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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貧瘠之冬後
在一個無月的深夜,皮埃爾走進了提特青小溪的隱蔽小屋。他的兩只雪橇狗使勁呼著氣,縮著肩,怒嗥著埋進後腿,討厭留下的痕跡,這時他們穿過了最後一處很難對付的高地。他的雪橇的滑橇滑過結冰的路面,發出劍出鞘的聲音,皮具也發出了吱吱嘎嘎的聲音。
那天晚上的空氣帶著一絲未馴服的穿透力。太陽已經下去幾天了,有時候在地平線附近盤旋,致命的冬的寒意又開始了。還要再過一個月我們才能再次見到太陽。幾個星期以來,我們都感到冰冷的空氣在侵蝕著我們,吞噬了我們的活力,就象一只狼患在活力耗盡以後很久撕咬著一堆馴鹿骨碎片。
遠處,在閃爍著微光的星星下,翻滾的雷雲向我們湧來,預示著有一些絕緣的熱量。一場暴風雨追隨著皮埃爾的蹤跡。根據約定,只是在一場風暴之前,才會有人到這個小屋來,在暴雨開始之後,沒有人會呆很久。
皮埃爾兩只可憐的愛斯基摩種狗聞到了營地的氣味,輕輕地叫了起來。皮埃爾口裏叫道「吉……」,雪橇就靠一個滑橇慢慢滑行。小心翼翼地,他轉動駕馭杆,讓雪橇斜靠在一邊,緊挨著其它十見只。我注意到雪橇上綁著一捆很重的東西,也許是糜鹿肉,我不由地舔了舔嘴唇。如果有肉,我願意付很多錢。
外面樹下,另一群狗使勁用鼻吸著氣,走近了,太累了也沒有嗥叫,也沒有威脅。皮埃爾的一只狗又開始狂叫,他向前跳過去,用手裏的狗鞭威脅這個瘦弱的動物,一直到它重新安靜下來。我們不再能忍受狗發出的噪音了。換作其他很多人,都會抽出一把刀,把它就地剖殺,但是皮埃爾一個十分狡猾而且一度很發達的設陷井捕獵者只剩下這兩只狗了。
「行了,」我從我的觀察處說道,讓他放心,「附近沒有火星人。」事實上,在我前面幾英裏的嚴寒的凍原都是不毛之地。遠處是蜿蜒曲折的一長排枯萎的雲杉樹,在星光裏呈黑色,就在小屋下面一條綿延的結冰河流兩岸,幾棵參差不齊的柳樹伸出雪地。遠處的山峰顯出黑紅色,上面有剛長出的茂密的火星葉子。但是土地主要是冰雪覆蓋的凍土。沒有火星飛船象雲一樣懸浮在雪地上。皮埃爾朝我這邊看了一眼,看不出我是誰。 「傑克?傑克?倫敦?是你嗎?」他叫道,他的聲音從他的風雪大衣的狼灌皮中低沉地傳出。「有什麼消息,我的朋友,嗯?」 「兩個星期裏,沒有人看見殘忍的火星人,」我說,「它們從朱諾消失了。」
幾個星期前,在達森城裏發生過一次野蠻的突然襲擊。火星人占領了整個城市,抓住了一些不幸的居民,吸他們的血。當時我們以為火星人是向北走,以為它們會一路燒殺,開辟出一條通向提特青小溪的路。在一年中的這個時候,我們幾乎不能再往北走得更遠。即使我們能拖上需要的足夠的食物,這些火星人也能在雪地裏找到我們的足跡。因此我們掘地三尺,挖洞過冬。 「我看見過這些火星人,真的!」皮埃爾用他濃重的鼻音說道,聳起雙肩。他用狗具套著狗,給每只狗喂了一捧熏蛙肉。我急於想聽到他的消息,但他讓我等著。他從鞘中抓起來福槍,因為沒人會毫無武裝地四處走動,然後加速走向小屋。慢慢地穿過冰面向我走來,每走一步就越來越深地陷進漂流物中,踉踉蹌蹌地一直到他爬上了門廓。在我後面沒有友好的光為他指路,這樣會把我們暴露在火星人面前。
「你在哪兒看見它們的?」我問道。
「安卡拉維齊,」他咕噥了一句,走進暖和些的小屋前,跺了跺腳,撣了撣他大衣上的雪。「城市消失了,傑克死了。火星人殺死了每個人,上帝作證!」他朝雪地呻了一口,「火星人在那裏!」
