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憋道:「俺先前說啥了,怪就怪在這上,本處地理雖好,可是山川之間,缺少了一股風水寶地所獨有的靈氣,所以咱就敢斷言了,在地脈盡頭的荒山野嶺,人跡不到的所在,肯定埋藏著一件陰晦沉腐的千年古物,被它耗盡了天地精氣,才害掉了這一方水土。但有道是『眼見方為實』,至於那山裏邊究竟有啥,現在還不好妄加揣測。」
趙老憋自稱千方百計謀取走屠肉木板中的「定風珠」,正是想要借此挖掘藏匿在山裏的寶物,他臨走時留下話:「兩位團頭,你們要是夠膽量,就在今夜子時,到黑屋後的螺螄橋下等候,到時俺讓你們開開眼界。不過你們千萬要記住了,這件事跟誰也別提起。」
(注:木營子——林場)
第一卷 第3話 螺螄橋
第一卷黑屋憋寶第3話螺螄橋
趙老憋把事情交代完了,約定深夜十二點整,在螺螄橋下一同憋寶,便揣了「定風珠」,匆匆忙忙地自行去了。
司馬灰和羅大海卻再也坐不住了,二人躍躍欲試,覺得晚上這事肯定夠刺激,說不定還能分到許多好處,當下摩拳擦掌地准備起來。
二人先是把香煙和罐頭等物事,都給大夥分了,然後找了只還能用的煤油燈,又擔心遇到意外,便分別藏了柄三棱刮刀在身。這種三棱刮刀是三面見刃,有現成的血槽,如果紮到人的髒脾上,根本就收不了口,即便送到醫院裏,也往往會因流血過多而死,可在黑屋一帶的盡是此類凶器,並不希奇。二人收拾得緊趁利落了,只等入夜了,就去橋下跟趙老憋碰頭。
好容易盼到日落西山了,倆人正要動身出發,卻有個叫夏芹的女孩找上門來。在學校停課之前,夏芹是司馬灰和羅大海的同班同學,她雖然談不上太漂亮,但身材勻稱,五官得體,學習成績也不錯,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家中政治條件很好,早晚都要去參軍,有著光明的前途,很少跟著羅大海等人在外惹事生非,她今天突然來到「黑屋」,使司馬灰和羅大海都感到十分意外。
夏芹沒帶帽子,額前剪了齊刷刷的留海,紮了兩根細長的麻花辮子,穿著一件貨真價實的斜紋軍裝,藍色卡基布的褲子,胸前戴著**像章,從城裏一路趕來,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打透了,她似乎有些極其重要的事情想說,但看到司馬灰和羅大海兩個提眉橫目、吊兒郎當的無賴模樣,感到很是失望,無奈地歎了口氣,原本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只是責怪了二人一番,說他們不該自甘墮落,應該找機會多學習,免得浪費了青春年華。
司馬灰最不愛聽這套說教,心中暗道:「這丫頭片子成天事兒事兒的,都什麼年代了還學習?」他嘴上不以為然地敷衍說:「你當我們願意這樣?人為什麼要學習呢?當然是為了實現自我價值。但又有位哲學家曾經講過,人生在世,應該有五個依此遞增的指標,一是生存,二是安全感,三是愛欲歸宿,四是尊重,第五個才是自我實現。我們現在吃了上頓愁下頓,日子過得有今天沒明天,連第一個指標都快達不到了,哪還顧得上學習。」
夏芹自知說不過司馬灰,鬼知道是哪個哲學家對他說過這些話,還是他自己隨口編出來的,只得說:「司馬,咱們同學一場,我還不是為了你們好。」她又見司馬灰和羅大海兩人勁裝結束,手上拎著煤油燈,皮帶上插著凶器,還以為這倆家夥又要出去跟誰打架,忙問他們要去哪裏?
