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篇

 莫羅博士島

 赫 齊 威爾斯 作品,第18頁 / 共3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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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羅博士島--第十四章 莫羅博士的解釋

第十四章 莫羅博士的解釋


「好吧,普倫狄克,現在我來解釋,」我們剛吃過喝過之後,莫羅博士就說道。「我得承認,你是我最難侍候的客人。我可得警告你,這是我最後一次滿足你的要求。你若再用自殺要挾我幹什麼,我是不會幹的——盡管那樣會使我個人的名譽遭到傷害。」

他坐在我的椅躺上,一支吸了一半的香煙夾在他那白皙、看上去很靈巧的手指間。搖曳不定的燈光灑在他的白發上;他盯著小窗外的星光。我盡量坐得離他這一點,中間隔張桌子,左輪槍放在手邊。蒙哥馬利不在場。我不想在這麼小的房間裏面對他們兩個人。

「你現在得承認那個所謂被活體解剖的人只是只美洲獅了吧?」莫羅問道。他讓我參觀裏間那可怖的肉體,以證實那確非人體。

「是美洲獅,」我說,「還活著,但卻被割裂肢解得慘不忍睹,我再也不想看人的皮肉了。太殘忍了。」

「那就不必說了,」莫羅說道。「至少別跟我說你像小孩子一樣害怕。蒙哥馬利也曾跟你一樣。你承認那是美洲獅。現在你安靜下來,我來給你上堂生理課。」

接著,他用一種十分不耐煩,可有時又不乏熱情的語調向我解釋他所做的實驗。他深入淺出,令人信服。他的語氣裏不時帶點諷刺意味。沒過多久,我為我們眼下的相互關系感到渾身燥熱。

我所見到的那些怪物不是人類,壓根就不是。他們是動物——人類化了的動物——是活體解剖的成果。

「一個技術嫻熟的活體解剖專家能創造出奇跡,而你卻忘了這一點。」莫羅說道。「我個人常常感到疑惑,為什麼先前就沒有人取得我這樣的成就。當然一些小的手術還是做過的——截肢啦,割舌頭啦,切除病灶啦。當然你總該知道手術可以導致或治愈斜視眼吧?切除病灶時,會帶來各式各樣的變化,色素紊亂,情緒變化,情緒調節的改變,脂肪組織分泌的改變等。我想你總該聽說過這些情況吧?」

「那自然,」我說道。「可是你搞的這些可憎的怪物……」

「該說的時候我會說到的,」他說道,揮了一下手打斷了我:「我才剛開頭呢。上面說的都是微不足道的變化。外科手術的作用遠不止於此,它可以重建,清除,也可以改變。也許你聽說過一種修複鼻子的普通手術。從病人的前額上割下一塊皮,覆蓋到鼻子上,這塊皮便會長在新的地方。這是動物的自身移植。從別的動物身上移植新取的材料也同樣可行,例如牙齒。皮膚移植和骨頭移植有助於傷口愈合。外科醫生把從別的動物身上切下的皮膚或者把剛被殺死不久的人的骨頭放在傷口中間。狩獵馬的馬鬃,也許你聽說過,原本是長在公牛的脖子上的。阿爾及利亞輕步兵的犀鼠也可以認為是人造的怪物,是將普通老鼠尾巴移植到了它的吻部。」


  

「人造怪物!」我驚道。「你是想說……」

「對了。你所見到的那些怪物都是從不同的動物身上割下不同的部分重新組合的新動物。我的畢生精力都用在研究生命形式的可塑性上。我已研究多年,一點一點地積累知識。我看你感到驚恐萬狀,其實給你說的不是什麼新東西。多年前,這些問題便已是臨床解剖學的老生常談,只是沒人鬥膽一試。我能改變的不只是動物的外形,也能對其生理、化學變化節奏進行持久的調整,給活體和屍體接種疫苗等等都屬此例。當然,你一定熟知接種疫苗是怎麼一回事。

「輸血也是類似的手術,我就是從輸血起步進行研究的。這些都是人們所熟知的手術。人們對中世紀行醫人更加複雜的手術則耳聞較少,他們制侏儒、瘸腿乞丐和嘩眾取寵的怪物。他們的技術在年輕的江湖郎中和玩柔體雜耍的人中間仍有流傳。維克多·雨果在《笑面人》裏對此有所描寫……也許這樣一說,我的話就容易懂了。我們可以將生物組織從動物的一處移植到另一處,從一個動物身上移植到另一動物身上,來改變其化學反應和生長方式,調整其肢體關節,改變其最深層的結構。你開始明白這一點了吧?

