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篇

 迷航崑崙墟(陰森一夏)

 天下霸唱 作品,第1頁 / 共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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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夢之卷


引子


我住的房子,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應該算是一處「凶宅」。倒不是說這屋裏死過人,或者發生過什麼凶殺案,而是這周圍的一片地區,時常會發生一些不可思議的怪事,比如人員失蹤、車禍事故、目擊UFO、沒有發射源的「幽靈電台」,更有種種沒有辦法解釋的神秘現象。好像是受到了某種詛咒,噩運始終糾纏著這一帶的居民。在這裏發生了一些駭人聽聞的事件,在後面我會陸續講到。

不過老百姓們往往是比較麻木的,他們看到別人家的天災人禍,除了看熱鬧和幸災樂禍之外,很少往事件的深處去想。他們沒想過,為什麼這一地區的死亡率遠遠高於其他地區。

這片居民樓處在城市的邊緣地帶,是20世紀70年代晚期,著名的唐山大地震之後的產物。那次大地震的毀滅性力量給全國人民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所以之後蓋的樓房都是按防震設計,地下打的梅花樁,號稱能抗八級地震,是真能抗還是吹牛,不來次八級地震還真不知道。不過現在的豆腐渣建築,自然是不可與之相提並論的。

房子的質量當然是沒得說,隨著人口的爆炸增長,這一地區的房價翻著跟頭往上漲。而且附近還有兩個對於這個城市來講十分重要的因素,也是造成這一帶很難拆遷重新規劃的原因。

其一,在我家陽台的後面,剛好是個森林公園,以前是植物園,專門給各機關單位栽種盆栽樹苗草皮等等。據說以前城市規模還沒擴大的時候,那裏就是片老林子,年代有多遠,我說不清楚,曾聽老人們說那裏是古戰場。

後來城市汙染越來越嚴重,再難找出一片綠地。市領導覺得有必要保留下這片植物園,改建成森林公園,也算是給城市加了個空氣淨化過濾器。所以這片林子就保留了下來,但是公園的範圍已經比以前的植物園小了很多。

其二,我們這片居民樓的正對面,老居民區中心,有一座很出名的城隍廟。也是政府特批不許拆遷的保護地。

1968年紅衛兵來砸過,基本上全給拆平了。改革開放之後,在某種權力的默許下,原址上又重建了新廟。因為有不少台商和海外人士的捐助,新廟極盡華彩美奐之能事,不僅原貌盡複,而且氣勢規模遠勝於昔日,如今已經是一處很受歡迎的旅遊景點,一年四季,遊人如織。

周圍的居民,如果是沒有工作閑散在家的,可以去城隍廟附近做些小買賣,這是一項很不錯的副業。再加上居民區附近的森林公園也是個休閑的好去處,使得住在這裏的人們,都有一種居住在黃金地段的優越感。


  

第一話 古瓶

第二話 離奇的死亡事件

回到我家的樓下,只看見我家的樓門前人頭攢動,黑壓壓地擠滿了圍觀群眾,邊上又停了幾輛警車和救護車,一些警察出來進去地忙個不停,好像是出了什麼事故。

我也是個好事之徒,見如此熱鬧,就急於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故。看到人群中有幾個相熟的鄰居正在交頭接耳地聊天,就擠了過去,跟他們打聲招呼。

我問鄰居老馬怎麼回事這麼多人。

老馬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在電影院工作,戴了副深度近視眼鏡,對我說:「你出門剛回來,還不知道吧?咱們樓門裏,一樓——就是你家樓下的老姚家——一家五口,昨天晚上全都死在家裏了。」  這個消息讓我聽得心裏發堵,平時關系都不錯的鄰居全家竟然都死了,我有點無法接受這樣的事。

這時旁邊的鄰居閑漢孫國賓說:「昨天白天,不知從哪來了只夜貓子,正落在老姚家門前,那雙大眼就死死地盯著他家大門,怎麼趕都趕不走,最後老姚急了,拿棍子把夜貓子活活打死。你說怪不怪,那夜貓子被亂棍打死,直到死都沒有要跑的意思,到了晚上老姚全家就莫名其妙地死了。經常聽人說: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這事可真夠邪的。」  老馬搖搖頭說:「也未必是夜貓子,你們晚上也應該都聽見了吧?深更半夜的,樓下有人大聲地喊老姚和他家裏人的名字,那喊聲很大,一聲比一聲‧人,都把我吵醒了,我還特意拉開窗簾往樓下看,樓下路燈照得雪亮,空蕩蕩的,人影也沒有半個。」  我問老馬:「姚家五口人,老姚和他老婆,兩個女兒,一個十七,一個十三,再加上老姚的母親,怎麼會同時都死了?是煤氣中毒,還是入室凶殺?」  老馬說:「怎麼會是煤氣啊,這麼熱的天,哪家不是開門開窗的,我聽派出所的民警說,具體死亡原因還要等法醫鑒定。早晨老姚大女兒的同學來找她一起去上學,叫了半天沒人答應。她見門開著,就進去看了一眼。這一眼差點把那小姑娘嚇成精神病,五口人都坐在客廳一動不動,都是睜著眼死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  我對老馬說:「老馬您可別嚇唬我,他們家樓上住的就是我,他們往上看什麼?」  這時居委會的劉老頭插嘴說:「他們不是看你家,那是在看進了房裏的勾死鬼。你們還別不信邪,平白無故地有人喊你們名字,千萬別答應,那是勾魂的鬼,你一答應,它就能找到你的住處。」  孫國賓笑罵:「我說劉老頭,你他媽的好歹也是居委會的,怎麼到處傳播封建迷信啊?」  劉老頭怒道:「你這小子懂個屁,前邊九號樓的胡家大嫂子,你們都知道是誰吧?」  眾人都知道那是個瘋婆子,於是都點點頭。

劉老頭接著說:「胡家當家的死得早,十年前,胡家嫂子在家做飯,聽樓下有人招呼她丈夫的名字,她一邊答應一邊往樓下看,結果樓下根本沒人。當天就傳來消息,她丈夫在車間出事故死了。」  老馬說道:「好像是有這麼回事,年頭多了,您不提我都快忘了。」  劉老頭說:「這還不算完,胡家嫂子也是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在八年前,跟同學到森林公園,對了……那時候還是植物園,到植物園的一個湖裏去遊泳。那湖雖然小,但不是死水,底下是個鍋底,誰都不知道下面跟哪通著。平時為了安全,用浮標把深水區圈了起來,小孩去遊泳都在邊上玩,沒人敢去深處。胡家大兒子和同學們一不小心把球扔到了湖中心,幾個人一起遊過去撿球,結果連胡家大兒子在內一下子淹死六個。當時這事全市都轟動了,所有學校都通報,三五年之內再沒人敢去那裏遊泳。」  我們回憶了一下,的確有這件事,一點都沒誇張。雖然隔得久了,但是現在回想起來,當時人們提起那個一下淹死六個人的無名小湖來都是談虎色變。

