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阿忠看了看前面,「好象是車頭那兒出事了。」
的確,一些人正聚在在車頭附近看著什麼,誰也沒有來注意他們這邊。
「去看看。」阿忠跳出了樹叢,他有點擔心,可是阿忠已經向前走去了,他只得膽戰心驚地向前走去。
已經聚集了不少人,當他費力地擠進人群,一看到裏面的情景,馬上又沖了出來,拼命嘔吐著。
車頭下有一堆不成形狀的東西,依稀可以辨認出的只是一件舊軍裝。這件舊軍裝卷在車輪裏,已經被扯得不成樣子,上面沾著一些紅色的液體。
粘稠的紅色液體。他從來沒有想到,一個人的血居然會是這樣子的。只是,他好象覺得那件舊軍裝很熟悉,在哪兒看到過的。
「走開,快走開,有什麼好看的。」
扳道工手裏拿著一張破席子走過來,看見他在吐著,沒好氣罵了一聲。看到那些零碎的肉體,誰也不會覺得舒服,這一次更是象被卷進了粉碎機裏一樣,那個死者幾乎看不出人形來。他閃到一邊,聽得一個乘警道:「老劉,把他搬到一邊,快點,火車不能誤點的。」
「怎麼樣?」阿忠笑嘻嘻地過來。看到這樣破碎的死屍,阿忠居然還笑得出來,他真的十分佩服。他又吐了一下帶著食物殘渣的唾沫,道:「這是誰啊?」
「誰知道,你別看了。」阿忠把手擦了下額頭的汗水。天太熱了,他的額上也有汗水幹了後的鹽漬,象是屋角漏雨的水跡。
穿軍裝的人很多,在這個年代,一件軍裝是讓人驚歎不已的時裝。許多年以後他搜尋自己的回憶,這個多年以前的夏天似乎到處充斥著身穿舊軍裝的男人,甚至還有女人。他由衷地道:「阿忠,你膽子真大。」
阿忠沒有理會他的贊歎,只是又擦了一下額頭,眼睛有點發直地看著前面,象是下定了決心,很輕地說:「這個人好象是蹺腳隊長。」
第二章
火車發出一陣震動,停了下來,廣播裏隨即傳來一個圓潤的女聲:「前方停靠站是符家集,請要下車的旅客朋友帶好隨身行李准備下車,本次列車在符家集停靠時間為五分鐘。」
許多年前的火車到站也是這樣報站的吧?他把背包提在手上,突然有些沒來由的憂鬱。大連,北京,天津,上海,廣州,成都,武漢,重慶,這些大城市在報站員的聲音裏,也僅僅只是一個站名而已,和這個符家集沒什麼不同,只是停靠的時間有長有短而已。
下了車,他才發現車站已經翻建過了。是翻建而不是新建,許多年以前那破敗的站台已經修整一新,但怎麼看都仍然象很久以前的樣子,只是上面多了一些新鮮的石灰印跡而已。
一個做慣了手術的外科醫生可以毫不猶豫地揭開瘡疤,剜去下面那些腐爛的肌肉,但一個人能夠重新找出自己塵封已久的記憶麼?下了車的時候,他感到茫然。
車站上有個小賣部,裏面放著一些香煙和小包裝的零食。夏天的正午,蟬聲正拖著長音,一個中年婦人正懶洋洋地坐在裏面,一把小電扇正呼呼地吹著,十幾步外,是一個穿著汗衫的老頭子躺在一張躺椅上,手裏拿了把蒲扇,似乎已經睡著了。他走到窗口,那個婦人站了起來,道:「要什麼?」
他看了看,指著一包煙道:「給我一包香煙。」
鄉音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了,只是現在聽到卻沒有什麼激動。那個婦人拿了包煙扔在玻璃櫃台上,道:「八塊五。」
他從錢包裏摸出一張十元的紙幣,又回頭看了看身後。車站附近,現在鱗次櫛比地建起了十幾排樓房。和三十年前那種蘇聯式矮房子比起來,現在的房子式樣要漂亮得多。多了這樣一排建築,他已經不能辨認出記憶中的那個車站了。
他把錢遞給那個婦人,有點遲疑地道:「對了,我想問一下,你是這兒人麼?」
那個婦人拿出兩個硬幣找給他,聽得這話,抬起眼看了看他。也許這個問題問得太沒禮貌了,她倒沒在意,順口道:「是啊,都幾十年了,一直住這兒。」
「以前這兒有一戶人家,不知你記不記得?」
「什麼人家?」婦人抬起頭,「你要找誰?」
他想了想,鼓起勇氣,才道:「是一個姓彭的,好象是大學教授。」
婦人淡淡地道:「沒印象了。這麼多年,那是文化大革命時的事了吧。」
他有些失望,拿過那兩個硬幣和煙,道:「謝謝。」轉身要走,卻聽得那婦人大聲道:「對了,你問問那邊的老劉吧,他退休前是扳道工,說不定會知道。」
他看了看那個老頭子。那個老頭子仍然閉著眼,時不時扇一下扇子。在站台上納涼,實在有些古怪,大概只有聽慣火車聲的扳道工才能在這個地方睡得著。他還沒走過去,那個婦人已經在大聲叫道:「老劉,老劉,醒醒。」
老劉睜開了眼,他連忙走過去,撕開煙盒,取出一根煙遞上去:「劉師傅吧?」
老劉坐了起來,接過煙,他連忙掏出打火機點著了,還沒說話,那婦人大聲道:「老劉,他要問問以前這兒有沒有一個彭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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