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篇

 賊貓

 本物天下霸唱 作品,第25頁 / 共15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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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辮見藥鋪裏的人多,哪敢輕易進去,在街角隱蔽處躲到掌燈時分,看松鶴堂裏開始上板關門了,又瞅見左近沒有團勇官兵經過,這才讓小鳳獨個等在外邊,他自己和孫大麻子抬了「僵屍美人」,快步溜到門前。

松鶴堂內的夥計正在忙碌,看有兩個衣衫襤縷的家夥突然跑了過來,還以為是討飯的乞兒,就橫眉瞪眼地倒攥了雞毛撣子打將出來,要將他們趕開。

張小辮忙抱拳扯謊道:「我們是販珍異藥材的,有件行貨要拿與你家掌櫃瞧瞧。」

誰知那夥計是做慣了勢力腔眼的,眼孔最小,怎會把張小辮和孫大麻子這等破落之人放在眼裏,舉著雞毛撣子罵道:「你兩個沒眼的龜孫子是從哪來的?竟敢在松鶴堂門前恬噪,爺爺手中的這件行貨,先拿來與你瞧瞧!」說著話,就沒頭沒腦的狠狠抽打過去。

孫大麻子平日專好弄拳使棍,多少有兩下子把式,又是血氣方剛,怎肯吃他亂打?抬手抄住那夥計手腕,繃著臉怒道:「俺是來販藥材的,又不是偷城劫寨的響馬賊,怎好不問青紅皂白的讓你打?須教你這廝知道俺拳頭的厲害……」

那夥計被孫大麻子捏得腕子疼痛,殺豬般叫了起來,驚動了店內諸人,立即有幾人拎著門栓、掃帚沖了出來,張小辮叫聲:「苦也,閻王好求,小鬼難纏,還沒等見著掌櫃的,就要先被擒住了,此番定要被扭送到公堂上亂棍打死,也不知小鳳那丫頭有沒有良心來為我二人收屍。」

孫大麻子也是火往上撞,拉開架式就要上前廝打,此時卻驚動了松鶴堂裏的鐵掌櫃,書中代言,這鐵掌櫃,是靈州當地出了名的吝嗇奸商,一文不使、兩文不用,錢物大秤進小秤出,多要他一文大錢,直如挑他一根大筋,又生得一雙鬥雞眼,故此得了個渾號「鐵公雞」。

「鐵公雞」跟官面上素有勾結,他是唯利是圖的貪酷小人,千方百計把城中同行擠兌得關門大吉,如今滿城經營藥材的大小商號都是姓鐵,又趁著「天災**疫病橫生」的機會,大發橫財,平民百姓正受倒懸之苦,有小病都自行忍了撐著,討方子買藥的都是急等著救命之人,任憑他鐵公雞漫天要價,也只好認了,在他這幾帖中藥上傾家蕩產賣兒賣女的窮人,已不可計數了。

越是如此刻薄奸滑的商人,越是逐利的先鋒,聽到門外吵鬧,出來一問,才知道是有兩個人聲稱有珍異藥材想要出售,而店中夥計看他們衣衫破爛,便看做了是兩個沒三沒四到此耍閑的,鐵公雞本拿著足恭的架子,一臉冷淡的神態,聽到「珍異藥材」四字,頓時眼珠子一轉,那對鬥雞眼剛好落在了張小辮帶來的麻袋上,立即露出一絲奸笑。

雖然那麻袋髒兮兮的幾乎都和地皮一色了,但裏面鼓鼓囊囊,好似裝著什麼東西,鐵公雞白手起家,最初發財,就是憑借從無意間得了幾株成形的老參,他知道那些山民雖然貧困,可常在深山老林裏謀生,掘得奇花異草的機會還是有的,只此一節絕不可以貌取人,管這兩個小廝販的是真藥假藥,拿出來看看也不虧本,倘若是兩個騙子,再命人棍棒相加不遲。