我說:「該不會也聽見有人喊她大兒子的名字吧?那可真是奇了怪了。」  劉老頭掏出煙來點上一支,繼續說道:「不錯,她又聽到有人招呼她兒子的名字。從那以後,胡家大嫂就受了點刺激,家裏只剩下她和小兒子,她把小兒子當眼珠子一樣看著,寸步不離。五年前的一個清晨,她又聽到樓下有人招呼她小兒子的名字,這次,她學乖了,沒敢答應。可是她小兒子不知道厲害,聽到樓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以為是同學找他玩,就答應了一聲。出去一看,並沒有任何人。小兒子回家之後拿茶杯喝水,喝得急了,一口水嗆進氣管,就這麼給嗆死了。從那以後,胡家嫂子就徹底瘋了,她家同我住在一個樓裏,所以這事的來龍去脈我比較清楚。」  人人都長籲短歎,替胡大嫂家的事感到難過。正在這時,樓門裏陸陸續續走出來一隊人,用擔架抬著姚師傅全家五口的屍體,屍體上蒙著白布,看不出來誰是誰,一具具都裝到車上,疾馳離去。

民警找周圍的住戶了解了一些情況,然後把封住樓門的警戒線給撤了,住在裏面的居民可以進出,一樓中單是姚家門前貼滿了封條。

我跟幾位鄰居又聊了一陣子,就起身回家。我家住在二樓,剛好是在姚家的樓上,我進屋之後把東西收拾收拾,找個妥當的地方放好在洞庭湖得到的古瓶,一時也無心去想那瓶子的事,倒了杯水,邊喝邊想樓下的命案。

一想到姚家五人的死屍,都坐在客廳睜著眼往上看,我就有點起雞皮疙瘩。我正好也坐在客廳,他們看的位置該不會是我現在坐的方位吧?想到這裏,不敢再坐,去到臥室躺在床上抽煙。

我父母都被我大哥接去了長沙養老,這房子現在只有我一個人住,以前一個人沒覺得怎麼樣,現在樓下死了這麼多人,真不免有些膽戰心驚。

最近玩得很累,回到家先好好睡上一覺再說。於是找出前些日子醫生給開的減壓助睡眠的藥片服了幾片,又躺回到床上,不一會兒睡意就湧了上來。

第三話 噩夢

當天晚上我做了一個極可怕的噩夢。

分不清是什麼時候,四周都是黑沉沉的,我頭腦一片空白,從床上下來,莽莽撞撞地蹣跚前行。

也不知是怎麼走的,沒幾步就到了一處亂葬崗子。只見雲迷月黑,悲風四起,全身毛發森森俱豎。

環視四周,皆是荒墳野地,有的棺材來不及埋葬,雜亂地擺在路旁。更有幾只野狗把墳裏的死人刨了出來,正在撕咬死人的肚腸,歪歪斜斜的墓碑上落著幾只烏鴉,見有人經過,撲棱棱地飛到半空,狂叫之聲淒厲刺耳,深夜聽來,尤為可怖。

我想不起來為什麼會在這裏,只想趕快離開,好不容易尋得一條道路,便順路匆匆前行。

走了一段,竟又轉回那片墳場。連忙再找別的道路,不論向何方向走,最後都轉回這片荒墳。

正暗自焦急,忽聽有女人哭泣的聲音,聽聲音就在左近。我循聲看去,原來有個穿白衣的年輕女子坐在不遠處的地上,正扶著半截墓碑嗚嗚哭泣。

白衣女子見我走近,就止住哭聲,問我:「你……是人是鬼?」  我聽了大怒,說道:「我當然是人,倒是你比較可疑,你這賊婆娘是人是鬼?黑天半夜在墳地裏做什麼?」  白衣女子說道:「真抱歉,在這黑夜荒墳之地我實在是怕得狠了,才這麼問。既然你是人非鬼,那真是太好了。」  我問她:「這是什麼地方?你認識路嗎?」  白衣女子擦了擦臉上的淚痕答道:「我家離此地不遠,只因晚上趕路回家,把腳紮傷了,行走不得,你如果肯背我,我就給你指點道路,這裏路徑繁雜,外人是認不得的。」  我低頭看了看她的腳,果然鞋子下面有不少血跡,看來是踩到了什麼尖銳的東西,心想她這麼瘦,估計也就是八十多斤,背上她走路倒也使得。

於是就把她負在背上,背後輕飄飄的,遠比預想中的分量要輕。

白衣女子趴在我的肩頭,用手指點遠處一片山峰,說道:「前面峰巒密處,就是我家,那山下面有條大路,你可以從那回家。」  我有點後悔,太遠了,不過事到如今,也只好聽她的吩咐,便背起她直往那山峰重疊之處前進。

從遠處看來,雖然距離遠了,但是只要認准了那片山峰的大方向,走過去也就是了,沒想到,那道路極為曲折,山重水複,走了很久很久也到達不了,反而是越離越遠。

鼻中隱隱聞到一股腐臭的氣息,我暗道不好:她可別是拉肚子了,怎麼這麼大的臭味?  手上的觸覺也不太對頭,像是摸著一大塊爛木板。我回頭一看,直嚇得三魂幽幽,七魄杳杳。

背上的白衣女子不知去向,背著的是一塊長滿了白毛的爛棺材蓋子,上面爬滿了蛆蟲,一陣陣惡臭撲鼻而來。

我嚇得大叫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窗外玉兔西沉,紅日初升,已是清晨。

還第二話好是個夢,真嚇死我了,出了一身的冷汗。

正要起身下床,突然覺得手中癢癢的似是有什麼蟲子,抬起手來一看,手中有四五條肥肥白白的蛆蟲正慢慢蠕動。

急忙把手裏的幾條蛆甩進衛生間的馬桶裏面,放水沖掉。然後拼了命地洗手,都快搓出血才停下。心口還一陣陣地感到惡心,早餐是沒有胃口去吃了。

一抬頭發現衛生間鏡子中的自己,眼圈發黑,雙目有些血絲。我對自己的處境心知肚明,我現在面對的絕不是什麼「昏暗症候群」,也許真的是有「鬼」。

下樓的時候我特地留意了一樓姚家門上貼的封條,沒有被損壞過的跡象,這就說明屋子裏沒有人,那麼昨晚誰在用棍子捅他家的天花板?我靠……想想都覺得後脖子冒涼氣,該不會是他們家天花板上有什麼東西?  滿腦子胡思亂想地就到了公司,把從嶽陽帶回來的龜蛇酒、嶽州扇、君山銀針茶等等禮物分給眾人。隨後把阿豪臭魚帶到沒人的地方,把昨天晚上的夢和早上手中的蛆蟲對他們倆講了,請他們二人幫忙想點辦法。

他們也不是和尚道士,一時之間也無對策。阿豪說:「不如找個神婆神漢之類的給你瞧瞧,是不是你家附近有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一語驚醒夢中人,這倒不失為治標治本的好辦法。只是我對那些江湖術士不太熟悉,也不知哪個是有真本事的,哪些又是騙吃騙喝的。

第四話 古玩店的鑒定結果

中午吃飯,我跟他們聊起家裏那只古瓶。臭魚說知道有家古玩店,那老板以前在故宮博物院工作,鑒別古玩器物,從來沒走過眼,不如咱們去請他瞧瞧。

我是急性子,馬上就讓臭魚帶我去,於是把公司的事都交給阿豪,同臭魚回家取了古瓶,火燒火燎地趕到了古玩店。

店主姓線,是個花白胡子的精瘦老頭,見我們來找他鑒定器物,分外熱情,讓到裏屋。分賓主落座,店裏的小夥計倒上茶來,免不了一番客套,先隨意聊了幾句。

線老爺子自稱祖宗八代都是打鼓的(當鋪裏櫃上收東西的),解放後就沒這行業了,他父親被招聘到了故宮博物院當保管員,等退休後,他就接了班,現在也退休了,就憑著祖上傳下來的知識和自己積累的經驗開了這麼間小店,不為掙錢,只為結交一些同道,排遣餘生。

