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每天早晨,這個順從的仆人卻甘願問他的主人:
「Efendum,emriniznedir?」
這句話的意思是:「先生,您想要什麼?」後者就用流利的土耳其語答道:
「Sitrimi,pantabunymifourtcha。」
意思是:「刷一刷我的禮服和我的長褲!」
由於上述原因,我們就會明白,範-密泰恩和布呂諾在君士坦丁堡這座巨大的城市裏走來走去不會有任何為難:首先是因為他們非常流利地講著該國的語言;其次是他們在凱拉邦公司裏一定會受到友好的接待,該公司的頭頭已經到荷蘭去了一次,並在進行比較之後,與他在鹿特丹的商業夥伴建立了友誼。這甚至是範-密泰恩離開他的國家之後,想過要到君士坦丁堡來定居的主要原因;也正因為如此,布呂諾盡管抱怨還是跟著他,所以兩個人才終於在托普哈內廣場上漫步。
不過在此刻的夜色裏,開始出現了一些行人,但主要是外國人而不是土耳其人。然而還是有兩三個蘇丹的臣民邊走邊聊,一個建在廣場深處的咖啡店的老板,不慌不忙地排列著到現在還沒人坐的桌子。
「1點鐘之前,」一個土耳其人說,「太陽將沉沒在博斯普魯斯海峽的海水裏,到那時……」
「到那時,」另一個答道,「我們就可以吃飯、喝酒,尤其是隨意‧J煙了!」
「有點太長了,這種齋月的齋戒!」
「像所有的齋戒一樣!」
另一方面,兩個外國人也在咖啡店前面散步,同時在進行交談:
「他們真令人吃驚,這些土耳其人!」其中一個說道。「確實一個旅遊者在這種討厭的封齋期裏來遊覽君士坦丁堡,會對馬赫穆德的首都留下一種淒涼的印象!」
「呵!」另一個反駁說,「輪敦的星期天也不比這裏高興!土耳其人白天齋戒,他們就在夜裏進行補償。隨著宣告太陽落山的炮聲,烤肉的氣味、煎魚的香氣、長管煙鬥和香煙的煙霧,就使街道又恢複了平時的模樣!」
這兩個外國人想必說得有道理,因為就在這時,咖啡店老板叫著他的夥計喊道:
「把什麼都准備好!一個小時以後,齋戒的人就全湧來了,就不知道該聽誰說話了!」
兩個外國人接著談話,說:
「我不知道,不過我覺得齋戒期間的君士坦丁堡看起來更加有趣!如果說這裏的白天像行聖灰禮儀的星期三那樣淒涼、‧鬱、悲慘的話。它的夜晚卻是像狂歡節的星期二那樣高興、熱鬧、瘋狂!」
「這確實是一種對比!」
當他們兩人這樣交流看法的時候,土耳其人不無羨慕地看著他們。
「他們真幸福,這些外國人!」其中一個說道。「他們只要願意就可以喝酒、吃飯和‧J煙!」
「也許是這樣,」另一個答道,「不過他們這時找不到一根羊肉串、一碗雞肉燴飯、一塊果仁蜜餡點心,就連一片西瓜或黃瓜都找不至小……」
「因為他們不知道那些好地方在哪裏!花上幾個皮阿斯特①總能找到好商量的賣主,他們是得到馬赫穆德二世②特許的!」
①皮阿斯特,貨幣名。
②馬赫穆德二世(1785-1839),奧斯曼帝國蘇丹,曾反對安納托利亞等地的封建分離運動。
「以安拉的名義起誓!」這時一個土耳其人說道,「我的香煙在口袋裏幹癟了,這可不是說我自願丟掉幾個巴拉①的拉塔基亞煙草!」
①巴拉,貨幣名,幣值很低。
這個信徒顧不上會招來什麼風險,也不受他的信仰的限制,拿出一支香煙點燃後接連吸了兩三口。
「當心!」他的同伴對他說,「要是來了個不大有耐心的伊斯蘭教學者,你……」
「好!我把煙霧吞下去就沒事了,他什麼也看不到!」這人回答。
於是他們兩人繼續散步,在廣場上閑逛,接著走上附近通向佩拉和加拉塔郊區的街道。
「顯而易見,我的主人,」布呂諾喊道,同時向左右兩邊看著,「這是一個奇怪的城市!自從離開我們的旅店以來,我只看到一些居民的幽靈,君士坦丁堡人的幻影!街道上、碼頭上、廣場上,一切都在沉睡,連這些幹瘦的黃狗都不站起來咬您的腿肚子了。好了!好了!不管旅遊者們說些什麼,旅行沒有一點好處!我還是更喜歡我們漂亮的城市鹿特丹,還有我們古老荷蘭的灰色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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