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篇

 自轉地球儀世界

 田中芳樹 作品,第23頁 / 共153頁  

 大小:

朗讀: 

「誠如你先前所提到的,現任總裁是上代的孫子,他的繼承人身份是上代生前所公認的,所以他便擁有雙重甚至是三重的正當權利了呀。」

「原來如此,『正當『這個字眼,確實有做出各式各樣解釋的餘地呢。」

周一郎盡可能地展露出看似陰謀家之笑容。

「倘若只是你們公司內部的事情也就算了,波及到我這兒來實在是令人困擾。總覺得呢,好象正受到某種脅迫,看來還是打消進入西格瑪公司的念頭比較明智……」

「您的意思是,這是我們公司所為?」

「對方是這麼說的呀。」

「太荒謬了!」

一時按捺不住地言語失控,小穀趕緊重整崩潰的態勢。

「抱歉,我失態了。但是,那通電話絕不可能來自我們公司,我們公司的人員絕不會做出那種輕率的行為!」

對於小穀這種愛公司的精神,周一郎諷刺地澆了他一盆冷水。

「西格瑪公司並不是一塊完整的磐石吧。主流存在的話就一定會有非主流的出現,這是理所當然的道理呀。就像日本的在野党或者過去的納粹德國一樣。」

「不可能的,至少在我們公司……」

「唉,就我的立場而言,好不容易再度就職卻可能被卷入公司的內鬥之中,我看還是算了吧。」

能夠這麼厚著臉皮信口開河,白川周一郎的神經確實有其粗枝大葉的部分存在。話雖如此,對他本人來說,盡管這只是萬不得已而搬弄的小伎倆,但是他的內心對於自己現在在做的事情卻感到不滿。他的推測很可能與事實有極大的差距,或許打算向周一郎揭發西格瑪公司醜事的人真的存在,或許周一郎一直在辜負著那個人的期待。倘若真是如此,他日周一郎恐怕會懷抱著遠比獅王理查的棍棒還要重的後悔吧。只是此時此刻的周一郎,除了投石子之外,實在沒有其他的辦法能夠測知水的深度和寬度。先將它攪動看看,接下來再觀察反應。他必須繼續發動第二波、第三波之策略。思緒不停轉動的周一郎,所展現出來的悠然自得僅僅限於表面而已。


  

第二次的聘雇交涉仍然以失敗收場,小穀一無所獲地返回西格瑪總公司。他實在不知該以什麼面目向總裁倉橋真廣報告,幸好當時真廣正在會客當中,那是為了新瀉市高層大樓及多功能巨蛋建設計劃而來的訪客。這正好給了小穀一段思考的時間。思考的內容,自然是白川周一郎所提到的好幾項關於倉橋家的內部狀況。

存在於倉橋家內部之真廣與楓子的爭執,周一郎當然不可能知道什麼詳細的內幕。惟一能夠肯定的一點就是,兄妹之間絕不可能毫無糾葛。過大的權勢與財富,對於近親憎惡的雙方而言就是最充分的理由。縱觀世界各國的王族及皇室,簡直就是一場殺父、殺子、殺兄弟、殺叔伯、殺甥侄、殺表兄弟的血腥展覽會。倉橋家雖然不致發生兄妹互殘之慘事,可是權利鬥爭卻是必然存在的。

其實倉橋浩之介也不是什麼聖人君子。聖人不該會創造出億萬財富或是成為政界巨頭。不管怎麼說,日本的政客和財界人士,總是被看成在與文化或社會性質無緣的場所中獵捕獵物,置身其中的浩之介確實大放異彩。中國的毛澤東是個偉大的詩人,英國首相丘吉爾曾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日本堪與這些人物匹敵的政治家惟有倉橋浩之介一人吧,即便是左翼政党的領導者都曾這麼地形容過浩之介,給予他極高的評價。