我問道:「老先生,聽您這姓氏,應該是在旗的旗人,八旗子弟多是王公貴族,怎麼您的祖上都在當鋪裏掙營生?」  線老爺子笑道:「呵呵,老朽雖是旗人,但是屬於下三旗,軍國大事哪有咱摻和的份兒啊,也吃不上多少祿米,只好憑著給王爺貝勒們掌眼的這些雕蟲小技出去打工,拿現在的話講,也是工薪階層啊。」  我見他言談隨和,甚有風度,心中多了幾分信任之意,便拿出古瓶遞給線老爺子說:「麻煩您給掌掌眼。」  線老爺子小心翼翼地接過,捧在手中端詳起來,一言不發,反反複複看了半天,又拿出個放大鏡看個沒完。

我左等右等,有些焦急,就問:「線老先生,晚輩這瓶子如何呀?」  連問三遍,線老爺子才回過神來,把瓶子還給我,說道:「小老弟啊,我跟古物打了一輩子的交道,空活七十餘歲,也是頭一次見到這等神物。這東西可不是一般的珍寶,我勸你們把它獻給國家吧,凡人留之不是福,反而是禍害。」  我說:「我這寶貝是祖上傳下來的,不是我沒那覺悟,只是捐出去未免對不住祖宗,也許以後我會捐獻,不過我這思想境界上一時半會兒還提高不起來。您先給我們講講這瓶究竟好在哪裏?」  我越聽越激動,夢想著下半輩子那腐敗墮落的生活都著落在這只古瓶上了。我問線老爺子:「您說這圖案似乎藏有玄機,我也深有同感。依您所見,這瓶上的山水人物花鳥異獸有何講究?」  線老爺子說:「你們仔細看這瓶,這瓶身上的構圖並不符合古代美術結構的布局和原理。中國的繪畫自古講求寫意,意重於形,然而你們看這畫中的人物花草都和真的沒有區別,幾乎可以亂真,就好像是照片的效果一樣。然而這座高山卻又把寫意發揮到了極致,森森然,巍巍然,結合得太完美了。還有這些異獸,有的隱在雲端,有的藏於山林,看不清楚全貌。這裏面一定有一些隱義,只是我等俗人,難以考證。」  線老爺子又反複強調說:「二位,這物件真是只應天上有,不是人間能容得下的,說不定會招來殺身之禍。你們切勿貪財,盡快捐獻給博物院吧。你們就算想找買主都不容易,這東西有市沒有價啊!前些年有個河南的農民挖地窖,挖出一個石頭匣子,裏面有八尊玉人,那玉色都是殷紅如血的古玉,是西晉的古物。這東西一出世,天下轟動,最後這位農民還是把它獻給了國家,國家也獎勵了他很多錢和榮譽。當時我還在北京工作,那八尊玉人我是親眼見過的,算得上是奇珍異寶了。不過比起你們二位的這個瓶,那玉人就顯然不值一提了。」  我打定了主意,線老頭就是說出大天來,我也不獻寶,一口咬定:「我這是祖宗一代一代傳下來的。每當我看見這瓶子就會想起我爺爺的爺爺,實在是舍不得。等我老了,讓我孫子去捐獻也不遲嘛。」

第五話 老外

心情極好,昨天見到鄰居家滅門命案以及晚上做的噩夢都忘了個精光,與臭魚商議叫阿豪出來找個酒吧喝上幾杯,再找個K房唱上幾句,再找個桑拿蒸上一道,最好再找個小姐……  我們邊走邊說,忽聽身後有個男人大聲喊道:「章——魚——」  我們沒意識到是在喊我們倆,臭魚還笑著說這賣魚的嗓門還真不小啊。

那男子的口音很怪,全是升調,好像舌頭很僵硬,他繼續在我們身後喊:「章——魚——」  臭魚對我說:「哎,你姓張,我姓於,他是不是在喊咱倆?」  我心中一沉,想起昨天鄰居們議論喊人名字勾魂的事情來,頭皮一下就‧L了,我對臭魚說:「咱們快走,無論如何不要答應,可能是勾魂的惡鬼。」  二人加緊腳步,越走越快,到後來幹脆在鬧市中跑了起來,撞得路上行人東倒西歪。

我感覺身後也有個人追著我們跑,離得還不太遠。

這時,身後男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他跑得氣喘籲籲,口音更怪,邊跑邊對我們喊:「你們……跑什麼……是我啊。」  臭魚對我說:「他大爺的……快跑快跑……肯定是鬼……活人沒有說話這麼怪的。」  一路狂奔,倉皇之際不擇路徑,逃進了一條小巷。

我有點跑不動了,但是不敢回頭,一邊跑一邊對身後跟著的勾魂惡鬼大罵:「你奶奶……你他媽的……認錯人了。」  身後怪異的聲音喊道:「張……你他媽……我認不錯的……你們就是……賣偉哥的皮包公司……啊啊……」他跑得太急,後半句便說不出來了。

臭魚也快跑不動了,喘著粗氣對我說:「這鬼……把咱們的底細……呼呼……都查清了……連咱倒騰偉……哥,他全知道……咱倆今天……可能……要玩完。」  我忽然想起一個人來,忍不住大笑,停下腳步不再逃跑,轉身罵道:「老外你這孫子,差點把我跟老於嚇死,晚上你要不請客吃飯,我們就把你大卸八塊,包成西葫蘆羊肉餃子。」  老外,何許人也?老外自然是洋人,他是租了我隔壁單元居住的一個外國人,好像叫皮埃爾什麼的,我記不太清了,我一向稱呼他「老外」。

老外三十多歲,作家,寫恐怖小說,是個中國通,中文說得比臭魚都好,他對中國文化極其著迷,常年住在中國搜集素材。平日裏總與我們在一起廝混。

老外說話是屬於洋口音的普通話,再加上他連喊帶跑,所以聽起來怪異無比。

我對老外說:「你怎麼知道我們賣偉哥?以後你少給我們造謠,我們是經營藥材的,你滿大街嚷嚷,群眾都把我們當做是偉哥專賣店的奸商了。」  老外剛才跑得太累,還沒緩過來,捂著肚子彎著腰說:「甭跟哥們兒玩那貓膩,你們這兩年除了偉哥還賣過什麼?除了偉哥你們什麼也沒賣過,別以為哥們兒不知道。哦,對了,去年你們還往俄羅斯倒過保險套。」  我吃驚地對老外說:「你這洋鬼子,怎麼什麼都知道?你他媽不是美國中央情報局,就是那個CIA派來我們這當間諜的!」  臭魚問老外:「哎,法國不是也有CIA嗎?」  老外笑著說:「法國那個部門不叫CIA,簡稱是CLIA。」  我跟臭魚一起搖頭,沒聽說過這麼個單位。

老外用自嘲的語氣說:「就是……中央……缺乏……情報局,哈哈哈。」  三人一齊大笑,勾肩搭背地向平時經常去的一家「波撒多」KTV走去,邊走邊唱:「找點借口,找點空閑,帶著小蜜,咱出去轉轉……」  到了「波撒多」,我們要了個單間,給阿豪打了個電話,讓他下班之後來這聚齊。臭魚很喜歡唱民歌,而且一唱就非常投入,進去之後就吼了起來。我五音不全,老外不會唱中國歌,於是我們倆就在一旁喝啤酒談話。

