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那樣的年代裏,這樣一個簡樸、貧困的村子,一年四季藍天上都飄起懶懶散散的炊煙,一點也描繪不出人們的歡樂。
第二章 洋蠟罐
當時我們那群農村小孩經常玩的有一種所謂的遊戲就是頂「洋蠟罐」。/|\'更新超快/|\
在我們那裏,夏天樹上有一種毛絨絨的嚇人的蟲子,都藏在樹葉的後面。對於經常爬樹的我們這些孩子來說,這種蟲子簡直就是種惡夢,如果一不小心碰到皮膚上,會起一片紅色的小疙瘩,毒性很大,奇癢伴著奇痛,會持續一周左右。我們把這種蟲子叫做「洋辣子」。
這種「洋辣子」肥短。無腹足,代以吸盤。行動時不是爬行而是滑行。會用有毒刺毛螫人,被螫部位紅腫,奇癢,碰到後很疼。
「洋辣子」到冬天會結蛹過冬,在周身形成一個小手指甲大小的硬殼,雞蛋形狀,附著在樹幹或是樹枝上,村子裏的人都叫這個為「洋蠟罐」。
在各種樹的枝條上偶爾可以找見,裏面藏著肥胖的蛹。找幾個回家放在火裏燒了吃,特別香。冬天樹葉全落下來後,幾個小夥伴結伴穿梭在村子周邊的各個樹林子裏面,四處尋找這種「洋蠟罐」。
只要眼神夠尖,「洋蠟罐」也十分好找,不過通常都要爬到樹上,用削鉛筆的小刀小心的弄下來,每個人的兜裏都揣著幾十個,然後玩的時候,兩個人各拿出一個,用兩只手捏住,露出個頭,相互用力的去頂,看誰的「洋蠟罐」最硬,可以頂碎別人,手裏有一個很硬的「洋蠟罐」,一般都視若珍寶,聽說誰手裏有這種寶貝,都主動去挑戰,當時農村中很質樸也很原始的一種遊戲。
只不過現在的孩子大多都不認識這種東西,家裏的大人也不會縱容孩子去玩這種東西,更不要說是燒熟了吃了。
至今還記得當年大牙的一件糗事。那時農村到了冬天,家家有玉米,都會晾幹了一些,用自家的大鍋炒熟了吃,都叫「苞米花」。炒時加點糖精放在裏面,甜滋滋,脆酥酥的,是小時候主要的零食之一。
大牙也是一樣,一只褲兜裝滿了苞米花,另一只褲兜裝了幾十個洋蠟罐,大家幾個人相互挑戰,玩得很投入,經常頂得支離破碎,裏面的蟲子的漿液噴濺出來,當時也不覺得惡心,樂此不疲。也許是玩得高興了,突然就見大牙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幾口,吐出一堆嚼碎了的洋蠟罐,灰的、綠的、黃的,摻雜著苞米花,混在一起。當時把我們樂得肚子直疼,都一個勁的埋汰大牙,讓大牙足足傷了一段時間的面子,再也不吃苞米花了。
說起這洋蠟罐,不同樹上的硬度也不同,東北本來樹種不多,有洋蠟罐的樹則更少。經過不斷的試驗,最後得出結論,就是楊樹上的普遍最軟;柳樹的次之;榆樹上的最硬,但也最難找。這也與我們村附近榆樹少有很大的關系。但說到最硬的,公認得是在我們村附近墳地上長的一種樹,「老烏眼子」樹上的,個頭不大,但油黑逞亮,其堅硬程度不是別的樹上的洋蠟罐能比的。
老烏眼子樹只有在村子西南方的墳圈子上才生長了一片,這種樹長得不太高,有點像杏樹,灰褐色樹皮,到了秋天,樹上結有黃豆大小的黑褐色的果實,弄破後,會流出暗紅色像血一樣的汁液。
從小聽老人說,這老烏眼子樹長在墳地周邊,陰氣極重,這種果子不能碰,是有毒的。
這個墳圈子距村子的直線距離五百米左右,曆來都是村上過世老人埋葬之地,具體的埋了多少代了,從什麼年代開始有的,已經不知道了。長不過一千米,寬不過二十米,這片墳圈子兩側都是莊稼地,只留下中間這麼一條帶子,這條帶子上,一座墳挨著一座墳,有的年久已經有些坍塌了,有的剛下葬不久,墳頭上的土還是新的,沒有生長雜草。其間有一些散亂的石碑、石像,或是刻有各種花紋的石頭,墳前墳後就有許多這種老烏眼子樹。
