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東雷把槍挎在肩上,雙臂一振,怒鷹一般飛落下來,穩穩地站在街心,隔著那個空蕩蕩的窗框,冷冷地盯著那對陰陽遠隔的被困男女,陡然揮手:「抓人!」
我沒有看到楊燦,但肯定是我打的求援電話引起了警察的注意,馬上跟蹤而來。
冷飲店的門半掩著,沖在前面的警員一聲呼哨闖了進來,但他們的前進動作卻無法跟阿倫爾的出刀速度相比。一刹那間,阿倫爾袖子裏射出一輪精光湛湛的飛刀,尖嘯破空,噬向同時跨進門裏的四名警員喉結。
發射飛刀之前,他並沒有揮臂運勁的動作,讓警員們毫無防範,扣動扳機的動作至少延遲了十分之一秒。
任何人都不該小看鴛鴦殺手,錯看之後,付出的代價將是慘痛無比的死亡。
我的飛刀後發先至,占了靠近門邊的便宜,在警員身前三步之外射中阿倫爾的刀,半空裏發出「叮叮叮叮叮」五聲,把他的刀攔腰斬成兩段,四散落地。即使在為他感傷時,我也絕對沒有放松警惕,而不是像何東雷那樣以為大局已定,可以大大方方地坐下來擺造型了。
阿倫爾抱住阿夏就地一滾,那個動作,像極了在酒吧的黑暗中我抱著方星翻滾時的情形。他的手插入了阿夏的褲袋,再度伸出來時,大口徑手槍的火舌立即噴濺出來,沖在最前面的警員中彈,半個腦袋都被轟掉了,像一只半空跌落的西瓜。
我再次後退,撤在一台髒兮兮的冰箱後面,通過側面牆上的鏡子,冷靜地審視著阿倫爾的動作。其餘警員馬上各找掩體隱蔽,沒有何東雷的命令,大家都不敢開槍射擊。
那種槍的容彈量為十二發,射殺警員用掉一發,射空三發,阿倫爾陡然跳起來,舉槍指向窗外,再次扣動扳機,將剩餘的八發子彈全部射了出去。槍聲、彈殼落地聲、他的激憤咆哮聲混合在一起,直到「喀」的一聲,撞針擊空。
何東雷在子彈空隙中輕盈地閃避著,用的是鷹爪門的「雪泥鴻爪連環步」,要想憑借手槍射中他,的確非常困難。
我不以為他會再給阿倫爾換子彈的機會,果然,「喀」的那一聲清清楚楚響過之後,他飛旋的身子立即停下來,沉穩地叉開雙腿,雙手抱槍,指向窗子。
「噗——」阿倫爾的右肩炸開了一個大洞,整條右臂飛了出去,握著那支已經射空了的手槍,落在阿夏倚過的櫃台上。
他搖晃了兩下,左手又向阿夏褲右邊褲袋裏摸去,那裏想必藏著另一柄手槍。
「噗——」又是一聲槍響,他的左臂也被轟掉了,立刻隨著阿夏一起跌倒,滿地血如泉湧。
何東雷越過窗子,大踏步地向前走,槍口一直頂在阿倫爾的額頭上,用力戳著,緊咬著嘴唇,那副樣子,似乎隨時都可能再度開槍,轟碎阿倫爾的腦袋。這種狀態下,他不是一名警察,而是一個毫無殺戮底限的屠夫,將別人的性命隨意玩弄於掌心裏。
幸好,他最後收回了長槍,丟給身邊的警員,大聲吩咐:「叫救護車,送去醫院後嚴密看護,不許任何人接近。」
我走出冷飲店,直射的陽光有些刺眼,此時心裏百感交集,像是看了一場煽情的悲劇電影一般,喉結不斷地哽住,呼吸也變得不能順暢自如了。
剛剛踏上過街天橋,方星已經從彼端飛奔著上來,長發胡亂飄飛著。我們的視線立即膠合在一起,同時加快了腳步,恰好在天橋正中碰在一起。
「沈先生,你沒事吧?楊隊長還在仙迷林酒吧裏,收到報告說對面的冷飲店發生槍戰,你也在場,還有薩坎納教的『鴛鴦殺手』——現在你沒事,我總算一顆心放下了!」她的左手用力壓在心口上,兩頰也漲得通紅,可見是一路心急火燎地跑來的。
「我沒事。」被人深切關心的喜悅感悄悄湧上來,我忽然覺得,方星的冷漠外表不知不覺已經融化殆盡了,我們之間沒有隔閡,只有彼此牽掛、相互維護的深情。
在酒吧裏,我可以奮不顧身地保護她,現在,她又真心的惦念我,在戰鬥中建立起來的感情才是最純粹幹淨的。
天橋上沒有路人,腳下是川流不息的各種車輛,車窗玻璃不斷地反射著耀眼的白光。
我跟方星靠在一起,激戰過後,兩個人同時有些倦了,一種劫後餘生的幸福感油然而生。不知什麼時候,我的右手繞過去,輕輕環住了她的肩膀,像一對悠閑的戀人一樣緊緊依偎著,忘掉了四周的一切市聲人影。
「如果可以拋開一切,就此長久相依該多好啊?」我心底裏由衷感歎著,倦意更深。單飛的日子過了太久,也許是該找個稱心如意的女朋友安頓下來的時候了。
方星沉默不語,長發飛旋上來,有意無意地繞住了我的脖子。
良久,救護車的呼嘯聲從遠方刺耳地響起來,驚醒了我們的好夢,同時退開一步。方星甩了甩長發,一絲羞赦悄悄浮上眼角眉梢,只是一秒鐘的閃現,馬上又恢複了鎮靜:「沈先生,我和薩坎納教毫無過節,無論怎麼算,他們都不可能找上門來尋仇,你有什麼看法?」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何東雷已經倒背著手上了天橋,目中無人地大步向這邊走過來。
「看法都不重要了,鴛鴦殺手已經倒在何警官的槍下,我真懷疑,他跟這些阿拉伯人有什麼血海深仇,值得采用如此過激的手段?」
方星長歎,雙手握在欄杆上,迎著燦爛的陽光:「一切,都是當年的『九一一』慘劇造成的,他的女友就在世貿中心的一家跨國財經事務所裏任職,被劫持的飛機撞上大樓時,那家事務所的辦公室首當其沖。」
「九一一」給世界歷史留下了一個巨大的瘡疤,全球每一個國家幾乎都有人喪命在那場慘絕人寰的自殺式撞擊裏。
何東雷走近我們身邊,冷冷地盯著我:「沈先生、方小姐,在談什麼?在研究我的歷史?」
我現在能理解他為什麼對恐怖分子恨之入骨了,一個男人在那種世界格局的大背景下失去了自己心愛的女人,除了向整個恐怖主義勢力宣戰外,還能有哪一種行之有效的發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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