老外跟我聊起了我家樓下的姚家全家死亡的事,他認為這事非常詭異,是個很好的題材,絕對能寫個拿人的段子。

我說:「其實你就寫你現在住那屋的事就夠嚇人的了,還用得著寫別人家的事嗎。」  老外好奇地說:「哥們兒那屋?怎麼嚇人了?」  我說:「啊,還真有你不知道的事啊?你是去年秋天搬來的,之前那家住戶姓孟,他們家的怪事可多了去了。」  老外掏出筆記本和錄音筆,連聲催促:「張,你說詳細一點,讓哥們兒記錄下來。准備好了,快說,快說。」

第六話 深夜奇遇

孟家共四口人,孟師傅在小區的垃圾轉運站工作。

他妻子在北京開亞運會那年中了風,成了癱子。只能坐在家裏糊紙盒,還做些針線的活計,貼補家用。

家裏還有個孟師傅的老娘,孟奶奶,她常年患哮喘病。孟師傅兩口子還有個女兒,叫孟潔,才十六歲,長得那叫一個漂亮,別看年紀不大,那模樣那身段,往那一站,什麼鞏俐啊章子怡啊,全得靠邊閃。

孟師傅家的日子過得難啊,全家都指著他一個人的工資養活。垃圾轉運站能賺幾個錢?孟師傅業餘時間就接點零活,幫人修個屋頂、通個地溝什麼的,一年到頭沒黑沒白地工作。

有一天晚上,十一點多,街上一個人都沒有,冷冷清清的,孟師傅幫人通完下水道回家,快到家的時候,看見一個白色的人影,為什麼說是人影呢?因為看不清楚,就好像這人在磨砂玻璃後邊似的,虛虛乎乎的。

那個人影,臉沖著牆,一動不動。孟師傅以為是賊,走過去拍了那人肩膀一下。這一拍不要緊,就好像是摸到了一塊寒冰,全身如墜冰窟。那人影也扭過頭來,一張沒有鼻子沒有眼沒有嘴的臉,冷冷地對著孟師傅。

您想啊,大晚上,在胡同裏,有張沒有五官的大白臉,近在咫尺地對著你,那是種什麼感受?  孟師傅當時就被嚇暈了過去。第二天早晨,有上早班的路過那條胡同,這才發現孟師傅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就趕緊給他送回家。

到家之後,孟師傅就大病了一場,連續三天高燒不退,到醫院紮針吃藥,好不容易把病治好了,腦子又出問題了,他誰也不認識了,不管是誰,包括親人同事鄰居朋友,挨個罵。

而且口音也變了,說話前言不搭後語,罵起人來十分惡毒。

有走南闖北到過地方多的人,說孟師傅現在的口音是吉林長春那邊的方言。大夥都覺得奇怪,老孟一輩子沒離開過本市,在哪學的這一嘴地道的東北話?  孟師傅的娘孟奶奶,記得以前在農村的時候,村裏也出過類似的情況,當時有個會算命的老頭,說這種情況叫「撞克」。

孟奶奶憑著對當年的記憶,模仿著當年算命先生折的紙人,自己也用黃紙照貓畫虎地疊了一個,然後把紙人貼在孟師傅前額,用針想紮紙人的腳。未承想,當時孟師傅神志不清,他一躲,這針就紮到了紙人的左眼上。

只聽一聲怪叫,孟師傅頹然坐倒在地,隨後竟然痊愈了,身體好了,神志也恢複了正常。

按理說病好了這是好事啊,其實不然,孟家真正的災難才剛剛開始。

轉過天來的晚上,孟師傅的老婆,坐在床上用剪刀剪紙盒,她女兒躺在母親身邊看書。孟師傅的老婆覺得後邊有個人拍了她一巴掌,全身立即打了個冷戰,手中的剪刀拿不穩,一下落在躺著看書的女兒臉上。

您說巧不巧,孟奶奶用針紮紙人的左眼,孟師傅老婆手中掉落的剪刀正插在女兒孟潔的左眼上。

剪刀插在孟潔的眼珠上,直挺挺地不倒,一行黑水混著鮮血順著孟潔的眼眶流到臉上。當時孟師傅不在家,家裏只有孟奶奶和他老婆,全都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還好孟奶奶先回過神來,連忙到我家找我幫忙。我又叫了鄰居老馬,一起幫著把孟潔抬到醫院。

孟潔生命沒有危險,但是眼睛瞎了,醫生說流出的黑水就是眼球裏的液體。這時又傳來噩耗,孟師傅在垃圾轉運站心髒病發作,沒等送到醫院就死了。

孟奶奶折騰了一夜,又受到兒子死亡的打擊,哮喘病發作,搶救不過來,也死了。

剩下這一對殘疾的母女,為了生活,就把房子賣了,住到郊區。後來新的房東覺得房子不幹淨,自己不敢住,就租了出去。

我對老外說:「正好你這大鼻子傻帽兒找房住,一看這房租金還挺便宜,屁顛兒屁顛兒地就跑這住來了。」  老外問:「他家究竟是怎麼搞的?為什麼這麼倒黴?」  我說:「聽懂這方面事情的人說,孟師傅那天晚上確實是『撞克』了,應該找個懂行的來驚動驚動,可以用針紮,或者用鞋底子拍,然後燒紙上供了事。可是孟奶奶根本是一外行,不知道紮紙驅邪的辦法,結果惹了麻煩進門。」  老外倒是不覺得害怕,只是搖頭歎息,很同情那一家人的不幸遭遇。問我要了孟家母女的現住址,說是改天要去采訪采訪,順便給她們提供一些經濟上的幫助。

我們正聊著天,阿豪也到了,於是等臭魚唱夠了,大夥就出去找個地方吃飯喝酒。吃飯的時候阿豪說他打聽到了一個高僧,那高僧在11路公交總站擺攤算命看風水,據說很靈,去的人太多,晚了都排不上隊,讓我明天抽空去那找高僧看看為什麼總做噩夢。

今天難得聚在一起,喝得都有些多了,臭魚又吐又鬧,阿豪開車把臭魚送回家。我跟老外慢慢走著回家。

這時已經很晚了,月白風清,夏天的夜晚,難得這麼清爽。我喝得雖然有點偏高,但是還算清醒,跟老外倆人晃晃悠悠地到了樓下。我經過一樓的姚家門前時,又看了一眼門上的封條,顯然沒有人進出過。

三步兩步到了我們住的二樓,一抬眼冷不丁看見老外家的門前站著個人,我的酒意一下就沒了,全身都覺得冷颼颼的,汗毛倒豎。

老外不知道怎麼回事,還問呢:「喂……你在我家門口……想找誰?」  我扯了扯老外的手,在他耳邊小聲說:「他就是以前住這裏的孟師傅。」  在二樓,那個人面對著以前孟師傅的家門一動不動,好像並沒有聽見老外剛才對他說話。我見狀急忙拉著老外,躡手躡腳地從孟師傅背後悄悄走上二樓半。

我們伏在二樓半的樓梯處,從縫隙中往下窺視那人的動靜。老外想拿手機拍張照片,我趕緊攔住,低聲說:「你找死啊。」  過了很久,那人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下樓離開。

老外跟我商量:「怎麼著?張,咱們跟著那個幽靈,看看他到哪裏去。這素材太棒了,哥們兒這回要得諾貝爾文學獎了。」  我心中暗罵老外不知道「危險」兩字的含義,卻又想,縱觀當今世界,我等處處難與人爭,既然洋人敢去,我就貪生怕死不敢去嗎?今晚就是龍潭虎穴我也陪你走上一遭。於是我對老外說道:「等我先把東西放下,馬上就來,不敢去的是孫子。」  回到二樓,打開自己家的房門,把我那寶貝瓶子妥善地收藏好。忽聽房中地板「嘭嘭」不停地響,我怕耽誤了時間跟不上孟師傅,不及細看,就出門招呼老外下樓。

