趕緊從書桌的暗格裏取出一套夜行衣,褪下自己的外衣給低語換上,扶她坐到書桌後,自己則穿上了夜行衣,蒙上面紗。向低語囑咐道,「我走了,你自己小心點。」
「小姐放心,奴婢不會露出破綻的!奴婢會口技。」低語模仿花傾城的聲音信心滿滿地保證道。
花傾城拉緊了臉上的面紗,微微點了點頭,尋了個四下無人的空檔溜了出去,徑直趕往後山。
約莫過了半炷香時間,天色已暗,一輪新月掛在璀璨的星空中,月色淡淡迷人。
花傾城形色匆匆地穿梭在後山崎嶇的密林裏,絲毫沒有賞月的興致。
「奇怪,該是這附近了,怎麼沒有呢?」花傾城有些意外地看著在眼前盤旋的小飛蛾,它似乎是被什麼味道幹擾了,竟分不清方向了。
「素宜的身上有特制的香料,這茹蛾怎麼會找不到呢?」茹蛾靠吸食自己秘制的香料為生,方圓百裏,只要有香料的味道,茹蛾是絕不會尋不到的。
花傾城定了定身,仔細地搜尋起來,找了一會,果然在矮樹叢中找到了松散的土堆。
「太好了,就是這兒!」花傾城連忙扒開土,將已經被埋的素宜從墳裏挖了出來,自懷中取出一小瓶,在素宜鼻前晃了晃,奇跡般的一幕發生了。
「咳咳……咳咳……」素宜咳了幾聲,又將嘴裏的土吐了出來,這才睜開眼定定地看著花傾城,滿臉死裏逃生的驚恐和呆滯。
花傾城順著素宜的背輕輕地拍了拍,為她順了順氣,輕聲道:「你服下的龜息散能夠使你在六個時辰內氣息全無,就像死人一般。可要是過了六個時辰,尚未有解藥的話,你就真的死了。」花傾城說著細心地撥開了素宜額前幹硬的頭發,仔細地看了看那被鮮血和泥土蓋住的傷口,低聲道,「還好,傷口不深,將養一陣就會好的,只是,恐怕會留下疤痕。」
「小姐大恩,素宜永世難報!」素宜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掙脫了花傾城的懷抱,感激地連連叩首。
花傾城眉心一擰,將素宜攙了起來,扶著她靠在矮樹上,輕聲道:「素宜,我救你,是感激你9年來盡心盡力地照料我。你不必感激我,你該慶幸這9年你確實拿出了真心對待我。如不是念著你的真心,我早就親手除了你。」
花傾城的語氣輕得像鵝毛飄過,砸在素宜心底卻重得像天都塌了下來。素宜羞愧難當,忍不住哭泣。
「素宜,你走吧,走的遠遠的,不要再出現了。」花傾城站了起來,仰望著天上那一輪新月,說著離開,語氣竟有些羨慕。
素宜跪在地上,痛哭不止,斷斷續續地說道:「小姐,小姐,如今身處困境,挽月閣裏,沒有一個人……是真心照顧小姐的,就連奴婢也多次收到各種賄賂,太多人盯著小姐的一言一行了……若是小姐身邊沒有一個貼心的人,小姐這日子可怎麼過……奴婢該死,奴婢辜負了小姐的信任……」
「素宜,每個人都是有弱點的,你不貪財,不依附權貴,可你的家人卻是你最致命的弱點。」花傾城有些無奈,歎道,「到底是我害了你們,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可我花了9年時間卻仍無法改變眼前的困境。」
「小姐,素宜已經死了,沒有人會再在一個死人身上花工夫的。」素宜說著便拔下了頭上的發簪,對著花傾城堅定地說道,「只要毀了這張臉,世上就再沒有素宜這個人,奴婢就可以重新回到小姐身邊,伺候小姐。」說著便要朝自己臉上劃去,剛一用力握簪的手便被一股強大的外力拍開了,素宜怔怔地看著花傾城一臉的憐憫,心中一顫,微不可聞地哭泣起來。
花傾城在素宜身邊蹲下,眼底有些不忍地看著素宜,輕聲道:「你並未虧欠我什麼,不必如此。容貌,對女子而言,比生命還重要。你自毀相貌,將來如何嫁人?」
「小姐,這一生,素宜都不會再背叛你,也絕不會再離開你。」素宜低低地說著,眼神卻堅定不移。
花傾城淡淡歎了一口氣,沉吟片刻,道:「素宜,你若願意,就用碧雲的身份留在我身邊吧。」花傾城說著,拿出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在手心裏攤開,柔聲道:「我哥哥派了個人混在這一批宮女裏,身份就是碧雲,我已命她回去了。你若願意,就用她的身份留下吧。」
「小姐,你……你還肯相信奴婢?」素宜不敢伸手去接花傾城手裏的面具,弱弱地問道。
花傾城淡淡一笑,低聲道:「素宜,我需要一個幫手。如今形勢逼人,若我身邊連一個可以信任的人都沒有,我將寸步難行。而你,已經死過一次了,我相信你不會辜負我的一片苦心。你說呢?」
「素宜此生唯小姐之命是從,絕無二心,蒼天可鑒,如有異心,願遭天譴。」素宜感激地跪直了身子,向蒼天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