這念頭一動,鐵公雞就喝退了手下的一眾夥計,陰陽怪氣地嘿嘿一笑,命人把張小辮和孫大麻子請到內堂敘話。

鐵公雞帶著心腹帳房先生,引著張小辮二人到得堂中,命其餘的人都在門外候著,進去關上門來自行坐下,連杯熱茶都不招呼,便斜著眼盯著那大麻袋,對張小辮道:「還愣著幹什麼呀?這裏邊裝的是什麼貨色?趕緊打開來看看吧。」

張小辮和孫大麻子雖是心中打鼓,但此時是有進無退了,硬著頭皮扯開麻袋,露出裏面赤身**沒有下巴的一具女屍來,說道:「您老請過目……」

那帳房先生站得離麻袋最近,他是個老花眼,初時還沒瞧清楚,奇道「好大一株人參」,忙舉起單片花鏡來湊近了細觀,一看之下驚得把鏡片都扔到了半空:「娘的娘我的姥姥喔,是……是僵屍!」隨即叫道:「定是從古墳裏刨出來的,好晦氣!掌櫃的,我這就吩咐夥計們拿繩子,把這兩個挖墳穴陵的賊子捆綁了送到衙門發落!」


  

張小辮和孫大麻子暗道大事不好,正要轉身破門而逃,卻見那鐵公雞並未如那帳房先生一般大驚小怪,反而臉上神色變幻不定,忽地站起身來扒開麻袋,上上下下看了看那古屍的體態面容,他雖是昧心的奸狡小人,但醫藥之道卻是通曉精熟,多記得古方,是個識貨的行家,看罷點頭道:「這是前朝的美人盂呀,你兩個如實說,究竟是從何處得來此物?」

張小辮哪懂什麼是「美人盂」,只好一口咬定,是從自家後院裏掘出來的,並不知曉來曆,村裏有博物之人說這是名貴藥材,所以才大老遠抬到城裏,久聞松鶴堂字號響亮,仁心仁術,童叟無欺……

不等張小辮說完,鐵公雞便「哼」地冷笑一聲,笑罵:「一派胡言,翁塚山附近都是窮鄉僻壤,鳥不拉屎的荒涼地界,除了墳頭就是墳頭,哪會有什麼珍貴藥材?這分明就是一具前朝古屍,不過此雖是一件傳古的奇物,但值不得什麼銀錢,靈州地面上除我之外,再沒第二個人能識得它,你們能找上門來,也是機巧不過的緣分,所以我就不加隱瞞了,旁的都不提了,不防就此還你們一個公道價錢,談得攏了,好教你二人得知此物來曆……」

孫大麻子還以為鐵公雞肯出大筆銀子,心中大喜,也顧不得聽他開價,當即就要應允,此時張小辮腦中一閃,想起林中老鬼所說之言:「把古屍運到松鶴堂中,不管他開出多少價錢,都絕不可要,切莫為蠅頭小利動心,只討了他松鶴堂後院的那只黑貓回去便可,埋在靈州城裏的金山銀山,沒有此貓便取不得分毫,松鶴堂裏養的黑貓,就是開啟靈州秘寶的一把鑰匙。」

這正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只言片語,暗藏玄機,信與不信,命從此分」,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話說張小辮這三人,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帶著「僵屍美人」混入了靈州城,結果剛一進城,就在縱橫交錯的巷子裏迷了路,誰成想這條荒僻幽暗的老街舊巷,竟有一大群野貓盤據,三人頓時被群貓團團圍住,別看一兩只貓不嚇人,可一但成群結隊的蜂擁而來,那情形也著實教人心驚。

靈州這座「貓兒城」裏,最是盛產花貓,所謂「花貓」,身上皮毛並非五顏六色,那些黑白相間,又或是黃白相間的雜色之貓,皆屬花皮,倘若有遍體一色之貓,則必定是從城外來的,城內之貓,絕無純粹一色的皮毛。