外邊月光如水,那人正向著東面緩緩前行。他似乎很怕走在光亮處被人看到,遇到有陰影的地方,他就盡量走在月光照不到的陰影處。只有在無遮無攔的空地,才不得不在月光下疾行,我們看得分明,他在月光下,地上沒有影子。

這次我們雖然離得遠了,但是都知道跟蹤幽靈的危險性極高,不敢輕易說話,一聲不吭,潛蹤躡足跟在後面。

這個夜晚,處處透著詭異,零點的街道上幾乎沒有任何行人和車輛。走了不多遠,就到了一個地方,一圈高近四米的黑色院牆中有一扇黑色小門,那人推門而入。

老外小聲問我:「這是什麼地方?」  我搖了搖頭,不記得我家附近有這麼個黑牆大院。現在回去睡覺還來得及,但是看老外那興奮勁兒,一點沒有要回去的意思。

我問老外:「老外,你怎麼不覺得害怕啊?」  老外說:「你們中國人怎麼一點冒險精神都沒有?多難得的機會,這種靈異現象,就是要切身體會,寫出來的情節才有吸引力。」  我說:「你們洋人都他媽的看《印第安納瓊斯》看多了吧,哪根筋搭錯了?」  現在不是逗悶子的時候。正在這時一大片黑雲遮蔽了天上的明月,四下裏頓時漆黑一團。

我們倆借著月黑之際,溜到黑牆大院的小門前,用手一探,那門並沒有關死。我推開一條門縫,看了看裏面的情況,遠處似乎有幾點燈光,但是看不清楚。

我硬著頭皮跟老外進了院子,一股惡臭直躥鼻孔。我們用手捂住鼻子,半蹲著順著牆邊向左側燈光閃爍的地方悄悄摸去。

隱隱約約見到十幾條高大的黑影在院中走動,好像在忙著搬什麼東西。剛才一進來,我就聞見一股濃烈的臭味,好像有什麼巨大的死屍被夏天的陽光曬得腐爛了,散發著一陣陣的惡臭。這氣味沖入腦子,使人忍不住就想嘔吐。

老外想往我身邊靠近兩步說話,忽然腳下一軟,「撲」的一聲踩破了什麼東西。老外嚇了一跳,趕緊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叫出聲來。

我聽見他的動靜,回過頭來看老外,但是院子裏太黑,看不清他踩了什麼,我用手一摸黏糊糊的……  這時天上的那片烏雲已經飄過,眼前頓時一亮,二人同時大口嘔吐。

老外踩的是一具腫脹腐爛得發紫的死屍,屍氣脹得像只氣球,他這一腳正踩在屍身的胸腔上,他腳上和我手上,都沾滿了死屍胸腔裏的墨綠色黏液。

還好大院中的黑衣人各忙各的,沒人注意我和老外在牆邊嘔吐的聲音。

我心中暗暗叫苦,後悔莫及,今晚就不該逞能跟老外來這裏以身犯險,真他媽是吃飽了撐的。

老外也終於有幾分害怕了,我看見他也是肩膀微微顫抖,呼吸粗重,但是這家夥對探索未知事物的興趣太大了,他藏在花池子後邊,睜著一雙大眼觀察著院中的情形,恨不得拿個攝像機全給拍下來,方才心滿意足。

我估計他一時半會兒是不肯離開,只能橫下心來陪著他,心中暗自祈求老外趕快看夠了回家洗澡睡覺。

天上又有流雲飄過,不過雲輕月明,不再像剛才那麼黑暗,我也抬起頭來偷偷觀看。這一看非同小可,險些又要嘔吐,還好晚上吃的酒食都已吐光了,只是幹嘔了兩下。

院中支了一口青綠色的大鍋,這鍋的形狀有些似古鼎,直徑少說有八米開外,大鍋共有三足,都如成人腰身粗細,鍋裏全是沸騰的滾水,下面堆滿了柴草。

院中十幾個黑衣男子,身高超出常人一大截,面無表情,忙碌著添柴燒火,院中滿地都是成堆成堆的腐爛死屍,一時也分辨不清究竟有多少,粗略估計數量足以千計。無數的蒼蠅圍繞著屍堆嗡嗡亂飛。黑衣人把火燒得旺了,就搬了屍體扔入鍋中。

最奇怪的事是,腐臭的死屍一經大鍋燒煮,就活動起來,在鍋中張牙舞爪,不斷發出聲聲慘叫,極其痛苦,掙紮著想從鍋中爬出來。鍋外的黑衣人用長竿把想爬出鍋的死屍又一個個地捅回去。

我和老外看得目瞪口呆,正沒理會處,忽見先前看到的遠處那幾盞燈火越來越亮。再加上天上的月色,遠處也能瞧得清楚,在黑牆環繞的大院深處,顯出一座古代樓閣,宛如一座殿堂,金碧輝煌,燈火通明。

老外小聲對我說:「原來這是那城隍廟。」  還沒等我說話,那大殿正門大開,一眾黑衣人擁出一位官員。那官員蟒袍玉帶,面如冠玉,氣象不凡。

我猛然想起,以前來城隍廟玩的時候,見那大殿中供奉的神像,正是與那官員一般不二。

官員巡視一圈,看了看黑衣人煮屍的情形,略微點頭表示滿意,然後轉身回入殿內,大殿的燈光也漸漸暗了下去。

我壓低聲音對老外說:「老外,再不走可就出不去了,這地方太嚇人了。萬一被發現了,咱倆就得讓人家扔鍋裏煮了,我可不想跟你一起當涮羊肉。」  老外縱然膽大包天,此時也不敢再看下去,與我打個手勢,准備按原路返回。

我們剛才進來的時候,是沿著牆向左側走了二十多米,現在返身往回走,邊走邊把手放在牆上去摸剛才進來的那扇小門,小門和牆壁都是黑色,若不用手去摸,恐怕看不清楚。

誰知,越摸越是心涼如冰!直往來時的那片牆壁摸出去四五十米,卻哪裏有什麼小門。

我怕是摸得粗略,錯過了門,就又往回走,一點一點仔細撫摸高大的黑牆,最後徹底絕望了,牆上根本沒有門。

老外這時也傻眼了,剛才的冒險精神蕩然無存,連連祈禱,聲音都發顫了:「聖母瑪麗亞啊……聖父聖子聖靈啊……一切的贊美和永恒的榮光都屬於你們……請您告訴我……我該怎……怎麼辦?」  我此時只想逃出去,懶得去安慰老外,抬頭看了看那面黑漆漆的牆壁,牆壁足有三四米高,就算我和老外兩人搭了人梯也不一定能越過去。

這附近的院牆是出不去了,需另尋出路。我回過身來想再找別的辦法,卻發現一個黑衣人悄無聲息地站在老外身後,冷冰冰的目光,注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老外兀自不覺,還在牆邊喃喃自語,滿天神佛都快求遍了,一會兒中國話,一會兒又是外國話地嘮嘮叨叨。