多年以後,我才知道,這老烏眼子樹其實應該是俗稱「臭李子」的一種樹。
俗話說:「桃養人,杏傷人,李子樹下埋死人」。聽我爺爺講樹木吉凶時曾經說過:東植桃楊,西栽桅榆,北栽杏李,則大吉。若東杏西桃,北棗南李,謂之邪ying。樹亦形氣,感應福禍。對於這種老烏眼子樹為何種在墳邊,李子樹下埋死人之事,自己也曾經研究了許久,只是一直也沒有得到合理的解釋。單看這「李」字的字形,著實是人在下,樹在上,正是樹下埋死人之象,也許這種造字之初本身就是古人有所指吧,民俗的東西過於玄奧,有太多未解的東西。
但小時候對這個並沒有恐懼之心,可能是洋蠟罐的誘惑太大了吧,於是經常的有些小孩結伴在裏面走來走去,上竄下跳,盯著每棵樹上下看個不停,經常會突然傳來欣喜歡呼之聲,與這個本來陰森嚴肅的環境相比,氣氛大不相合,但小時候對這個並沒有什麼恐懼之心。
那事發在1989年,小時候的冬天比現在要冷多了,尤其那時的東北天氣更冷,即使是初冬,也是零下20多度,厚厚的一層雪,最深的地方可以沒了膝蓋。
記得像是個星期天的下午。大牙叫上了小寶,又找到了我,去墳圈子找洋蠟罐玩。
因為我爸爸曾經當過兵,這在當時的村子裏是件了不起的事,於是我就有機會偷偷的拿出我爸退伍後的紅領章,象模象樣的別在自己的領子上,神氣十足,讓別的小夥伴喊我叫連長。久而久之,大夥也都把我當成老大,相當於孩子心目中的領袖。在當時我的心裏,連長是個很威風的官了,權力很大,很厲害,因為總是聽我爸說起什麼連什麼連的事。
我們三個經常一起下河,一起鑽洞,就連那個墳圈子也不知去了多少回,差不多每個墳頭都爬過。對那裏一點恐懼都沒有,早已就輕車熟路。
一路上追追趕趕,很快就走進了墳圈子,在墳圈子裏三個人分散的很遠,其實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包產到戶,每人分幾棵樹,自己在自己的樹上找,找到多少聽天由命,這種方式由來已久,不用細說,都心知肚明。於是三個人相互間隔了二十米左右,蹲在地上,眼睛不錯的順著樹枝慢慢的踅摸,表情、思想都極為專注。
不知不覺中,就過去了二個小時,東北的冬天天黑的很早,下午五點左右就黑天了,估計當時也有四點多鐘了,太陽也看不到了。
我自小就聽我爺爺說過,下午5點到7點是酉時,過了酉時,陰氣加重,邪性的東西都會跑出來,有的鄉下過了酉時是不可以殺雞的。酉時,日斜西山,陰漸盛陽漸衰,雞是迎陽鳥,過了酉時血歸倉眼迷茫,陰氣重得很,不能殺,不能吃。想到這裏,也有點感覺渾身發冷,於是就打算招呼大牙和小寶回家。
想到這裏我就大聲的朝前邊的大牙和小寶喊,告訴他們天馬上就要黑了,不如趕緊往回走吧。
最遠處的小寶伸長脖子沖我喊著:「來亮,著啥急啊,前邊稀不愣登的沒幾棵樹了,全整完了再回去吧。行不?」
大牙也伸長脖子往那邊看了看,回頭也沖我喊道:「我看也行啊,他媽了個巴子的,我這兒邊都是幹巴枝子,也沒整著幾個啊,我上前邊去踅摸一圈去。」說著,撒丫子就往前跑。
我雖然總聽我爺說些這個陰氣陽氣的東西,不過自小也沒有見過,對這個也沒啥恐懼的,趕巧身邊這棵樹的「收成」不錯,不用動窩就收獲了五、六個了,還有一個「青頭」,就是那種色澤青亮的,緊貼樹幹的,通常都是外殼很厚,很結實的。這股興奮勁早就沖散了那點虛無的恐懼,又開始悶頭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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