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又說回來,你為什麼希望我當上藩王?」
然而這種雕蟲小技對他的兒子起不了任何作用。
「鐵達尼亞的血告訴我:與其拱手讓人不如以力奪之;我繼承了父親大人的血,怎麼可能不理解父親大人的心思呢?」
艾斯特拉得自覺敗北,卻沒有任何屈辱感,反而帶給他一種卸下舊秩序盔甲的輕快。
「有野心是好事,但要達成目的卻非易事,而且,需要相當程度的心理准備,你明白嗎?」他的語氣就是丟盔卸甲時所發出的吱嘎響聲。
「聽好,維爾達那的王公貴族靠不住,他們一直想利用我。一旦情況有變,第一個出賣我們的就是他們,所以絕對不能跟他們聯手。」
「是的,父親大人,孩兒謹記在心。」
「四公爵絕非等閑之輩,不可小看他們,尤其是褚士朗公爵城府高深叵測。」
「父親大人,聽您這番話,我是否能夠認定您與我志同道合呢?」法爾密以質詢的方式代替確認,語氣卻是斷定的。事到如今,艾斯待拉得一瞬間露出畏縮的表情,只不過稍縱即逝。國防部長重重地點頭示意。
「就算我阻止,你也不會停下腳步,所以我只好與你同行,但我再叮嚀一次,這條路並不好走,半途後悔也不能回頭。」
於是,維爾達那帝國的國防部長艾斯特拉得·鐵達尼亞侯爵在兒子的煽動下,從此踏上血腥的不歸路。
第四章 突破僵局
其實眾人根本不需要高估方修利的政治理念,他之所反抗鐵達尼亞的強權,並非來自任何主義、主張或理想,完全是天性使然。當然這是經過四舍五入勉強得來的結論,卻不能就此忽略方修利不願受人使喚的天性對歷史所造成的影響。
直到二十五歲前,方修利身上的這項天性並不突顯,他是個平凡的商船或商館的工作人員,遵循上司的命令乖乖辦公或是服務旅客。
從他離開鐵達尼業收容所,成為都巾艦隊所屬軍人為止的曆程便可看出他絕非臥薪嘗膽、忍辱負重的典型,也沒興趣認真從軍。
軍事方面的才能在人類的天分中,應該是屬於相當難以發掘的能力,藝木家可以將他創作活動的成果轉化成一個實體遺留下來,有人生前屢盼不得的名聲反而在死後獲得。反觀軍事的才能又如何呢?處在亂世堪稱絕世名將的人在太平盛世也許一輩子只是個無名小卒,一個有能力當上大元帥的偉人也許正在小巷賣熱狗。
因此,方修利可稱得上幸運之人,他有軍事方面的才能,但除此之外一無是處,而且又沒有其他求生技能與工作熱忱。要不是他脫隊失敗,硬被架回母都市的軍隊,他很可能從此過著漫無目的的人生,當然這對當事人的主觀而言是幸還是不幸,則又另當別論了。
總而言之,方修利的確潛藏著反抗強權的特質。再加上過去幾個悲慘經驗的推波助瀾,結果二十八歲的他已經堂堂成為一個性情乖僻的怪人。雖然他藉由魏格特炮的使用引發了戲劇性的變革,但是一個思想平凡,對現況缺乏批判能力的人是不可能主導改革進行的。
凱貝羅斯會戰一役,方修利把常勝不敗的鐵達尼亞打得灰頭土臉,可謂「一腳踢醒沉睡中的歷史」,但得勝的艾裏亞幣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一味畏懼鐵達尼亞的勢力,放逐了勝利英雄方修利,紅蘿卜發色的青年所創造的勝利奇跡,非但沒有與艾裏亞市的成功戰略相結合,而是起了反效果。艾裏亞市抱著放水給鐵達尼亞的心態起用方修利,如果這項成功的戰略能夠積極運用於外交策略,艾裏亞市將在其後太空史的進展上占有偌大的地位,而事實上艾裏亞市這個名詞將埋沒在歷史的砂丘之中,人們只記得它是方修利的出身地。
