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煩惱地抓著頭發,「好啦。你等一會兒。」
雖然是夏天,但這個時間站在街上還是有點冷,我抱著肩膀哆嗦了一會,但想到這樣太難看,不想被小看的自己故意把手揣入衣袋,裝出一副很‧的表情。
「……怎麼回事啊?」
下半身穿著藕荷色的短褲,上面穿著橘色夏季夾克,腳上是拖鞋的良屋柔著眼睛走了過來。
「今天不是暑假前最後的學期典禮?幹嗎起這麼早?」
「都說了睡不著啊。」我放大聲音。
「但是我想睡啊。」他委屈地眨眼。
「一個人沒事可做會很煩。」
「兩個人就可以了嗎?」
「對。」
「……被你打敗哦。」歎息著低下頭,一蓬蓬沒有梳理過的頭發像小狗的毛發似的垂了下去,但是很快又沒辦法似的抬了起來,鼓脹著臉頰很義氣地微笑著拍上我的肩,「哪,好了好了,陪你去玩投球行了吧。」
在街道後面的空地,長著大片白色的日詰草。
遠方是正在修建的橋梁,隔著鐵絲網遠遠傳來汽笛聲響。
帶著藍色霧靄的空氣沁人心脾。草葉上的露水很快染滿我與良屋的衣擺。空地上積存的汽油筒壘成高高的堡壘。幾個廢棄的易拉罐叮叮當當像編鐘一樣在風中響著。
良屋戴著大大的棒球手套,頂著困倦的表情站在對面。
我扔球給他,他伸手接住。然後反複重複。
簡單的遊戲,但是汗依然流了下來。鬱熱的心情就像微藍中亮起的天空,漸漸地變得清晰。
良屋,在我真正不爽的時候,莫名地並不多話。當然,說不定這是因為清早的緣故,他還在困吧。
但是失眠的夜晚,可以有個人,什麼都不說,只是站在對面,不停地接住我投出的球,這個事實,讓我覺得有些說不出也不想承認的開心呢。
「喂喂,要記得請我吃早餐哦。」
不在乎我凶惡的表情,這樣直接對我要求的人,叫做安信良屋。
「——好啦。」
裝作滿不在乎,卻在轉身之後偷偷笑起來的我,是從這一秒開始承認他是朋友的荻雅也。
十四歲以前的記憶,是終日混沌。
沒有想要得到的東西,沒有覺得有趣的事物。每一天和每一天都相差無幾,就像流動的河水,飄落的棉絮,日複一日的電車,沒有變化的痕跡。
現在,也不能說我改變了。
只是,開始能略微地感受到那股涼風。
像那個晚上,敞開窗子後,吹進來的夜風,以及睡眼惺忪站在鐵絲網旁,迷迷糊糊地和我玩著投球遊戲的朋友。
第2章
比起深秋,我始終更喜歡初冬的說法。
比起某種結束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