浩之介獲得高度評價,就等於是他經營的西格瑪集團獲得高度評價一樣。事實上到目前為止,西格瑪集團的風評一向不壞。直到真廣這一代,種種的破綻才逐一浮現。好不容易在大型媒體當中得到了江阪這樣的支持者,卻因為小小的勉強而化為烏有。環境保護團體及消費者團體,也開始對西格瑪投以前所未有的嚴厲眼光,聖誕節前一天所發生的事件就是一個證明。

對於秘書室次長小穀而言,自己的忠誠心該向著誰呢?這點他不得不慎重考慮。他並不是個受虐狂,因此像演唱歌詞一樣,「我會怎樣都無所謂,只要那個人幸福就好。」這般的心境他是無論如何都達不到的。該選擇真廣,還是選擇楓子?兩人毫無疑問都是浩之介的孫子,所以小穀完全沒有出賣主人的內疚感。總之,不管真正繼承浩之介遺志的是哪一個,只要選擇那個人就是一種忠誠的表現,他只能這麼想。

「今後,那種團體的抗議和阻礙一定會越來越嚴重,這點程度的小事就失去冷靜,將來實在不堪設想。」

這是真廣批評派的意見,盡管是大家的心聲,但還是有人會站出來為真廣辯護。


  

「總裁不過才四十多歲而已,身為經營者的圓通還有待磨練呢。我們應該把眼光放長一點不是嗎?」

日本財經界長久以來一直被戲稱為「老人俱樂部」。在挨到七十歲後半才能獲得獨當一面的尊重的現況之下,四十多歲的倉橋真廣只能算是黃稚小兒。不用說,上代浩之介強大而光輝的威望,一直在守護著真廣,因此心懷「承蒙上代照顧」之念。而對真廣另眼看待的長老也是大有人在。

在當事人真廣的心裏,事事都得仰仗祖父之名未必是件愉快的事。他知道自己遠遠比不上祖父,他也知道自己是靠祖父的禪讓才得以登上統帥寶座。但是理性能夠認同並不表示感情亦能夠感到滿足。從小孩到老人,就人類最平常的情感而言,真廣非常希望得到他人的贊賞,然而這個欲望始終都得不到滿足,他身邊沒有半個人會像周一郎對待多夢一樣地稱贊他「真了不起」。祖父雖然以立了真廣為繼承人而加以扶植,但是卻經常對他的才幹感到不足,而且屢次在人前展露出這種感覺。祖父在世的時候,真廣就已經出現了萎縮的傾向,祖父過世之後,真廣已然成為倉橋家的當家主人,但是卻仍然無法隨心所欲的行動。

另一方面,妹妹楓子的處境也不見得那麼有利。

「明治維新以來,日本的巨型企業集團當中,從未有過以女性擔任統帥之例。比起政界,財經界是個更加極端的男性社會。即使楓子強行奪取了哥哥的寶座,財經界想必也會聯合起來將她擊潰吧。」

這是財經界內部的一般性看法。而且就算真廣再度坐回統帥的寶座,他也無法繼續保有統治西格瑪的實權。財經界一旦派遣出「有能力的經理人」,西格瑪集團就會變質成為極其平常的企業集團,之後的真廣就會被視為敗壞祖父遺業的無能第二代,留下一個最不願意留下的臭名。

換言之,真廣與楓子兩人怎麼都無法以自身之名來實現大業。哥哥是固守祖父遺留下來之事業,進而確立自身。妹妹則是奪人所有,進而確保所奪之物。這場爭奪戰雖然尚未完全地表面化,卻已一步步地將居住於國立市的失業者和中輟生之家庭卷入其中。

目前真廣正在進行的新瀉高層大樓建設計劃,仍舊是祖父浩之介所構想的方案。「江戶時代,海上的交通主軸為日本海,其中樞所在就是新瀉。新瀉的對岸是海參威,再過去就是滿州和西伯利亞。一旦中國和蘇聯開放的話,新瀉等於是日本通往敞開之歐亞大陸的門戶,未來的發展肯定是不可限量。」這是浩之介的說法。

「上代確實是個偉大的人物,連未來都能精准地加以預測。」



第23頁完,請續下一頁。喜歡 Amo hot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