羅大海腦子遠沒司馬灰轉得快,隨口就說:「我們去螺螄橋……」話到一半,自知語失,趕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夏芹曾聽說過遠郊的「螺螄橋」,那是一座廢棄已久的舊石橋,過了橋都是荒山野嶺和大片墳地,根本沒有人煙,大晚上到那裏去做什麼?不由得更加起疑,認准了他們是要出去闖禍。
司馬灰連忙解釋,絕不是定了局去跟人打架,而是……而是去捉鵪鶉。「螺螄橋」附近都是半人多高的雜木野草,草窩子裏藏有許多「鵪鶉」。
他這也並非完全是講假話,因為外來者想要在黑屋站住腳,不與那些地痞無賴們打出個起落來是不成的,除去械鬥群毆之外,最有效的方式便是「鬥鵪鶉」。
「鬥鵪鶉」是從明末開始,在民間廣為流行起來的一種賭博活動,如同「鬥雞、鬥狗、鬥蟋蟀」,當初正是由司馬灰找到了一只滿身紫羽的「鐵嘴鵪鶉」,三天之內,接連鬥翻了黑屋幫的十五只鵪鶉,這才打開局面,為同伴們搏到了這片容身之地。
事後每當雙方有所爭執,都會以「鬥鵪鶉」的方式解決,但是鵪鶉養不長,所以司馬灰經常要千方百計的去野地草窩子裏捉,不過在深更半夜卻是捉不到的,現下如此說,只是拿這借口搪塞而已。
夏芹對這種解釋將信將疑,非要同去看看才肯放心,司馬灰勸了她一回也沒起作用,眼看天色已黑,現在也沒辦法再把她趕回城裏了,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當天夜裏,滿天的星星,沒有月亮,空氣裏一絲涼風也沒有,悶得人幾乎透不過氣來。三人提了一盞煤油燈,悄然離了黑屋,在漫窪野地裏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許久,就見一座塌了半邊的石橋,橫架在幹枯的河床上。這地方就是「螺螄橋」了,橋對面更是荒涼偏僻,丘壟連綿起伏,其間都是漫無邊際的荒草,是千百年前就有的一大片亂葬墳地,也沒有主家,地下埋的都是窮人,甚至幾口人共用一個墳坑的也有,鬧鬼鬧得厲害,很少有人敢在天黑之後來此行走。
入夏後,橋底下的河道裏積滿了淤泥,生有大量蒿草,深處蛙鳴不斷,水泡子裏蚊蟲滋生,有的飛蛾長得比鳥都大,撲楞到面前真能把人嚇出一身冷汗。但司馬灰和羅大海在外邊野慣了,全然不以為意,看看時間還早,索性就蹲到橋底下,熄滅了煤油燈,一邊抽煙一邊等候。
司馬灰見事到如今,恐怕是瞞不住了,就把遇到趙老憋的事情給夏芹說了一遍,讓她回去之後切莫聲張。
夏芹低聲答應了:「你放心我肯定不會當叛徒,但你們兩個如此胡作非為,早晚要惹大禍。前天我聽我爹說,公安局已經決定要徹底鏟除黑屋幫了。你們要是不想被關進看守所,還是早些回到城裏為好。」
司馬灰聽了這個消息,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通過這些日子的接觸,發現其實所謂的「黑屋幫」,都還是些很樸實的人,無非是些賣烤甘薯和蔥油餅為生的小販,再不然就是無家可歸的流浪者,全是吃鐵道的,裏面並沒有什麼罪大惡極之輩,如果真讓他們離開這片廢墟棚屋,又到哪裏才能容身?
羅大海倒不太在乎,他說黑屋要是待不下去了,就讓司馬灰跟他去東北,他老子以前在部隊的底根兒在哪呢,要關系有關系,要路子有路子,說不定等歲數夠了,還能安排咱們參軍,強似留在這裏整日受些窩囊氣。
夏芹說:「東北有什麼好,到了冬天冷也冷死了,你的舌頭不就是小時候在那凍壞的嗎?」
羅大海撇著嘴道:「你懂什麼?女流之輩,頭發長見識短。」他又轉頭問司馬灰:「司馬,你爹也是後來進關的吧?你說關外那地方怎麼樣?」
司馬灰雖已隱約感覺到自己這夥人前途渺茫、命運難料,但他向來隨遇而安,也不以此為意,聽羅大海問起關外的事情,就說:「我從沒到過東北,只是以前聽我爹講過一些,那地方到了冬天,確實是冰封雪飄,萬物沉眠,有些人都把鼻子給凍掉了。可那深山老林子裏,怪事也特別多,僅在木營子裏聽老把頭講古,聽上整個冬天可能都聽不完。」
為了打發時間,司馬灰就把他爹張葫蘆在關外遇到的稀罕事,給羅大海和夏芹講了一件,說是關外深山裏有座廢寺,有一天來了個老道,在山下收了個道童做徒弟,並且募緣修建了一座祖師殿.師徒兩個一住就是數載,那殿門前峰巒密布,盡是怪木異草,經常能看見有兩個小孩在山門外戲耍。老道每次碰見了,就會隨手給那倆孩子一些糕餅、果子,時間一久,相互間也就漸漸熟悉了。但那兩個小孩子,卻從不敢進殿門一步。
如此過了數年,始終相安無事,直到有一天老道從山下帶回來幾枚鮮桃,頂枝帶葉,個個飽滿肥大,都擺在殿內香案上供奉祖師,老道士趕了一天的路,又累又困,神情萎頓,就坐在殿內扶著桌案沉沉睡去。
這時一個小孩在門外扒著門縫往裏看,看到了桃子鮮潤,忍不住悄悄溜進殿內偷吃,誰知那老道突然大喝了一聲,跳起身來,伸手抓住那小孩,更不說話,狠狠夾在掖下,三步並作兩步,沖到後殿積香櫥,手忙腳亂地將那小孩衣服剝個精光,用水洗淨了,活生生扔到一口大鍋裏,上邊蓋上木蓋,並且壓了一塊大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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