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著。
雲與泥的不同呵,永永遠遠不會有交集;世人的價值觀、他的看法,都是一樣的。
李秋雉笑著道:
「全中部最招搖的學校,連車子也囂張得很。」
「那是另一個世界的產物。」
「他們是貴族,我們是垃圾。」她冷笑地說出世人的想法。
低沉地逸出笑聲,他又燃起一根煙,也遞給了她一根,然後才譏諷道:
「可不是嗎?」
※ ※ ※
新學期的開始,對展鋒高中而言,向來不曾有過冷場的一刻。熱熱鬧問的各種選項抬了出來,又有運動會、園遊會要接連著登場,別說學生會長兼班聯會長陸湛必然忙得不可開交,整個學生會也沒有喘息的一刻。
也只有在這當口令陸湛無法全心全力地護花,每天能和葉蔚湘一同上學,卻不見得可以一道回家。不過這不是什麼大問題,反正上下學都由校車接送,他向來是放心的。
錯過了第一班次的校車,第二班開車時間是五點十分。葉蔚湘看著身下被夕陽拖得長長的影子,晝長的夏季依然在九月延伸著訊息,秋意一向遲來,所以眼前的夕陽大抵說得有些早。
四點五十分,校園內因活動而熱鬧喧嘩,沒有放學時應有的冷清,有人在操場踢足球,有人在釘制看板、繪畫海報,而新一批候車的學子,也聚集在涼亭內閑談,清一色貴族高中的氣勢,個個紅男綠女有著粉雕玉琢的好相貌。
這是她生存的一方世界,卻又如此格格不入。多年來習慣性地被守護,她連什麼叫知心密友都沒能體會,在同性之間只是純粹的同學關系,更甭說異性了,方圓數十尺,沒異性有越雷池的機會。
禮貌性地與一些女同學微笑點頭做無聲的招呼後,她走到校門口,凝望延伸不見彼端的木棉道,又寬、又長、又直。由市中心驅車而來,有富盛名的貴族展中、有惡名昭彰的私立風神高中,以及另一所省立高職,在上下課的時段可說是人潮洶湧如泉瀑,只有此時的空檔,才見一絲蕭瑟的清幽。
她忍不住又跨出了好幾步,伸手觸碰著一棵高大的木棉樹,看著上頭枝葉間陽光閃爍,一棵走過一棵,著迷地追隨星光也似的晶亮。
微微漾著粉紅唇,露出單純的笑意;要是陸湛知道了,必然會訓她無聊吧,居然會為這種理所當然的景色而欣喜?
不知碰觸了多少株,她的腳步漸快,甩掉父母教授的淑女教規,暫忘陸湛的三令五申,小跑步地追逐過一棵又一棵挺拔的木棉樹,細嫩的小手每跑過一棵就用力拍了一下;她的手在發疼,心在發熱,而臉——因恣意而展顏。
終於體力耗盡,蹲在地上喘氣,才知道自己跑到第二個交叉路口,距校莫約有三百公尺的地方,往右邊轉過去,則會通向惡名昭彰的風神高中。
即使兩校距離如此近,多年來卻是有默契地井水不犯河水,偶爾聽同學聚在一起高談闊論,總會提起風神高中的打鬥事跡;據說一年前畢業的天才學姊羅蝶起的男友,正是風神的地下教父。
種種被神化的傳聞,造成大家注意的話題不絕,一如他們展中亦是別人口中的話題那般。
再走莫約五十公尺,就是公車站牌了,她沒有多想地決定搭公車回家。雖然向來搭校車,但也有幾次不得不搭公車的例外,而且常是陸湛所決定的;身為萬人矚目的學生會長兼全能王子,他受青睬的程度可不只限於展中而已,自是不乏被女同學追蹤糾纏的例子出現,倘若到了不勝其擾的地步,他們就會改搭公車來避開,因為陸湛絕不允許在他與她相處的時間中,有第三者打擾。
才剛走到站牌邊,公車已緩緩地駛了過來。由於前一站是風神高中門口,可以料見車上大多是風神高中的學生。她其實是有些害怕的,但仍然招手讓公車停下來,毅然地上車去。
幸好這個時段沒有多少學生,而且號稱全中部最惡名昭彰的高中,畢竟也不全是凶神惡煞,她坐在司機後頭的空位子,沒花心神打量車上的成員,一貫的恬然嫻靜,卻不代表人家也回以相同的漠然無視。
「咦!這妞兒漂亮!」公車最後一排座位上有名男生吹了聲口哨。
「展中的校服夠炫!」頭發上染了四種顏色的少女不屑地回著,雙手忙著打理頭發。
一個男生由前頭走來後面報告著:
「那個是葉蔚湘啦!那個天才學生陸湛的馬子啦!」
陸湛?!如雷灌耳的大名,成功地引來男男女女的注目,尤其女生們更是雙眼發出星光。
「哦!那就是說,她正是展鋒的校花了?」
「不對啦!展鋒的校花是王雯琳啦!」一名男生不容許自己包打聽的大名被汙辱。
「白癡蛋!要不是陸湛做了手腳,你以為王雯琳能當校花呀?你自己去比較看看,人家葉蔚湘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