此事在當地無人不知,張小辮多次進過靈州城,故此知道一二,他曉得這條全是野貓的巷子在這城裏叫做「貓兒巷」,擋住去路的那堵高牆,想必就是傳說中極具靈異的「貓仙祠」後牆了,附近百姓不供「狐仙、白仙」,卻專喜歡為求貓仙爺保佑,遇到大事小情,必到祠中祈求許願,這也是本處風俗使然,常常都有人把魚肉饅頭扔到祠後巷中。


  

久而久之,那些無家無主滿城流浪的「饞貓、懶貓」,就逐漸聚集在「貓仙祠」周圍,平時睡懶覺曬太陽,醒了就去吃那些善男信女供神用的魚肉果子,都被愚夫愚婦們給慣壞了,結果滿城當中,再無一只花貓肯在夜裏去捉老鼠,所以靈州城除了貓多,老鼠更多,鼠患已然有成災之勢。

可常言道「世事有一興,則必有一衰」,近年來天災連著兵禍,人心喪亂,世風不古,大多數老百姓衣不遮體,食不充口,吃了早起的,就愁那晚上的,有幾個還顧得上孝敬它們這些貓爺貓奶?祠廟道觀裏的香火,都已慘淡得今非昔比了。

直苦了古祠堂裏這群好吃懶做的大小饞貓,一個個餓得眼珠子發藍,伏牆臥簷喵喵慘叫,好不容易見有三個人推了輛驢車進來,便以為又有善人前來燒香許願,按慣例,稍後免不了要發上一番利市,讓它們這夥「貓仙爺」的重子重孫飽餐一頓。

可那三個家夥太不懂事,進來了半天,幹坐著不動,也不見取出什麼糕餅肉脯來,不由得好生著惱,群貓心頭起火、口中流涎,攢著腳步越逼越近。

張小辮心中八百多個轉軸,油滑靈光,見機何等之快,眼瞅著大群野貓來者不善,又想起平時在城裏聽到的傳說,就知道十有**,這夥饞貓都是來索要吃喝的,此時若不把它們打發了,一旦鬧出什麼動靜,必被城中巡邏的團勇發現,自己這三人藏帶著一具古屍入城,即便不被官府當做粵寇的細作,也得被看成挖墳穴陵的盜賊,到時候被揪到衙門裏過回熱堂,就算張三爺滿身是嘴,怕也辨白不清了。

心念一動,立刻想到麻袋中那些大蝦蟆,忙不迭地招呼孫大麻子和小鳳,他本想說:「快把驢車上的蝦蟆拿出來喂貓!」但腦子裏只惦著能換下半世大富大貴的「僵屍美人」,情急之下竟說成了:「快把驢車上的女屍拖出來喂貓啊!」

孫大麻子和小鳳還以為要用僵屍喂貓,僵屍的肉叫「悶香」,據說世上還真有人吃過,卻沒聽說貓兒也吃僵屍,何況擔著天大幹系把「僵屍美人」運到城裏,都是聽了張小辮的花言巧語,實不知他這葫蘆裏賣得是什麼藥,心慌意亂之下,都呆呆地愣在當場,不知該當如何理會才好。

張小辮見這兩個夯貨不濟事了,急得跳起腳來,還得三爺親自動手,他躥上驢車揪開麻袋,將那些悶得半死不活的肥大蝦蟆抖在巷中,群貓聞得有腥,頓時眼中放光,呲起貓牙「呼啦啦」向上一擁,按住了蝦蟆亂啃亂咬。

趁著群貓大吃蝦蟆,張小辮把那僵屍重新套上麻袋,讓孫大麻子抗在肩頭,拽了小鳳就往巷外溜去,驢車也不要了,他們惟恐踩到那些悶頭吃蛤蟆的野貓,只得捉起腳步,貼著牆邊而行,剛走了幾步,就見貓群裏走出一只黃白斑斕的貓來,蹲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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