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澤見我問得鄭重,也斂去了調笑的表情,眼中精芒閃爍:「按說他們五人都沒有資格佩戴此玉,但其中三人,卻不見得沒有。」
「什麼意思?」
「六殿下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分別為皇子妃司徒莎和虞姬所生。他們兩個都已佩有刻了自己名字生辰八字的銀紅羊脂。而且,陳子俊乃小世子的教席,也有機會接觸此玉。」
他頓了頓,忽然淺笑道:「怎麼?誰是奸細與此玉有關嗎?」
我歎了口氣道:「不知道。剛剛做夢做到。可我也沒其他法子,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柳文澤既未贊同也沒嘲笑,悠然地站起身來道:「你也不必太拼命了,時間多的是,任務一旦完成,你被送回去的還是你掉落的瞬間……」
「我怕來不及。」我幽幽地笑著打斷他,抬起頭看到他略帶詫異的面容,和微微波蕩的藍眸。我向他展露一個極度虛弱卻又極度燦爛的笑容,聲音沉沉卻如貝殼中的海浪聲,「心若陷下去了,再多的時間又怎麼夠?」
柳文澤怔怔地看著我,眼中帶著從未有過的溫暖和憐惜,唇動了動,最終卻是一語不發地轉身離去。我低低笑了一聲,閉上眼睛睡覺。
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有人將我輕柔抱在懷中,我睜開眼,對上雲飛胡楂叢生的憔悴面容。見我醒來,他紫金色的眼眸中溢出難以遏制的狂喜。
我猛地撇過頭,就著他抱住我的手腕狠狠咬下去。我使上了渾身的力氣,只覺牙根都酸麻了,甚至有血腥味滲進來,他卻只是低低呻吟了一聲,半分不動地任我咬。
「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他啞著聲說。
「我們扯平了!」我猛地抬頭看著他,眼中絕決冷淡沒有一絲波瀾,「雲飛,我們誰也不欠誰。」
雲飛痛楚而絕望地看著我,聲音沉沉如蕩到了穀底:「你還是不願留下來嗎?」
「是。」我笑得雲淡風輕,「你有妻有子,有身份有地位,我卻孑然一身,跟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我們本不屬於一個世界。勉強在一起,大家都不會快樂。」
「為什麼……為什麼……」他猛地低頭貼上我的唇,我毫無反映地由著他吻,傷口被牽動了也不皺一下眉。他的唇緩緩變冷,一如我們兩的心。他的表情像是即將失去全世界的沉痛:「你總是這樣,由著我走近你,在我付出了全部感情後,再無情地把我推開。」
我閉了閉眼,明明他說得人不是我,心裏卻有種真實到讓我顫抖的痛在蔓延。我在黑暗中扯出個笑容,無聲地吐出三個字:「對不起。」對不起,雲飛,我不敢,更不能愛你。
「這一次我不會了!」雲飛猛地放下我,直起身雙目赤紅地看著我,「不會放手!不會尊重你的意願!不會再傻傻地等你回來!就算是死,你也必須留在我身邊!」
我靜靜地望著他,眼神柔和而憂傷,肩膀好痛,可又怎及心痛萬一。
雲飛再不看我一眼,猛地轉身離去。
「等等!」我撐起身子大叫,不曾想又牽動肩上傷口,痛得我幾欲昏厥,鮮血一滴滴從裹好的紗布滲出來。我痛得聲音都發抖了,卻還是啞著聲喊道:「雲飛,等一下,我有事問你!」
「悠然!」雲飛回頭看到我被血滲透的肩膀,臉色大變,飛沖回來抱住我,臉上的心痛和自責像一把把尖刀刺在我心頭,「悠然,你怎麼樣?」
我蒼白了臉搖頭,虛弱地道:「雲飛,你帶著銀紅羊脂嗎?我想看看。」
「銀紅羊脂?」雲飛愕然地看著我,從腰間取下一個樣式古樸的香囊,手捏著一角輕輕一抖,一塊晶瑩剔透的白玉便落在他手心上。
我「啊」了一聲,搶過來細細查看了良久。果然與我夢中看到的那塊一模一樣,兩面都有血紅的流動字樣。一面寫著楚雲飛,另一面寫著穆嘉崇德三十年八月。
「喜歡嗎?」雲飛輕輕解著我肩上早被鮮血染透的紗布,含笑看著我專注的模樣,柔聲道,「若是喜歡就拿去玩吧。」
「啊?」我愕然抬頭看著他,「這不是只有皇子才能佩戴的嗎?我拿了不會犯欺君之罪嗎?」
「傻瓜!哪有那麼多欺君之罪。」雲飛笑著輕點我的額頭,「這不過是一塊普通的生辰石,只因為我們是皇子,以銀紅羊脂為材質才顯得珍貴。並非禦賜之物,而是我的私人物品。」
「哦。」我若有所思地點頭,也就是說,這塊玉並非一定要本人才能佩戴。那麼,司徒莎和虞姬的嫌疑就是最大的。
可是,沒有證據,不過憑一個夢,如何才能證明誰是奸細呢?
Act 7.環中環,計中計
我和柳文澤似乎都走入了一個誤區,以為遭劫,就是說雲飛有可能會被暗殺;而暗殺者是身邊的親信,又讓我們將視線範圍聚集在了飛雲山莊。所以,當雲飛被當今皇上楚玄印軟禁的消息從朝堂傳回來時,我有種晴天一霹靂的感覺。
司徒嘯雙眉輕皺,眼中帶著微微的焦慮,向我述說今日朝堂的情況。大體意思就是說,由大皇子楚安名和三皇子楚輕塵告發,六皇子楚雲飛私下結党集會籠絡朝臣,暗地謀劃逼當今皇上退位,有蓋有私章的書信為證。楚玄印自然大怒,絲毫不肯聽雲飛解釋,但也因為是自己最寵愛的兒子,所以只是將他軟禁了起來。命安親王,搜集各方證據。一時間,朝野上下驚亂紛紛,飛雲山莊更是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