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怪我,伊利亞。我叫他去傳話,卻忘了交代他傳完話以後回去做自己的工作。」貝萊歎了一口氣,棕色雙眼四周的細紋皺的更深了。「總之,你要找我。」
「沒錯。」朱裏爾說:「而且,我要跟你談的這件事非同小可。」朱裏爾說著站起來,轉身走到牆邊。他按的一個隱藏式的按鈕,霎時,牆的一部份變成透明。
灰色的光突然湧入室內,貝萊直眨眼睛。
朱裏爾微微一笑:「伊利亞,這是我去年特別安裝的,以前從沒給你看過吧?過來看看。過去,所有的房間都有這種東西。他們叫它『窗戶』,你聽過吧?」
貝萊看過許多歷史小說,他當然知道這玩意兒。
「我聽說過。」他說。
「來,過來看看。」
貝萊有點猶豫,但還是走了過去。把室內的隱私暴露於外面的世界,總是不太成體統的。有時候,朱裏爾對於中古主義的向往,似乎表現得有些過分,過分的有些傻氣。
貝萊想,就像他所戴的那副眼鏡一樣。
對了,眼鏡!他老覺得朱裏爾的樣子怪怪的,就是因為這副眼鏡!
「對不起,局長,」貝萊問道:「請問你戴的是不是新眼鏡?」朱裏爾有點意外的看著他,把眼鏡拿下來。他看看眼鏡,又看看貝萊。
沒有了眼鏡,朱裏爾的臉顯的更圓了,不過他下巴的線條也因此而顯的稍稍清楚一點。由於兩眼的焦點無法集中,朱裏爾的神情一片茫然。
「對,新眼鏡。」他說著,把眼鏡架回鼻梁上,「三天前,我把原來那副眼鏡摔破了。」朱裏爾越說越生氣,「我一直等到今天早上才拿到這副新眼鏡。伊利亞,我這三天可真不好過啊!」
「都是眼鏡惹的禍?」
「還有別的事情,我等一下會告訴你。」朱裏爾轉身面對著窗戶,貝萊也是。貝萊觸目微微吃驚,他發現外面正在下雨。
有那麼一會兒,他望著天空落下的雨水出了神。而朱裏爾則一副很驕傲的樣子,好想這種景觀是他一手安排似的。
「這個月,我已經第三次看見下雨的情景了。很壯觀吧?」貝萊雖然不願意,但也不得不承認這景象很了不起。活了四十二歲,別說很少看見下雨,就連其他的自然現象他也很少見到。
「讓那些雨水落到城市裏,似乎總是一種浪費。」貝萊說:「應該落到蓄水庫裏去的。」
「伊利亞,」朱裏爾說:「你是一個現代人,這也是你的問題所在。在中古時代,人的生活是開放的,是跟大自然息息相通的。我說的不只是農場,連城市也是,甚至紐約也一樣。那個時代,他們並不認為這種雨水是浪費,反而會為它感到高興。他們的生活跟自然界很接近,那種生活比較健康,也比較好。現代生活的缺點就是跟自然界隔絕了。有空的時候,我建議你不妨看看有關煤炭世紀的書。」
貝萊已經看過了。他也聽過許多現代人抱怨發明了原子爐。每當做事不順心,或是對生活感到厭倦的時候,他自己也一樣會抱怨發明了原子爐。這是人性。煤炭世紀裏的人抱怨發明了蒸汽機,莎士比亞戲劇裏的人抱怨發明了火藥,在今後的一千年裏,人們又會抱怨發明了正電子腦。
去他的吧!
「喂,朱裏爾。」貝萊加強語氣道。(在局裏,雖然朱裏爾時常以親切的口吻叫他「伊利亞」,但他還是習慣稱他「局長」,不習慣跟他太親近。不過,此時的情況似乎有點特別,他也就不堅持了。)「朱裏爾,你老是談別的是情,就是不談你找我有做什麼,我實在有點擔心。到底是什麼事?」
「我會談到這件事的,伊利亞。」朱裏爾答道:「我有我的方式。這個案子……麻煩大了。」
「當然啦,這星球那裏沒有麻煩?又是R字號人物的麻煩?」
「就某方面而言,是的。唉!我真不知道這老邁的世界還能承受多少麻煩。當初裝上這窗戶時,我的用意並不只是偶爾接觸一下外面的天空而已。我想接觸的是這整座城市。我看著它,不知道它下一個世紀會變成什麼樣子。」
貝萊一向很討厭多愁善感的論調,此刻他卻發現自己非但沒有厭惡的感覺,甚至還頗餘月的凝視著窗外。在雨中,這做城市雖然顯得陰暗,但仍難掩它雄偉的景觀。紐約市政府大廈高聳入雲,而警察局位於市府大廈上層,彷佛無數的手指向上伸展摸索一般。這些房子的牆壁全都是平整密閉的。它們是人類蜂房的外殼。
「外面在下雨,實在有點可惜。」朱裏爾說:「我們看不到太空城。」
貝萊向西邊望去,果然如朱裏爾所言,什麼也看不到。地平線隱沒了,紐約市若隱若現,遠處白茫茫一片。
「我知道太空城市什麼樣子。」貝萊說。
「我很喜歡從這兒看出去的景觀。」朱裏爾說:「要是不下雨,你就可以在兩個不倫瑞克區的縫隙間看見它了。那些低矮的圓頂建向外分布——這就是我們跟外界人不一樣的地方。我們是向高處延伸,僅僅擠在一起。他們呢?每一戶人家都有一座圓頂建。一幢屋子:一個家庭。而且每一座圓頂建之間還留有空地。
對了,伊利亞,你有沒有跟外世界人說過話?」
「說過幾次。大概是一個月以前吧,我在你這兒,透過室內對講機跟一個外世界人說過話」貝萊耐著性子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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