我只有一次不幸地看到了一個火星人。那時我和貝絲坐在從舊金山開出的輪船上,我們航行到了帕吉特桑德,在西雅圖我們差點就靠岸了。但是火星人已經登陸。我們看見它們的一個戰士穿著金屬衣服,發出灰暗的光,象是擦亮的黃鋼。它保持戒備狀態,彎曲的保護盔甲在它頭上伸出,就象螃蟹幾丁質的殼。它細長的三腳架金屬腿讓它優雅地站在地上,高約一百英尺。起初,人們會以為它是一座無生命的塔。但是在我們駛近時,它輕輕地扭動了一下,對我們就象一只跳躍的蜘蛛意欲抓住一只小蟲,就在它猛撲以前。我們通知了船長,他一直往北開,留下火星人在人跡稀少的海灘上覓食,在下午的陽光中閃爍。
當時我和貝絲以為我們回到育空河就安全了。除了北極圈附近這片土地,我想象不出還有什麼別的地方會如此毫不留情地不適合生命居住。但是我很熟悉這片土地小小的喜怒無常,我總是把它看作一個吝嗇的會計要求它上面的每種動物付清每年的准確應付款,否則必死無疑。我沒想到火星人也能在這裏生存下來,所以我和貝絲帶上我們的幾件財產,從舊金山的港口出發到朱諾北部的嚴寒的荒地。我們當時太天真了。
如果火星人是在安卡拉維齊,那麼皮埃爾的消息就令人又喜又憂。喜的是它們在幾百英裏之外,憂的是它們居然還活著。過去聽說在暖和點的地方,它們會很快死於細菌感染。但是在北極附近的這個地方卻不是如此。火星人在我們寒冷的荒地裏茁壯成長了。它們的作物在每一塊嚴寒的迎風的土地上迅速生長盡管這裏幾乎沒什麼陽光。顯而易見,火星是一個比我們的地球更冷、更黑暗的世界,在我們看來是無法忍受的寒冷的地獄在他們眼裏是一個芳香四溢的天堂。
皮埃爾跺完了鞋,抬起了門的門栓。將近所有人都已經到了我們的秘密會議處。西蒙斯、科德威爾和波特爾還沒有露面,天色已經很晚了,我也不期望他們會在這個時刻到達。他們在忙著幹其它的事情,或者火星人已經抓到了他們。
我急著想聽到皮埃爾的完整描述,因此跟著他走進了小屋。
在更愜意的那些日子裏,我們會讓鐵爐輕快地僻啪作響來取暖,但是現在不能冒險燃起這麼舒服的火焰。只在地板上放了一盞弱小的燈,給這個房間提供點光亮。在小屋周圍,把自己裹在厚重的皮衣裏,不停地拼命想取暖的是二十兒個北方的不易激動的男男女女。盡管過去這幾個月裏,無休無止的痛苦讓他們變得屈從和淒涼,現在我們都聚在一塊兒了,卻有一種親切溫暖的氣氛。在燈上的一個三腳鼎裏加熱著一些私造的劣酒。皮埃爾進門走過來時、每個人都受到了一點鼓舞,側著身子移動著,在燈旁邊給他騰出足夠的地方。
「有什麼消息?」皮埃爾還沒能跪在燈旁邊、用牙齒脫下他的連指手套前,獨眼凱蒂就大聲說道。他把手放在燈旁邊暖和暖和。
皮埃爾沒有說話。外面一定是零下八十度,他的下顎冷得緊繃繃的,嘴唇發紫,冰晶掛在他的眉毛、眼睫毛和胡須上。
我們仍然滿懷期望地堅持等他說出消息。那時我注意到了他的心情。他不喜歡這個房間裏的大部分人,盡管他對我有那麼一點熱心。皮埃爾因為他的母親而帶著印第安人的血緣,他把這一次看作是一個依靠他人取得成功的機會。他想讓他們為他說出的每一個詞付出代價。他咕噥了一聲,朝三腳鼎上的酒壺點了點頭。
獨眼凱蒂親自用一個破舊的錫杯子舀了一些,遞給他。他還是一言不發。在過去的這兩個月裏,他積起了一絲怨恨。皮埃爾?傑倫克是北部的這個地方一個具有傳奇色彩的設陷井捕獵者,一個堅強又狡猾的人。哈德森海灣公司的一些人說他去年春天把他的大部分貸款都用在設置新陷井上了。北方已經連續有過兩個溫和的冬天,所以這次捕獵的前景會很不錯四十年來最好的一次。
接著火星人就到了,讓人不可能追查他的陷餅線。所以就在礦工們在漆黑的冬天裏,在他們的礦井中辛勤工作,隨著時間一分一分地推移逐漸致富時,皮埃爾損失了一年的貸款。現在他的所有陷阱都散布在這個地區幾百英裏的地方,甚至連皮埃爾,即使有著敏銳的頭腦,在明年春天也不可能找到這些陷餅中的大部分。
