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天下誰的刺繡最好?
問十個人,九人會答你:「當然是錦繡閣的沈三娘,她的刺繡可是一絕,萬金難求的珍品。而且三娘脾氣怪,性子懶,往往隔個好幾年的,才繡一件,真可算是慢工出細活了。」
當被欽點為太子側妃的護國將軍王明德之女王芷嫣,想在出嫁時穿件三娘繡制的新衣,故而特地派人送了厚禮去請時,錦繡閣的人答她:「三娘最近在閉關,恐怕無法為王小姐效勞了。」
當今天下誰是金飾巧手?
問十個人,九人會答你:「當然是瑞雅齋的鄧大師傅,不只是金飾,珍珠瑪瑙翡翠玉石,到了他手裏,莫有不物盡其用,發揮出最大特色的。瑞雅齋得以在同行裏穩占第一把交椅,五成靠了鄧大師傅的手藝!」
王芷嫣想訂制一套頭飾,瑞雅齋的人答她:「真是對不住了,王小姐。大師傅最近沒空,要不,請二師傅給您做?我們二師傅的手藝那也是頂刮刮的。」
不只是沈三娘、鄧師傅,凡是王芷嫣想要的,十有八九都碰了壁。諸事不順,弄得王大小姐極度鬱悶,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名號上已低了錢明珠一籌,如今又在嫁妝上輸給她,真是可恨……
想當初錢明珠出嫁時,可真是十裏紅妝,轟動了整個京城,抬彩禮的人從宮門口一直排到錢家門口,弄的夾道兩旁的老百姓都紛紛圍觀,驚歎著錢家果然豪富,把女兒嫁的那般風光。
就這樣,為了嫁妝已經煩慮不堪,東宮那邊又傳來了一個打擊她的消息——
太子妃的病漸漸好了。
錢明珠身圍貂皮錦裘,慢吞吞的沿著白玉石廊走著。這日的天氣特別好,陽光燦爛,樹靜無風。自從她的「病」漸漸好轉後,太醫非常好心的建議她多出去走走,因此她就非常聽話的帶著貼身宮女遊花園。
東宮由於太子節儉,討厭鋪張浪費的緣故,花園裏也沒什麼名花異草,只有幾株老梅樹不畏嚴寒,在這寒冬臘月裏依舊款款盛開,景色頗有幾分別致。
錢明珠來了興致,說道:「這梅開的倒好,來人,取剪子來,我要親自剪幾枝下來帶回去插在瓶裏。」
當即有人搬來了凳子,有人取來了剪子,宮女們扶著她踩上椅子,起初還有幾分擔慮,怕她一個不慎摔下來,但見她動作幹脆利落,大家便將注意力轉向哪枝梅花更漂亮上了。
「那邊那邊,左邊一點,對,那枝最好看!」
「我覺得右上邊那枝更好看,生著孿生花骨朵呢!剪那枝吧!」
「再高一點……呀,夠不著,要不要取墊子來……」
太子旭琉正與幾位文人名士自議事廳內走出,經過花園,遠遠便看見梅樹下圍了一群人,鶯聲燕語的好生熱鬧。
幾個文人不禁好奇的停步觀望,其中一白衣人笑道:「人說今冬酷寒更甚往昔,但太子處,仍是一派春色昂然啊。」
旭琉臉色一變,大步走了過去,有眼尖的宮女看見她,嚇的頓時退讓開去,因此本來被眾人遮住的錢明珠便露了出來。她正掂著腳尖剪下高處的那枝寒梅,雀躍道:「我剪到啦!」
得不到預期的附和聲,錢明珠略感驚詫的轉頭看去,見到太子,笑容頓僵。
「你在這幹什麼?」
完蛋了,太子的臉色好陰沉……宮女們又往後悄悄縮了幾步。
失措只是那一刹那,驚訝過後,又恢複常態,錢明珠揚了揚手裏的梅花:「剪梅啊,好不好看?」
她答的如此理直氣壯,旭琉反而一愣,繼而有些惱怒,沉聲道:「下來。」
錢明珠似乎這才注意到自己還站在凳子上,剛想提裙子下凳時,看見旭琉身後還跟著幾個陌生男子,此刻露足,有失體統。便沖宮女招招手:「你們過來,扶我下去。」
兩個宮女上前扶她落地,紫裙如水,風姿優雅到了極點。旭琉挑不出其他毛病,只好說道:「下次要花,叫宮女們剪就行了,不必親自動手。」
錢明珠微微一笑道:「看人摘花,怎比的上自己折枝這麼快樂?」見旭琉臉色不對勁,忙斂起笑容垂頭道,「是,臣妾謹記殿下教誨,沒有下次了。」
發過脾氣後旭琉才細細的將自己這位正妻打量了一番,聽說她病了很久,因為太忙,又對她有所反感,因此遲遲沒去看她。這次算來該是他們兩個正式相見,比之那夜燭光下所見到的她,又清楚了幾分。
烏黑秀發,膚色純淨無暇,在貂皮錦裘的襯托下更加顯得白皙如玉,而手中梅花紅豔妖嬈,與美色相互爭輝。這個女子只是那麼靜靜的站在那,便有種說不出的絕代風華,仿佛全身每一處都在靈動,都會說話。
旭琉的心中顫了一下,又因發現自己的這種悸顫而面色大變。
錢明珠恭聲道:「殿下如果沒什麼吩咐的話,臣妾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