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那幫人見鬼去吧!
他把「萬能虛空」上他應當用的那條線路接通後說:「一次航海時,波濤洶湧,白浪滔天。船上的服務員走到船邊扶手那裏,便停住了腳步,用同情的眼光瞧著一個人。那人把身體探到扶手外邊,渾身無力地癱在那裏,兩眼直愣愣地望著海洋深處,顯然在忍受著暈船的折磨。
「服務員輕輕拍了下那人的肩膀,低聲說:『先生,您振作起來吧。我知道您很不好受,可是,說真的,暈船死不了人!』「遭受折磨的那位紳士朝他的安慰者揚起了臉。臉色鐵青,痛苦不堪。他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沙啞地說:『夥計,你可別這麼說。看在老天爺的份上,你可別說這話。我所以活下去,正是因為希望死。』」迪姆希-惠斯勒雖然有點心事,走過秘書的辦公桌時還是朝她笑了笑,點頭打招呼。她也朝他微微一笑。
他想到,如今二十一世紀,世界上到處充斥著電子計算機,可是居然還存在著這樣一個陳舊而過時的東西活人當秘書。不過,在這裏,在這個計算機的王國中,在經管「萬能虛空」的龐大國際機構中,還有這種事兒,或許也是自然的。既然處處都有「萬能虛空」,要是用性能差些的計算機去處理瑣事,可能會顯得有些俗氣。
惠斯勒走進了亞巴姆-特拉斯克的辦公室。這位政府官員正在小心翼翼地幹他的工作點他的煙鬥。他停了下來,兩只深色的眼睛朝惠斯勒膘了一下。他背後有個長方形窗戶,把他那鷹勾鼻子明顯地襯托出來,置於顯著地位。
「啊,惠斯勒來了。請坐,請坐。」
惠斯勒坐定後說:「特拉斯克,看來出了點問題。」
特拉斯克似實非笑:「可千萬別是個技術問題。我只不過是個無辜的政治家。」(這是他常愛說的話。)「問題關系到梅耶霍夫。」
特拉斯克馬上坐了下來,樣子看來十分痛苦。「你肯定嗎?」
「相當肯定。」
惠斯勒明白對方為什麼突然不愉快了。特拉斯克這個政府官員負責內務部的計算機及自動化局。「萬能虛空」的衛星是活人。特拉斯克的工作就是處理牽涉到這些活人的政策問題,正如受過技術訓練的活人衛星要和「萬能虛空」打交道一樣。
可是一位大師卻不僅僅只是一個衛星而已。他甚至比凡人還要高出一籌。
早在「萬能虛空」的原始階段,訊問程序就是個明顯的障礙。「萬能虛空」可以解答人類所有的問題,一切一切的問題,但前提是:訊問的問題必須有意義。問題就在這裏。知識以越來越快的速度積累起來,因此找尋有意義的問題的工作也就越來越困難。
光憑理智還不夠。需要的是一種罕見的直覺;需要使象棋大師成為象棋大師的那種智力(但是比它還要高超)。需要的是這樣一類的腦子:在千的五次冪這樣數字的棋步中找出最佳的一步棋,而且還得在幾分鐘之內就找出來。
特拉斯克不安地呆著。「梅耶霍夫幹什麼來著?」
「他搞的一種訊問使我有點不安。」
「哎,惠斯勒,你真是的,就這點事啊?大師愛搞哪種訊問就搞哪種,誰也管不了。你我都沒資格過問他所提的問題的價值。這點你心裏明白。我也知道你明白。」
「我倒是明白。當然啦。可是我對梅耶霍夫也有所了解。
在社交場合中,你跟他有過接觸嗎?」
「天啊,當然不曾有過。有誰能在社交場合中接觸一位大師呢?」
「特拉斯克,你不要采取那種態度。大師也是人,也值得可憐。你想過沒有,當個大師是什麼滋味?知道世界上只有十二個與你一樣的人是什麼滋味?知道一代人中只會出現一兩個你這樣的人是什麼滋味?知道全世界都在指望著你,知道有上千個數學家、邏輯學家、心理學家和物理學家在伺候著你,這又是什麼滋味?」
特拉斯克聳了聳肩,喃喃地說:「上帝啊,那我會覺得自己是全世界的太上皇了!」
「恐怕你不會,」高級分析員不耐煩地說。「他們覺得自己什麼太上皇也不是。沒誰配得上同他們交談,自己覺得自己不合群。我告訴你吧,梅耶霍夫一有機會就鑽到大家中間去。
他當然還沒結婚;他又不喝酒;他也不擅長社交可是他到底還得找人。他不得不這樣。再說,你知道他跟我們在一起都幹些什麼嗎?一星期同我們起碼聚會一次。」
「一點也想象不到,」那位政府官員說。「我聽著都新鮮。」
「他愛講笑話。」
「啊?」
「他講笑話,講得還挺好,真了不起。不管是什麼笑話,不管這笑話已經講過多少次,不管這笑話多麼乏味,經他一講,可就妙極了。問題在於他會講,有那麼一種天才。」
「我明白了,那挺好埃」
「也可能挺糟。笑話對他十分重要。」惠斯勒把兩肘抵在辦公桌上,咬著手指甲。望著空氣出神。「他與眾不同,他也知道他與眾不同。他覺得,只有用講笑話這種辦法才能使我們這些傻瓜歡迎他。我們笑啊,笑得前仰後合,要不就拍他的後背表示友好。嘿,我們甚至會忘掉他是個大師。只有這樣他才拿得住我們。」
「你講的這些非常有趣。我還不知道你是個出色的心理學家呢。不過,你說了半天,想說明什麼呢?」
「簡單說來就是這樣:等到梅耶霍夫編不出新笑話了。那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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