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篇

 西爾弗伯格短篇科幻小說集

 羅伯特 西爾弗伯格 作品,第23頁 / 共3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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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年獲星雲獎短篇小說獎的提名。這個故事的背景是一項對猩猩進行研究的長期工程。當一名科學家患白血病死後,無知而又渴求發展的猩猩們形成了一種宗教。在猩猩們的眼中,人類在猩猩之上,而神在人類之上。猩猩死後,他們成為人類;人死後,他們成為神。

看上去有點荒誕,仔細想想還有點道理。故事發生的時間沒有具體說明,小說中也沒有提到特別的技術。

我發現美國人很喜歡宗教、語言之類的科幻題材,事實上,假如這樣的東西放到我們中國的話可能行不大通。

譯者聲明

1.譯者並未經過原作者授權,純粹出於個人興趣翻譯,該書版權歸原作者及出版社所有。

2.由於本人能力所限,文中可能有誤譯之處,對此表示歉意,歡迎指正,酬以報告。

3.請尊重譯者的勞動,杜絕剽竊行為,轉載請保留以上內容。

軍人與學者

也許是天上。肯定不是西班牙,是不是秘魯他也懷疑。他似乎懸在虛無縹緲中飄浮,頭上是微光閃爍的金色天空,腳下是波瀾壯闊的白色雲海。俯首一瞧,只見自己的腿腳如同兒童玩具一般,懸掛在萬丈深淵之上,他想嘔吐,卻又吐不出來。他感覺自己空空如也,不過是一團空氣而已。甚至他那膝蓋痛的老毛病,連同臂膀上那無休無止的火辣辣的疼痛也都消失了,那是早年在巴拿馬附近珍珠島上印第安人的箭給他留下的後遺症。他有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雖已到花甲之年,然而他的肉體所遭受的一切傷害,他的遍體鱗傷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可以說他的生命已遊離於他的肉體之外。

「貢薩格?」他呼叫道,「埃爾納多?」隱約傳來夢幻般的回響,接著是一片死寂。

「上帝呀,我死了嗎?」

不對。不對。他從來沒有想像過死亡。這是他的征服大業的終結嗎?這個令他動彈不得的地方,是一個浩渺虛空、一個無底深淵嗎?那麼,此地是死亡之地嗎?他感到茫然無知。他需要問一問神父。「孩子,我的神父在哪裏?孩子?」

他環顧四周,尋覓他的侍從。可是,目光所及,惟見雲山霧海,無限浩瀚。目睹自己在雲霧與光亮的世界裏飄遊,他很難否定自己死了。死了,升天了。這就是天堂,沒錯,肯定是。不是天堂會是什麼地方呢?

他的聲音不對:太沙啞,太低沉了。舌頭不聽使喚,話一吐出來就走樣,哪裏是清脆悅耳的西班牙語?怪聲怪氣的,倒人胃口。他的話如此蹩腳,難道他變成了葡萄牙人?於是,他小心翼翼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是澳大利亞紐卡斯爾的總督兼總司令。」聽起來依然是可笑的嗓音。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是佛朗西斯科·皮薩羅索!」他咆哮如雷,聲音猶如沖破閘門的水從他的體內噴湧而出。傳來的卻是低沉的、隆隆的回響,似乎在嘲弄他。夠了,甚至連說他自己的姓名也如癡人囈語。


  

「上帝呀!」他叫道,「聖人天使呀!」更多的是含糊不清的雜音,壓根兒不地道。

他從來就不會讀書寫字,而如今似乎連講地道話的能力也喪失了。他納悶這裏究竟是不是天堂,是不是超凡聖境。他的舌頭好像被一道符咒管住,也許是一個魔鬼,將他的舌頭緊緊地捏在魔爪裏。那麼,這是地獄嗎?盡管看起來是一個優美的地方。他聳了聳肩。無論是天堂還是地獄,都無所謂。他漸漸平靜下來,既來之,則安之。他早就明白:對無可奈何的事情發怒是無濟於事的,面對不可知的世界驚慌失措更不可取。反正他在這個地方,如此而已——不管這是什麼地方,他必須找個地方棲身。但不像這個地方,他老是在虛無中飄蕩。