高大的黑衣人面無表情,更不搭話,悄然無聲地伸出兩只大手,分別抓向我和老外的脖子。

老外嚇得一翻白眼,暈了過去。我感覺脖子上像是被套了個冰冷堅硬的鐵箍,越勒越緊,呼吸困難,窒息得也即將暈過去。

這時又有一個黑衣人走過來,看了看我和老外,對抓著我們脖子的黑衣人耳語了幾句。

我感覺脖子上一松,被扔在了地上。原來其中一個黑衣人好像是去世已久的孟師傅,他對我說道:「這裏不能容得活人進出,天幸叫我撞上,念在咱們多年鄰居的分上,就放你二人出去。你們切記日後不可對任何人提起在此見到的情況,否則於人於己都是有損無益。你二人能答應嗎?」  我們撿了兩條性命,就算是回去要戒酒戒色也能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見只是要求不許提起此間的事物,哪裏還敢不從,連聲答應。


  

我記起他剛剛去故居的事,就把孟家母女現在的住址告訴了他,他緩緩點頭,神色悲傷。

過了片刻,黑衣人說:「這裏的門已經關了,今夜不會再開,你們就跳牆出去吧。」說完拎起地上的幾具死屍,堆在牆邊,屍體越堆越高。

我明白了他的用意,我和老外可以靠屍體做梯子爬上牆頭。老外作家的天性又發作了,這時候還不忘了問黑衣人:「為什麼要煮死人?」  黑衣人一邊堆屍一邊答道:「這些都是屈死的人,化為厲鬼糾纏在陽世,不肯安息。其實凡人生死之事皆是天意,不可逆天而行,我等奉命將那些逾期不去陰間點卯的怨魂屍骨找來,用混元鼎煮了他的遺骸,那些亡魂也就魂飛魄散不能為害了。」  老外得寸進尺,沒完沒了地接著問:「嗯……魂飛魄散是不是就等於靈魂被判死刑?是不是有些太不人道了?有沒有憲法的依據?有些找不到屍體的又怎麼樣處理?」  遠處那座殿堂中的燈光又亮了起來,裏面的官員好像又要出來查看,黑衣人不再回答老外提出的問題,放低聲音連聲催促:「快走,快走,若被他看到,再也休想出去。」邊說邊在後邊推我和老外。

我們踩著地上的屍體爬上牆頭,因為天熱,有些屍體可能又被水泡過,正在腫脹發爛,一踩就踩進屍體的腔子,好像在一堆爛泥中跋涉,深一腳淺一腳地費了不少力氣才上了牆頭。老外惡心得承受不住,滿嘴大罵給自己壯膽。

第七話 城隍廟

此時命懸一線,不敢回身向後看,二人在牆頭上見牆外黑洞洞的看不清高低,但是為求活命,也顧不上跳下去會不會摔死,閉上眼睛一縮身就跳將下去。

我落在地上,心髒狂跳,感覺四肢所觸綿軟輕柔,睜開眼一看,原來我穿著衣服和鞋正趴在自家的床上,窗外曙光明媚,正是早晨。

我頓時覺得天旋地轉,腦中一片混亂,是夢,還是真實?昨天晚上……  苦苦思索,把昨天的所有細節逐一整理,始終是不明究竟,難道是我回家放古瓶的時候就睡著了?  鼻中聞到一股惡臭,仔細一看,自己的手足都沾滿了深綠色的液體,黏黏稠稠的尚且未幹。

我趕緊跑到衛生間,洗澡換衣,把床單枕頭全扔進了垃圾箱。

拿出醫院開的緩解精神壓力的藥,吃了幾片。

一喝水就感覺肚子很餓,不知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中,我他媽的也搞不清楚了,反正是因為嘔吐得胃裏沒食,所以餓得難忍。

我前些日子一直不在家,冰箱裏沒有任何可吃的東西,不過桌上有半包昨天吃剩下的餅幹。我拿起餅幹卻發現不太對勁,少了很多,僅剩的一兩塊,還似乎都被老鼠啃過。

他奶奶的,又鬧老鼠了。我們這一片是老樓,衛生環境不太好,也曾鬧過鼠患,不過後來有只大野貓在附近出沒,經常捉老鼠為食,小區周圍沒被貓吃掉的老鼠就都銷聲匿跡了。想不到隔了多時,這些死不絕的老鼠又出來偷吃的。

我到隔壁敲開了老外的家門,一邊問他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一邊在老外冰箱裏翻出吃的喝的,流水般地塞進自己口中。

老外說:「哥們兒剛才還納悶呢,今天一大清早怎麼也聽不見鳥叫?原來皇軍到哥們兒家掃蕩來了,把小鳥全都嚇跑了……你他媽給哥們兒留點,哥們兒也沒吃早飯呢。」  老外也擠過來跟我搶奪食物,頃刻間兩個人就把冰箱裏所有能吃能喝的東西掃蕩一空。

我吃得有點急,胃口不太舒服,倒在老外家的沙發上閉目養神,問老外:「咱們昨天晚上喝完酒回來之後的事你還記得嗎?」  倆人一核對昨天晚上的事,都吃驚不小,竟然做了同樣的夢。不對,那就很難說是個「夢」了。

上午趕到公司裏,跟阿豪、臭魚談了些生意上的事情,隨後找個清靜地方補充睡眠。一直睡到下午,我叫了輛出租車,直奔11路公交總站。

我想去找阿豪說的那位高僧,這兩天的噩夢太可怕了,再拖下去恐有性命之憂,就算不死,多半也要成精神病。

司機說:「是說那位和尚啊,找他算命的還真不少,我拉過好幾十位都是去那找他。不過我就想不明白了,和尚也能算命?還擺地攤?我認為那應該是道士做的事啊。」  說話間,車已經開到11路汽車總站附近了,我問司機:「那和尚長什麼樣?在哪能找到他?」  司機一指前面路口:「你看那,還真巧了,他正往這邊跑呢。」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一個禿子,年紀不大,頂多三十五六歲,長得其貌不揚,穿一身破袈裟。說是袈裟都抬舉這件衣服了,髒得都看不出本色了,又縫了幾塊補丁,比那要飯的穿的好不到哪去。

那禿子手中拎著一個大旅行箱,朝我所乘坐的出租車這邊狂奔過來,身後不遠有一群穿灰色制服的人緊緊追趕,看他們的制服不是城管的就是工商的。那些穿制服的邊追邊喊:「你小子,跑不了啦,盯你不是一天兩天了!你無照經營,還敢宣揚封建迷信!我看你能跑哪去。」  我見這位大師竟然由於無照經營被有關部門追擊,逃得狼狽不堪,眼瞅著就要被人當場拿下了,要在平時我可能看場熱鬧,但現在正要有求於他,說不定我的小命都要著落在此人身上,當然要義不容辭地出手相救。

眼前這位高僧的形象雖然比較讓我失望,但是如此情形,豈能置之不理?於是讓司機停車,打開車門,對那和尚大喊:「大師,快上車!」  和尚見有車接應,一個箭步飛進車內。我怕司機遲疑,掏出一百塊錢塞到他手裏,對司機說道:「趕緊跑路。」  司機見錢眼開,口裏答應:「您瞧好吧。」一踩油門,車子揚長而去,混入了馬路中熙熙攘攘的車流之內。

和尚對我說:「善哉,善哉。小僧全仰仗施主救應,不然被那些灰狗子捉到,免不了一番羞辱。」  我趕緊說:「大師不必客氣,晚輩久聞師父高名,如皓月當空,今日得以拜見,真是三生有幸,只是不知大師法號如何稱呼?」  有病亂投醫,這話一點都不假。我的精神這兩天離崩潰也不太遠了,既然找了個和尚,管他是真佛假佛,先拜了再說。