「可是這一非同尋常的知識領域從來被當作目的本身,在我介入之前,現代研究者對其進行了系統的探討。其中有些內容已被作為外科手術的殺手鐧來運用;你所能夠理解的大多數相關例證都事出偶然,是那些專橫的權威、罪犯、馬和狗的養殖者,各行各業沒受過系統訓練,手腳笨拙的人,出於急功近利的目的,偶然揭示了有關的知識。在研究這一問題的人中,我是第一個懂得消毒做手術,而且具備關於生長規律科學知識的人。

「不過人們也許會認為,在此之前,一定有人悄悄地進行過這樣的實驗。比如劍突連體人。……還有在宗教裁判所的拱頂房裏的所作所為。當然,他們的主要目的是獲得折磨人的藝術,可至少會有幾個審訊者對科學有點好奇心。……」

「可是,」我插言道。「這些東西——這些動物會說話!」

他說那沒錯,接著便說,活體解剖的作用不止於外表變形。一頭豬也可以被教會許多東西。與身體結構相比,智力結構更容易改變。隨著催眠科學的發展,我們發現通過移植和替換思想,存在更新固有本能的可能性。所謂道德教育的大部分內容就是本能的人為調節和放縱不羈的問題;好鬥被調教成勇敢無畏的自我犧牲精神;性欲被壓抑成宗教狂熱。他說,人類與猴子最大的區別在於喉頭,在於有沒有能力說出作為思想載體的聲音符號。在這一點上我不能與他苟同。可他對我的反對不屑一顧。他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觀點,便接著談他的研究。

我問他,為什麼要用人體作樣板。我過去覺得,而且現在仍然覺得,在這一選擇中包含某種乖戾的惡意。

他說他是偶然選中這一樣板的。


  

「我本可以僅將綿羊變成犛牛,將犛牛變成綿羊。我想可能是人體比動物更能喚起人們的藝術想像吧。可是我並不只限於合成人類。有那麼一兩次……」他沉默了大約一分鐘。「這許多年!轉瞬即逝!而我卻花費了一天的功夫來救你的命,浪費一個小時來向你做解釋!」

「可是,」我說道。「我還是不明白。你使動物疼痛難忍,你有什麼理由這麼做?惟一能使我信服的理由是活體解剖具有一定的實用價值……」

「的確如此,」他說道。「可是你看得出來,我的想法與一般人不同。我們的觀點不同。你是個物質主義者。」

「我不是物質主義者,」我生氣地與他爭辨。

「是我的感覺,我的感覺。恰是這個關於疼痛的問題使我們談不到一塊去。只要你對視而可見、聽而可聞的疼痛感到厭惡,只要你仍被自己的疼痛所左右,只要疼痛仍是你對罪惡判斷的基礎,只要,我給你說,你是個動物,將動物所感覺的疼痛想像得不是那麼模糊。這種疼痛……」

我對這種詭辨不耐煩地聳了聳肩。

「噢!疼痛微不足道。一位願意接受科學真理的人必須認識到,疼痛微不足道。我們這顆小行星是宇宙間微不足道的小顆粒,在離我們最近的恒星上也看不到我們地球。很有可能,除了在我們地球上,沒有其他任何地方會有疼痛這種東西存在。可是我們探索真理的法則……喚,即使在地球上,甚至在動物身上,哪有什麼疼痛呢?」

說著,他從口袋裏摸出一把鉛筆刀,將小刀刃打開,把椅子向後移了一下,以便讓我看到他的大腿。然後,他仔細地選中一點,將刀子紮進腿裏又拔出來。

「我毫不懷疑,你以前也見過這樣的舉動。這一點也不疼。可是這表明什麼?肌肉並不需要感覺疼痛的能力,而且沒有疼痛的感覺。皮膚也不太需要感覺疼痛的能力,只有大腿的一些地方才能感覺到疼痛。疼痛只是我們身體內的醫生,給我們危險的警告或刺激。不是所有的肌膚都有疼痛的感覺,也不是所有的神經都能感覺到疼痛,即使是感覺神經也不例外。視神經就沒有一點真正疼痛的感覺,如果你的視神經受傷,你只是眼冒金花,如同聽神經生病時只能聽到耳鳴一樣。植物感覺不到疼痛;低級動物,如海星、小龍蝦可能也沒有疼痛的感覺。那麼人類是一種什麼情形呢?人類的智力越發達,就越能明智地照顧自己的利益,就越不需要疼痛來提醒危險的存在。我只知道沒用的東西遲早會在進化的過程被消磨掉的。你以為呢?疼痛已無存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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