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母親出乎我們意料的平靜,只是來詢問一下女兒,不,或者似乎應該說是來確認一下女兒的傷勢。
「遙遙是不是在彩排前就喉嚨出問題了?」她問得過於急切,自己也發現不對,連忙掩飾說,「她沒什麼大毛病吧?」顧老師安慰了她幾句,她也就安心了,把衣服撫平了一下,擦了擦額頭的汗。我跟紀顏一說,發現我們有相同的想法,那就是這位遙遙的母親一定知道些什麼。
當她要離開的時候,我和紀顏攔住了她。由於開始有人跟她說過,是紀顏救了遙遙,這位母親還是表示了感激,不過總感覺有點敷衍的味道。
「不用謝,其實您女兒不用我急救,過幾天那毒血自己也會排出對吧,我不過一時心急而已。相信您女兒現在已經沒大礙了。」
遙遙的母親愣了一下,冷著臉說:「我家裏還燉著湯呢,如果沒別的事我先回去了。」說完便想走。
「我們有很重要的事想和您談談。」紀顏依舊笑著說,「我相信您也不想看到這幾個和您女兒一般年紀的女孩子慘死吧,我希望您把知道的都告訴我們。」遙遙的母親依舊不說話,只是站在樓梯口,盯著那具被白布蓋著的屍體久久不語。
「我們找個地方談吧。」她終於說。三人轉過了人群,在不遠處的走廊聊了起來。
「我真的無能為力,我只想保住我們家遙遙,其實我想你們猜到了,老實說吧,我在遙遙中午的飲水裏放了特殊的藥,在短時間可以讓人無法發聲,只要她今天別去參加什麼合唱表演,她就不會有事了。」
「你不覺得太自私了麼?那兩個慘死的女孩也是無辜的。」我忍不住責問她。誰知道遙遙的母親冷笑了一聲,那笑聲差點讓我發寒。
「無辜?可能她們是無辜的,但她們的上一輩就難說了。告訴你,我在二十年前,也是這個學校的合唱團成員,我親眼目睹了那出慘劇,那場本來根本不應該發生的慘劇,也是十個人,但只有我活了下來。」她的話讓我們大吃一驚。
「第一個死的就是風鈴,她雖然姓田,但我們都愛叫她風鈴,因為她是合唱團裏聲音最好聽的,宛如風鈴一樣,清脆悅耳,閉著眼睛聽她唱歌,整個人都會放松下來,加上她長得非常漂亮,成績優秀,她幾乎是一個非常完美的女孩子,追她的人不勝其數,那時候她還經常帶著她弟弟來學校。
「在合唱團裏的人都知道,風鈴的意中人是誰,就是我們當年的樂團老師,也就是對面站著的那個男人。」遙遙的母親朝著前面指去。我們順她的手指望過去,居然就是淩水源。難怪他給女兒取名叫淩鳳。
「但好景不長,本來那個男人和風鈴的戀情只有我們一起的姐妹極少數人了解,可不知道被誰捅了出去。你要知道,那個時候的學校對這種事可是無法容忍的,尤其淩水源還是老師。事情立即就風言風語地傳了起來,最先散播的是誰已經不重要了。
「當時的系主任我已經記不清楚了,只知道是一個經常暴怒的中年婦女。」說到這裏,遙遙的母親忽然不好意思地笑笑,「這本是我女兒現在經常用來形容我的詞匯。」
「說遠了。系主任逼著風鈴寫檢查,甚至還想讓全校都知道,說要以她為典型,來整頓學校風紀。合唱團也被暫時停止。而且淩水源居然還在那時候和風鈴說分手,雖然說是迫於壓力,但實際上已經給風鈴最重的打擊了。自殺的那天,她始終對我說,她的聲音害了她。我們還安慰她,結果第二天早上,我們就發現她用魚線和魚鉤把自己釣死在樓頂。這事被校方草草結束,因為風鈴的家人都在外地,當時送葬的時候她弟弟哭得很厲害,而且非常仇恨地看著我們。
「我們都以為事情結束了,但是,在一次合唱團的集體排練中,我由於感冒沒去,逃過一劫,但我的姐妹們,卻在排練室裏活活地燒死了。後來雖然校方極力掩飾,但我還是知道了,排練室是被人從外面鎖了門,再澆上了汽油。當她們的屍體被一具具抬出來的時候,都是那種捂著喉嚨的痛苦樣子。後來的日子裏,我一直做噩夢,有時候夢見風鈴,有時候夢見我那些姐妹。直到遇見我先生,結婚生子後才安寧起來。但我不死心,雖然大家謠傳是風鈴回來報複,說她報複把事情說出去的人,但我絕對不相信!」
「哦?為什麼?」紀顏忽然問道。遙遙的母親愣了一下,轉過頭咬著嘴唇說:「反正風鈴不是這種人,因為就是她昨天托夢讓我千萬別讓遙遙去排練。」說到這裏,忽然流下眼淚來。
「對了,風鈴是不是經常唱一首歌,好像歌詞前面是這樣的:『帷幕已經拉開,一個接著一個,美麗的姑娘在風中舞蹈,卻無法唱出歌來。當白色變成紅色,公主沉默了。』後面還有麼?」紀顏問她,但遙遙的母親面帶疑色。
「這是首詩,但並不是風鈴經常唱的,好像是她弟弟寫的。她弟弟很有才華,年紀不大,但居然會寫歌詞,後來風鈴找到淩水源作了曲。我記得後面還有,好像是……」她在慢慢回憶,但這時候對面的排練室又炸鍋了。所有的人都沖了進去。我和紀顏心頭一沉,難道又出事了?