我請和尚到了家中,碟空說還沒有吃午飯,同時腹中傳出陣陣饑餓的悲鳴,想讓我給弄點吃的。出家人吃飯當然是不計多寡,不計何物,然而碟空又自稱修心不修口,如有酒肉最好。

於是我在樓下買了蜜制烤香雞、醬牛肉、熏裏脊、五香花生米、水爆肚、茄汁沙丁魚、啤酒、油煎包等等大批吃喝之物,同碟空一起在家中飽餐一頓。

碟空和尚一喝酒,話就開始多了起來,原來他還未真正出家,腦袋上沒頭發是因為他患有遺傳的脂溢性脫發,從三十歲之後就掉得一根頭發也沒有了。他以出家人自居,是因為他軟磨硬泡求一個老和尚收了他做掛名弟子。

假和尚非常健談,更有門奇特功夫,他可以把一張嘴分做兩張使用,一張專門負責吃肉喝酒,另一張侃侃而談,各忙各的,兩下裏都不耽誤。

他從中美關系談起,一直談到巴以沖突、朝核危機,其中還夾雜著闡述了他對自由價值、民主意義、種族歧視這類問題的種種看法,最後話鋒一轉,又談回他前兩年經營的DVD生意。碟空說:「正所謂『碟即是空,空即是碟』啊,碟被抄走是空,被人借走了不也是空?買回家放久了氧化變黑也是空,過幾年被藍光淘汰掉也是空,世間萬物真真只有一個空字才是真啊……」  我怕他再空下去沒個完,我請他來是算命的,談這些用不著的用得著他嗎?於是趁他侃得差不多告一段落,趕緊請教我這幾日做的似是而非的噩夢是何緣故。

碟空搖頭說:「小僧不會解夢。」  我又多了幾分失望,問道:「不知師父有何本領?」  碟空一聽這話就來精神了,猛飲了半杯啤酒,說道:「小僧最得意的手段是曾在五台山上同顯通寺的住持長老學的說姻緣,便是鐵石人,也說得他回心轉意。」  我想這可就有點不務正業了,和尚說姻緣?那還要婚姻介紹所做什麼?連忙再問:「我不問姻緣,師父可懂得星相占卜一系列的技術活嗎?」  碟空微笑點頭:「這個自然會的。小僧箱中有伏羲六十四卦,每卦又各有上上、上、中上、中平、中下、下、下下七簽,卦有卦數,簽有簽辭,可解世人前因後果,旦夕禍福。」  我聞言大喜:「我這幾日心煩意亂,正不知來日命運如何,快請師父取出簽來為我一解吉凶。」

第八話 碟空和尚

我問碟空:「這簽不是隨便抽的嗎?還請師父指教。」  碟空四下打量了一遍我的房間,問道:「施主家裏有沒有養貓狗之類的動物?」  我回答說:「從來沒有,我家除了廁所裏偶爾有幾只老鼠之外,再無其他動物。」  碟空這才放心,從懷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鳥籠,他的破衣服八面透風,鳥放在衣服中也憋不死。鳥籠頗精致,裏面有只小小的黃鳥,全身羽毛翠黃相間,毛茸茸的很可愛。小黃鳥一見光亮,就在籠中蹦蹦跳跳的十分靈動活潑。

碟空把小黃鳥從籠中取出,撫摸著它身上的羽毛說:「小僧解簽與常人不同,皆因凡人抽簽,全憑一瞬的心電感應,越是心無雜念,越能心與意合、意與天合,在這種心無雜念天人合一的情況下抽到的簽,才有十成的准確。但是人心能容大千世界,最是雜亂不寧,極少有人能排除幹擾做到慧至心靈,所以自己抽簽時靈台能達到六成透徹就屬十分不易,這樣未必能算得准。施主若想取簽,不防喂這小黃鳥一些粟米,它就會為施主取回一簽。此項也有個名目,喚作黃鳥叼帖,自古已有,不過今日多已失傳。小僧有幸在恩師處學得這個本事。這黃鳥雖小,卻甚有靈性,它取的簽都十成十的奇准。」  這種妙法,我平生聞所未聞,不由佩服得五體投地:「師父真乃是世外高人,簡直就是活佛在世啊!天見可憐,教我有幸請至家中,真是上輩子敲穿了一百個木魚修來的福分。」  碟空給了我幾粒小米,我把小米放在掌中,小黃鳥一點也不怕生人,見有米,馬上飛到我手中吃了起來。

這時碟空把裝滿竹簽的箱子放在對面的沙發上,小黃鳥就從我掌中飛到箱子上准備叼一支竹簽。

我正瞧得驚喜,誰也沒想到,突然從裏屋我的床下像閃電一樣躥出一只大花貓,一口把小黃鳥叼在口中,連嚼也不嚼,囫圇吞進肚裏。

這只大花貓就是在我居住的這一帶居民區內遊蕩的野貓,我已經很久沒見過它的蹤影,不知怎麼跑到我的床下去了。

夏天晚上悶熱,但是開空調又吹得渾身酸疼,所以我就把窗戶打開,它有可能就是從窗戶爬進來的。

碟空和尚「啊呀」一聲大叫,又氣又急,連連跺腳,渾不似之前那麼有風度,如同市井之徒一般破口大罵:「好個賊貓竟敢……」氣急敗壞,罵也罵不下去。他脫下破袈裟,出手如電,兜頭罩住了野貓。野貓平時見慣了人,因為它總捉老鼠,附近的居民從沒有人去傷害它,自然是不知碟空的厲害,沒有躲避,一下子就被碟空用破袈裟牢牢包住。

碟空不肯善罷甘休,掄起被袈裟包住的野貓,在地上猛摔猛砸。我心中感到抱歉,也不好去勸阻。碟空直到把野貓摔得全身骨骼都碎了方才住手。

我連連道歉,同他說了這野貓的來曆,此事因我的大意而起,我打算賠些錢給碟空和尚。

碟空歎道:「小僧與施主一見如故,又蒙施主救助款待,絕不能要施主的錢財,雖然可惜了這只黃鳥,卻是不足為惜,只要再尋一只加以訓練也就是了。剛才小僧一時暴怒,犯了殺戒,恐怕小僧那恩師更是不肯給我剃度了。」  我執意要給他錢,碟空只是不肯收。我這才知道他不是貪財的人,已經鐵了心要皈依佛門,只等剃度之後,便要連酒肉也一齊戒了。他雖然有些神經質又貪杯話多,但是極看重義氣,人品方面也並不是一無可取。

碟空說:「小僧的本事全在這一只黃鳥身上,遺憾的是近日裏都不能給施主解簽了。聽施主所言,這兩天來深受噩夢困擾,小僧現在對此無能為力深感不安,施主如果願意,小僧可以引領施主去見見小僧的師父。」  我聽此事又有轉機,便問道:「師父的師父?那當然是更加厲害的高僧了,不知都會些什麼手段?」  碟空頗為得意:「吾師是五台山古刹顯通寺的方丈,他老人家佛法通天,除了已死的人不能救活,其餘無難事耳。」  我見有如此神僧,大喜過望,便問詳情:「不知那位高僧可會算命解夢捉鬼?」  碟空說:「和尚是不捉鬼只捉妖的,但是和尚可以超度亡魂,化解怨念。解夢之流都是小術,更是不足道哉,只要請得吾師出馬,管保施主逢凶化吉,遇難呈祥。而且剛好他老人家在本市雲華寺進行佛學交流,如此緣分,真是施主的福報。」  碟空告訴了我一個電話號碼,讓我打電話找方丈約個時間面談,我迫不及待地撥通了號碼。