話說六月上旬,無業遊民兼流亡者的方修利在艾曼塔惑墾度日,原因並非他喜歡艾曼塔惑星,而是拜這裏的統治者亞瑟斯·鐵達尼亞伯爵閣下之賜,他在以宇宙港為首的各個要地均派遣了灰色軍衣讓方修利出不了惑星。
包庇這個居無定所又失業的紅蘿卜發青年的是個名叫莉拉·佛羅倫茲的女孩,方修利識破身後的反鐵達尼亞地下勢力而打算疏遠她,但好幾處旅館已經貼上高大的紅蘿卜發青年的照片,甚至還上了電視,一夕成名的代價就是走投無路。
加上最重要的是莉拉很會做蛋包飯,第一晚之後的翌晨,初次嘗到的蔬菜蛋包飯真是人間美味,正確說來,應該是很合方修利的口味,於是他為了蛋包飯留下來。
莉拉的祖母據說曾是卡薩比安卡公國皇妃身旁的侍女,也許她過去真的是個優雅的貴婦,但如今只是個皮膚半石化如陳舊泛黃的油紙股的老歸人。她本來想向客人展示她年輕時期的照片,但方修利堅辭不讓。要是年輕時的她跟現在的莉拉長得一模一樣,那就毫無夢想跟希望可言了。
因此,老婦人改向客人談往事,試圖引起他的興趣。
「我以前當侍女的時候啊……」
「抱歉,我對恐龍時代的事情沒興趣。」
方修利並非不懂得敬老尊賢這一類的美德,但他對邊境(他自己認為)小公國的宮廷生活實在興趣缺缺。他面前的往意力只集中在莉拉的美味蛋包飯,與早日離開這個有亞瑟斯·鐵達尼亞作威作福、令人不悅的惑星這兩點上,他可不想在這種不見天日的生活裏苦中作樂。
莉拉是一塊未經琢磨的寶石,充滿節奏的舉止與生氣盎然的表情變化相當迷人,只可惜少了點女人味。其實她的祖母根本不成問題,主要是因為方修利的地下生活令他提不起勁,也許有人能享受這種不見天日的生活,只是他不知道。不過比起鐵達尼亞收容所的生活好一些,食物美味,又能在沙發床伸展手腳,還可以沖澡保持潔淨。
剛開始的確很滿意這些好處,但是日子一久反而覺得比較習慣蠻荒的收容所生活,精神上的束縛感也許有過之而無不及。艾曼培物質優渥,走在街上就有好酒跟美女揮動翅膀引誘著男人們,有心人不愁快樂的選擇太少。方修利是個十足的有心人,而且手頭的資金也夠讓他買到快樂,但現在卻被迫躲在貧民區一個破舊的公寓,一步也不能踏出屋外。亞瑟斯·鐵達尼亞至少還不是個鐵公雞,因為他懸賞十萬達卡尋找失業青年的下落,甚至連方修利也想拎著自己的衣領到鐵達尼亞的分部大聲說:「我來了,給我十萬達卡吧。」這個笑話並不太好笑,最讓方修利在意的是,莉拉的祖母聽到十萬達卡時的反應。原本已經半個化石的老婦人被皺紋掩埋的雙眼頓時如同偽造的寶石閃閃發亮,但光亮很快便消失,很容易讓人誤以為是錯覺。
同時他也見過莉拉的朋友,應該說是同志比較正確吧。據說此人是卡薩比安卡公國的高官,財政部長兼經濟部長的遺子。總之就是有一群人依靠公國過活,他們的後代目前正在玩革命遊戲,這是方修利對他們的定義,沒有其他更好的解釋。
其中有一個年紀約在三十出頭的男子名叫佛羅利蒙德·戴·鮑爾,對他外表最難聽的形容詞就是書呆子。他認為理論永遠優於現實,完全否定利害關系,而且他的理論範圍並非普及全人類,僅是充其量局限在卡薩比安卡公國的複興,不得不讓方修利捧腹大笑。對於國家或組織,他堅信生命力定量論,要重建一個已經滅亡的國家等於與歷史背道而馳。
第20頁完,請續下一頁。喜歡 Amo hot驚悚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