兩個月前,皮埃爾作了一次孤注一擲的努力想補償他在隱蔽小屋的損失。在醉熏熏的狂亂中,他開始指揮他的雪橇狗在小屋後面的大坑裏和別的狗相鬥。但是他的狗過去這一段時間一直沒能吃很得好,所以他沒辦法讓它們發揮出很好的戰鬥力。天晚上他的五只狗在坑裏被殘殺了。後來,皮埃爾怒氣沖沖地離開。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來參加過秘密會議了。
皮埃爾一口喝幹了杯子裏的酒。這是白蘭地、威士忌和胡椒加在一起的辛辣的混合物。他把杯子又遞回給獨眼凱蒂,讓他再盛滿。
顯然,威瑟爾比醫生正在讀一篇報紙上的文章從南阿爾伯塔來的發表了將近有三個月的一張報紙。
「喂,那麼,」威瑟爾比醫生用一種活潑的語調說。顯然他認為皮埃爾沒帶來什麼消息,我也同意在皮埃爾願意說話的時候讓他說。我專心致志地聽,因為我來正是為了找這個醫生,希望他能幫助我的貝絲。「正如我報道過的一樣,在埃德蒙頓的西爾威拉醫生認為這裏除了寒冷以外,也許還有別的因素在起作用,幫助了火星人生存下來。他注意到,『北方稀薄和純淨的空氣比南方的空氣對肺部更有益,後者充滿了無數的花粉和不健康的微生物。而且,』他陳述道,『在北方這裏的陽光好象有一種特點能讓它破壞有害的微生物。我們在北方就可以奇跡般地避免傳染上在更暖和的地方發現的很多瘟疫麻風病、象皮病,以及類似的。甚至連傷害和白喉在這裏也很少見,在暖和的地方肆虐的可怕的熱病在我們土著的因紐特人中都沒聽說過。』他接著又說,『大家部推測這裏的火星人在夏天微生物有條件繁殖更激烈時會死亡,和這剛好相反,火星人可能會無限期地占據我們北方的疆土。事實上,它們會逐漸讓自己適應我們的氣候,就象印第安人逐漸對我們歐洲的麻疹和水痘有了抵抗力一樣。總有一天,它們也許會再一次冒險闖進我們更溫和的地區。』」
「在熊長出翅膀前不會,」科隆代克?彼特?坎丁斯凱反對道,「今年冬天冷得可以凍住彈子桌上的球,很可能,明年春天我們會發現火星人都倒在一些雪堆上,慢慢融化呢。」
科隆代克?彼特落後了時代。謠傳他在他的金礦中開采到了一處富礦層,所以他在礦井中打洞,從八月到聖誕節一直每天工作十八個小時,幾乎沒有在時間出來補充供給。他也沒有參加我們上次的秘密會議。
「天哪,」威瑟爾比醫生說,「喂,這段時間你到哪裏去了?我們認為火星人到這裏來是因為它們自己的世界在這一千年來開始變冷,它們在尋找更暖和的地方。但是僅僅因為它們想找到暖和點的氣候,這並不意味著它們想居住在我們的赤道上!對我們來說好象可怕的寒冷過去這三個月來我們忍受的這種刺骨的嚴冬在火星上絕對是溫和宜人的!我肯定它們因此會更加精力充沛。事實上,過去這幾個星期以來我們還沒太明白的有關這裏的火星人的原因似乎已經相當顯而易見了:它們正准備移居北方,到我們的極冠地區!」
「噢,天哪!」科隆代克?彼特沮喪地搖搖頭,第一次意識到了我們的尷尬處境。「為什麼部隊不采取行動?特德?羅斯福或者皇家騎警應該做點什麼。」
「他們在假裝等待,」獨眼凱蒂咕味道,「你知道他們在南方經歷了什麼樣的恐懼。世界上沒有多少軍隊能夠抵抗火星人。即使他們能在冬天運送笨重的大炮來反抗火星人,也沒有什麼意義只有等到這群家夥在這個春天會消失時,不管怎麼說。」
「這樣做有意義!」一個上了年紀的人說,「在這裏好多人死去!這些火星人榨幹我們的血,然後把我們的屍體象葡萄皮一樣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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