不太湊巧,老和尚出去了,不知去哪裏應酬,也不知幾時才回雲華寺。碟空安慰我道:「且不用憂心忡忡,小僧親自去雲華寺等候,估計最多兩三天吾師便可回來。」  我說:「這兩天我的噩夢恐怖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頭疼得像要裂開了,坦白講,我完全沒有任何把握能再經受一次噩夢的折磨。」  碟空從箱子中翻出一片白色的藥片遞給我,說道:「此乃吾師以佛法開過光的雙魚牌止疼片,還好並未過期,施主不堪忍受之時,可以服之,能保一夜平安。」  碟空說:「這兩三日之內,小僧便請恩師來探望施主。天色不早,小僧先告辭了。」言畢告辭離去。

我送走了他之後,皺著眉頭把他那件包著死貓的破袈裟,扔進了樓道裏的垃圾道中。

這時大約是晚上九點,我把心一橫,想也不去想前兩天晚上做的噩夢,上網看了幾段新聞時事,倦意席卷而來。

我洗了個冷水澡,想清醒一下,盡量不想太早睡覺,但是眼皮沉重,再也支持不住,只得上床就寢。

想起來碟空和尚贈予的止疼片,那藥片都發黃了,不知放了多久,鬼才知道過沒過期。對於藥片開光的說法,我不以為然,前些年氣功熱的時候,有些氣功大師兜售一種帶功茶,茶葉上都可以帶著氣功大師的功力,想想都覺得可笑,這就是利用一種心理暗示的作用。

魔由心生,靜由心起,可能碟空和尚是想讓我在心理上得到一些寬慰,我要是不吃這藥片,未免辜負了他的一番好意。不過這藥片實在太髒,如果吃下去,因為吃了髒東西而感到惡心的作用遠遠大於緩解噩夢壓力的作用,不吃也罷。

昏昏沉沉地睡至深夜,客廳地板上傳來的一陣雜亂的聲音把我吵醒,我最近的神經衰弱很嚴重,稍微有些光亮和噪音就睡不著。

我揉了揉眼睛,心想該不會是樓下又鬧鬼了吧,姚家的亡靈怎麼總跟屋頂較勁?我從床上下來,想到外屋看個究竟,到底是不是樓下有什麼人用棍子在捅屋頂,還是我家的客廳裏有什麼東西發出動靜。

臥室的門沒有關,我沒敢輕易地進到客廳,站在臥室的裏邊向外窺視。這才發現,今夜房中的動靜和前兩天的「嘭嘭」聲不同,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客廳中亂竄,數量還不少。

第九話 碩鼠

我轉身回去想找些棍棒之類的驅走這些老鼠,但是臥室中什麼家夥也沒有,只有兩個枕頭套,是我取出來准備替換昨天被身上的綠色液體蹭髒的舊枕頭套的,還沒來得及換上。我順手抄起一只,心想這正是個口袋,我捉它兩只老鼠,明天嚇唬嚇唬老外。

忽聽客廳中的群鼠開口作人言,其中一只說道:「桌上有不少好吃的東西,好像還有半只烤香雞。」說完猛嗅鼻子,似是在享受雞肉發出的香味。

另一只說道:「肥雞固然美味,只是這家主人不懂待客之道,藏在門後,手中持個袋子,欲擒吾輩。然而吾輩何等神機妙算,早已識破陷阱,偏不去吃那肥雞。」  又有一只說道:「吾輩豈易擒哉?縱有埋伏,也視如等閑。爾等且在此等候,待本大王親自爬到桌上取回肥雞,同爾等分而食之,不亦快哉!」  聽到群鼠商議取雞,我越聽越怒,這些老鼠欺人太甚,簡直就當我是不存在的啊!我非活捉幾只好好教訓教訓它們。

一只最大的老鼠躥到椅子上,又從椅子躥到桌上,叼住我和碟空吃剩下的半只烤雞,用力拉扯,想扯到桌下。

我見時機已到,從臥室門後跳將出去,用枕頭套一下套住正拼命拉扯烤雞的碩鼠。碩鼠只顧著偷雞,躲避不及,恰好被我抓個正著。

其餘的老鼠大叫不好,紛紛竄出門外,逃得無影無蹤。我把枕頭套的口牢牢系了個死結,這才觀察屋中的情景,原來是房門沒有關緊,桌上又有吃剩的食物沒來得及收拾,才引來了許多老鼠。

枕頭套中被我捉住的老鼠這時又口作人言央求道:「這位好漢,有事好商量,不如先放了我再說。」  我這時才想到,怎麼老鼠會說人話?還是我能聽懂老鼠說話?心中混亂,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碩鼠見我不答話,大為惱火,怒道:「汝這廝好大的狗膽,不知本獨目大王的威名,快快把本大王放了,然後乖乖地獻出肥雞,如若不然,定讓你這廝活不過今夜。」  自稱「獨目大王」的老鼠在口袋裏大聲恐嚇威脅。我只是怕鬼,並不怕老鼠,而且非常憎惡老鼠,任它說得驚天動地,我也只是「嘿嘿」冷笑。

我問獨目大王說:「死耗子,你猜猜我准備如何收拾你?」  獨目大王說:「吾輩位列仙班,諒你不敢拿本王怎樣。你若有膽,敢摔本大王乎?」  我心想這老鼠也太狂了,不給它點顏色瞧瞧,它也不明白地球為什麼是圓的!於是說道:「不敢的那是煎餅。」說完狠狠地把手中的枕頭套掄圓了摔在地板上。

第十話 獨目大王

剛躺在床上,就聽房間角落有個聲音狂笑不止,正是那獨目大王。它笑了幾聲說道:「本大王是神仙中人,你一摔口袋,就借土遁逃矣。此等妙術,汝自然不知,哈哈哈哈哈,中本王妙計也。」  我從床上跳起來,用拖鞋擲向牆角,卻打了個空。那獨目大王已逃得沒了蹤影。

無奈之下,又躺回床上睡覺,誰知獨目大王不肯甘休,在我屋中大鬧天宮,把桌子上的碗筷一件件扔到地上。我起身去捉它,它就飛也似的跑掉。反複數次,搞得我筋疲力盡。

我暗暗叫苦,這回可惹了個大麻煩,今晚是甭想睡覺了。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又重新躺在床上,任那獨目大王在房中折騰,只是不理。不一會兒發出酣睡之聲,假裝沉沉睡去。

獨目大王又搞了半天,見我沒半分動靜,不免覺得有些無趣,索性躥到我的床上,來咬我的耳朵。

我正等它如此,抄起藏在身下的枕頭套閃電一般地罩住,這只大老鼠生得極肥大,不像普通老鼠那麼靈活,又沒躲開,被我再次捉住。

獨目大王是個比較缺心眼的家夥,依然照葫蘆畫瓢地先是軟言相求,見不起作用,就又口出狂言威脅於我,最後又問我:「汝敢再摔本大王乎?」  我說:「這次咱玩點新鮮的,高壓鍋你知道嗎?我請大王您進去蒸道桑拿,你要好好享受,不可辜負了我的心意。」  獨目大王說道:「如此也好,不如將本王從枕頭套裏放出來再蒸。」  我一手抓住枕頭套,另一只手把口子紮牢,說:「這枕套裝了你這大老鼠兩回,上面肯定有很多細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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