果然,本來已經被拔去插頭的錄音機再次響起。
「粉碎了的心刺穿了我的咽喉,望著你我無力說愛。」遙遙的母親幾乎和錄音機同時念出這一句。但她奇怪地說了句,這不是風鈴的聲音。我們呆立著,誰也不明白這又暗示了什麼。一位臉色蒼白、嘴唇幹涸的高個子女生,大概口渴了,拿了個玻璃杯子去倒水喝。
紀顏一直望著她。忽然想到了什麼,他猛地沖女孩喊:「放下杯子!」並朝女孩跑去。
但是已經晚了。
我們聽見砰的一下爆裂的聲音,剛把玻璃杯送到嘴邊的女孩現在已經躺在了地上,雙手捂著喉嚨,不停地朝外吐血,身邊全是碎玻璃渣子。玻璃杯居然爆炸了,碎片全部掉進了她的喉嚨裏。她如同被電擊一樣痛苦地在地上發抖,雙腳不停地踢著旁邊的櫃子,一下一下,被玻璃刺穿的喉嚨發不出任何聲音。但我們卻沒有絲毫的辦法,甚至連緩解她的疼痛都無法做到。等到醫生上來的時候,女孩已經斷氣了。大家開始放聲大哭,連我也不忍再在這裏待下去。紀顏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把女孩睜著的眼睛撫平。剩下來的七人,每個人都無神地坐在地上,一向堅強的李多,似乎也嗅到了死神鐮刀上的味道了,不過她依然安慰著呂綠。紀顏看了看呂綠,走過去問道:
「幾點了?」
呂綠緩過神來,看了看表,小聲回答說:「快5點了。」紀顏讓她們倆人坐好,並說了些安慰的話。警察依舊照意外處理,雖然他們也覺得這意外也太意外了。
死去的三名女孩除淩鳳外,另外兩個我們問了一下,原來,被魚鉤釣死的女孩是當年系主任的小女兒,居然還是將近40歲才生的,所以被家裏看作掌上明珠。而剛才被玻璃杯炸死的女孩卻是曾經當面侮辱並扇了風鈴一耳光的人的女兒,據說這個人也很喜歡淩水源。
「這種報複似乎太過於狠毒了,我總覺得似乎還有別的事隱藏其中。」紀顏知道幾人的身世後,疑惑地說。我也覺得奇怪,如果要報複的話,以這種形式好像過於殘忍了,難道只為了讓那些人體會失去親人的痛苦?我們又去查其餘幾人,果然除了李多和呂綠外,她們的父母都和風鈴的死有著或多或少的瓜葛。
「這些女孩子都是誰選入合唱團的?」紀顏忽然問我。我一想,忽然驚問道:「你是說顧鵬?」
紀顏默然不語,半天才說:「你記得風鈴曾經有個弟弟麼,好像如果活到現在,正好和顧鵬年紀差不多,而且你也看見了,他看淩水源的眼神,或許從某種意義上講,風鈴的弟弟可能把仇恨都集中在了淩水源身上。」這樣一想似乎比較合理,如果要證實的話,就必須查查顧鵬的資料了。這時候,我接到了一個電話,是落蕾打的。
按照落蕾的查找,的確這個學校出過合唱團人員在排練時候被大火燒死的事,而且日期就是今天。
顧鵬的資料很快被打聽到了,這方面在報社做事的我多少有點優勢。果然如紀顏所想,他的資料只有成年以後的,而且他不是本地人,是外地來應聘的,所有合唱團的成員,大部分都是他主動去邀請的,那些女孩子有的還是在他的長期勸導下才加入合唱團的。為什麼說是大部分?因為李多不是,李多跟著呂綠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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