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鏡子裏能夠看見東窗透進來的霓虹餘光,遙遠的東面天際,大概都被幾十棟摩天大樓上的廣告牌給映得五光十色了吧?
「葉小姐,你想得太遠了。」我開始沖洗手上的泡沫。
葉溪若有所思地長歎:「沈先生,難道你不相信經書上說的,魔鬼撒旦曆千年而不死,一代一代在俗世靈魂中托附寄生,如果有了合適的成長溫床,它將迅速膨脹為主宰黑暗世界的力量,然後讓地球永遠沉淪於宇宙『黑死星』的籠罩之下?」
我扯下兩張紙巾擦手,不急不慢地反駁她:「葉小姐,你說的內容,不是來自經書,而是那本曾經轟動整個北半球的《巨人的向日葵》,對不對?不過,那本近似於科幻小說的著作自從一九九零年華語第一版後,已經被全球四十個以上的國家列為禁書,根本不會予以再版,已經售出的十萬冊,也在陸續收繳中。我有幸購得了其中一冊,並且詳細閱讀過——」
自從人類發明文字以來,被列為禁書的冊子大概早就汗牛充棟,幾乎每一個國家都曾頒布過類似的法令條例。
《巨人的向日葵》一書的封面,幾乎是照搬了梵高的那幅同名畫作,但在每一片葵花葉子上,都繪著一個嬰兒般甜甜微笑的撒旦。書的內容,則是描繪了一顆隱藏在銀河系中的怪異星球,名為「黑死星」,那是一切人類災難、瘟疫、戰火的源泉,而魔鬼撒旦則是「黑死星」派往地球執行這些毀滅人類行動的使者。
書的最後,以預言的形式闡述了地球的悲慘未來——「魔鬼覺醒之後,接收來自『黑死星』的毀滅信號,導致陸地沉降,地球表面完全被洪水覆蓋。大氣層被地球人制造的二氧化碳毀壞殆盡,太陽光的輻射強度增加四千倍,然後洪水被逐漸烤幹,蒸發一空,隨即地球的絕對質量減掉四分之三,在太陽的引力作用下,最終墜毀於太陽表面,成為冷硬的石頭。」
那本書的作者署名為「銀河騎士」,並且在前言與後序中,號召一起不甘坐以待斃的地球人聯合起來,共同為追殺魔鬼撒旦而努力,直至將其徹底剿除。
「那是一本很有意思的書。」我擦幹雙手,對著鏡子,攏了攏略有些淩亂的頭發。
葉溪更用力地抱緊胳膊,喃喃地重複著:「對,很有意思,不過當噩夢變成現實的時候,就不會再有人這麼說了。在熾烈的摩擦之火中,地球以超過光速一百六十倍的呼嘯之勢,撞向太陽,然後,太陽的循環發熱狀態由於強烈的震動而喪失動力,銀河系的一切發光源、反光點都會消失,陷入永遠的黑暗。那時候,沒有人類,沒有一切,只有黑暗,並且是絕對意義上的黑暗,就像一個超級巨大的黑洞,連同幾千年來地球人創造的輝煌思想一起吞噬。我們,連同我們最初的祖先,都將變得不複存在……」
她是在複述那本書的內容,當初,我也曾被這些無比深邃的語言而震撼過。
與宇宙、銀河系、星球相比,港島連巨人腳下的螞蟻都算不上,如果《巨人的向日葵》一書描述的結果出現,全球將有幾萬個如港島一樣美麗的城市在巨人腳下化為烏有。
「葉小姐,我們還有正事要做,可以離開了嗎?」我禮貌地提醒她。
「切」只是中醫的基礎診斷手法中最後一項,見到雅蕾莎的第一面,我已經用「望」字訣做出了判斷:「她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孕婦,絕不可能具有令梁舉瘋狂的十根脈搏。」
就算此刻出去,為她把脈,所得到的結論,也不過是如此。
葉溪緊了緊袖子裏的短槍,歉意地一笑:「對不起。」
我跟著微笑起來:「葉小姐,如果雅蕾莎真的有什麼古怪,這柄槍的殺傷力,恐怕也只能起到為對方撓癢癢的功效。下一次,我勸你換一柄大口徑、高填彈量、使用特制鋼芯穿甲彈的好槍,有需要的話,我可以介紹個黑市上販賣槍械的朋友給你,怎麼樣?」
與方星相比,葉溪對於武器的使用和認識顯得太過稚嫩了點。
葉溪直視著我,提高了聲音:「沈先生,戰鬥勝敗,很多時候,並不取決於武器的精良與否,而是鬥士們的勇氣。相信你一定讀過中國歷史,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的例子在古代、近代戰爭史上比比皆是,做孤身行刺暴秦、不成功便成仁的荊軻,也比坐擁河南大片國土、十萬勇士的徽欽二帝那種亡國奴的好。」
她搶在前面出門,氣勢昂揚地大步前進,仿佛義無反顧沖向戰場的勇士。
轉入洗手間外的長廊,一直向客廳望去,恰好能望到兩棵足有兩人高的觀賞型巴西木正在鬱鬱蔥蔥地抽著新葉。
這個角度,看不到那組天價沙發,所以也就無法判斷雅蕾莎的位置。
陡然間,所有的燈滅了,刹那間四面一片漆黑,憑著陷入黑暗前的視覺暫留,我向前滑進兩步,一把握住了葉溪的手臂。
在她來不及張嘴驚呼前,我已經貼著她的耳朵低喝:「不要叫,有危險。」
與黑暗同步而來的,是一種鎖簧彈起的輕微動靜瞬間傳入我的耳朵裏。
「古埃及金字塔鎖、印度恒河鱷魚密齒鎖、泰國象鼻鎖、墨西哥食人花鎖——」鎖簧共響了四次,每一聲代表的意義完全不同。以上四種世界名鎖,再加上中國的「禦用九子連環鎖」的話,已經湊齊了全球造鎖業的五大頂級產品。
如果一只箱子上同時加了這五種鎖的話,足以讓天下一流的開鎖匠鬱悶到吐血而死,因為某些開鎖名家終其一生的智慧,都不一定能攻克其中的一種。
我同時聽到了四種不同的鎖簧開啟聲,是不是就代表在這棟別墅的某個角落裏,正有人順序打開了這四把鎖?能動用四大名鎖來把守的箱子,裏面放得就算不是價值連城的珠寶,也該是一個事關重大的秘密。
那種聲音的來源,大約在小樓的西北角、空間位置上升二十米的地點,簡單說,應該是位於三樓的某個房間裏。
鎖簧聲消失後,我的耳邊只剩下葉溪的急促呼吸聲。
「你抓得我好痛。」她忍不住叫出聲來,等我稍稍放手,我們兩個同時身子一側,緊貼在右側牆壁上。她的長發飛揚起來,幽幽發香無可逃避地充滿了我的鼻腔。
「只不過是普通的暫時停電罷了,不要大驚小怪。」隔了約有三十秒鐘,她忍不住扭回頭來,壓低了嗓音對我說,嘴裏的暖香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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