從前,他下過地獄,下過小地獄即地球上。那座叫做高洛的光禿禿的小島,在那裏烈日會把人的皮膚烤焦,唯一的食物是螃蟹,吃起來滿口屎臭味;他還去過沼澤地,那裏大雨滂沱,樹木盤根錯節,猶如利劍刺痛人的肌膚;他還率領軍隊翻越過崇山峻嶺,那裏白雪皚皚,寒冷刺骨,每呼吸一次,空氣就利刃般刺進人的喉嚨。那一切他都熬過來了,何況那一切比這裏要嚴酷得多。這裏沒有痛苦,沒有危險,只有溫和的光,一切不舒適感都莫名其妙地蕩然無存。

他開始向前移動,他踏著空氣行走。他自忖道:瞧,瞧,我踏著空氣行走!隨即,他大聲宣布:「我踏著空氣行走,」並對自己的話音感到好笑,「我踏著空氣行走!為什麼不行?我是皮薩羅索!」他使出渾身力氣叫道,「皮薩羅索!皮薩羅索!」聽到回聲後,他笑了。他繼續往前走。

哈瑞·坦納俯身坐在一個閃光的巨大球體即九樓造像實驗室裏,注視著全息圖像庫遙遠中心那個小小的人影昂首闊步行走。

盧·理查森蜷伏在坦納身邊,雙手插在數據手套裏,以便隨時向排列網絡輸入命令,他似乎沒有呼吸——似乎也成為了網絡的一部分。

坦納暗自想,其實這是理查森的習慣:完全沉浸在身邊的工作裏。對此,坦納頗為羨慕。他倆氣質截然相反。理查森為程序設計事業而活著,只為程序設計事業而活著。這是他的酷愛。坦納不怎麼理解為酷愛所驅使的人。理查森有點像從舊時代過來的老古董,在那個時代凡事都講認真,在那個時代你能夠鐘情於你的事業。

「你覺得那鎧甲怎麼樣?」理查森問道,「我覺得可漂亮了。是從古代雕塑上弄下來的。看上去很威武。」

「正適合熱帶氣候,」坦納說,「再配上頭盔挺不錯的。」


  

理查森似乎沒有覺察到坦納的聲音流露出焦躁,動作有點不安。他繼續做一些小小的調整。他是一位小個子,衣著整潔,儀表考究,一頭退色的金發,一雙淺藍色的眼睛,一張不苟言笑的嘴,薄薄的嘴唇。

坦納呆在他身邊顯得高大、笨拙。理論上坦納對理查森的研究項目握有領導權,可實際上他總是讓理查森放開手腳,想怎麼幹就怎麼幹。不過,這次或許得管一管了。自從理查森胡弄模擬歷史人物研究項目以來,這次已經是第12次或者13次向坦納展示了。以前的展示都以這樣或那樣的失敗告終,坦納預料這次也會重蹈覆轍。很久以前他就批准了這個項目,可現在他越來越感到不安了。坦納心想這不過是一種遊戲,不過是再表演一次絕望而又沒有意義的高科技特技動作,在一場毫無意義的芭蕾舞中再表演一次快速旋轉。耗費巨資,耗時數月,僅僅是為了顯示智慧,如此而已。到頭來卻是毫無結果。全息圖像庫裏那個小不點兒圖像突然開始退色,失去定位了。

「喲——喲,」坦納說,「又來了。還不是老一套。」

然而,理查森卻搖了搖頭:「這次可不一樣,哈瑞。」

「是嗎?」

「我們並沒有失掉他。他只是擅自在那兒轉悠,離開了我們的跟蹤參數範圍。這意味著我們已經達到了模擬人高度獨立的水平,這正是我們夢寐以求的。」

「擅自嗎?盧,獨立嗎?」

「瞧吧,」理查森說,「我要插進隨機跟蹤程序。這樣,他自由地移動,我們也自由地跟蹤他。」他對著別在衣服翻領上的計算機話筒說,「你會獎賞我嗎?」說著他的左手中指一閃,顯示量變程度。只見那個身穿華麗鎧甲,腳蹬尖頭靴的小影兒又變亮了。

坦納看見了那鎧甲上的美麗圖案、那插著羽毛的頭盔、那錐形肩章、那肘關節以及那精致的劍柄。他正大搖大擺地從左向右闊步前進,就好像一個正在攀登世界高峰,不到峰頂決不止步的人。實際上,他是在空中行走,但這似乎對他沒有一點兒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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