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不叫呢?」又一個人不安地問道,「他怎麼不叫呢,雷?」
「我說過不要叫我名字,」戒指說,「我他媽的怎麼知道他為什麼不叫。我要給他點顏色瞧瞧。狗日的剛才踢我。該死的,不要命的家夥。」
拳頭劃了個弧線,落了下來。尼克的腦袋猛地往旁邊一歪,戒指劃破了臉。
「抓住他,我再說一遍,」雷嚷道,「你們是幹什麼吃的?」
拳頭又落下來,尼克的鼻子像被打壞的,滴著液汁的西紅柿。牛喘一般地大口呼吸著。意識只剩下細細的一條線。他只得張開嘴巴,大口地呼吸夜晚的空氣。夜鷹又叫起來,甜美的獨唱。尼克這次聽到的並不比上次多。
「抓住他,」雷說道,「抓住他,該死的。」
又是一頓拳頭。兩顆門牙隨著拳頭的揮舞被打落。他最大的痛苦是無法叫喊。兩腿也起不到支撐身體的作用了,一點點地軟癱下來,背後的幾只手捉住他像拎著一只面袋。
「雷,夠了,你想弄死他嗎?」
「抓住他,狗日的剛才踢我,我要給他點顏色瞧瞧1
路面撒滿了燈光,兩旁的矮樹叢裏,夾雜著高大的老松樹。
「哦,主啊1
「扔了他,扔了他1
是雷的聲音,但他似乎已經走開了。尼克模模糊糊地感到慶幸,他所剩無幾的意識已多半被嘴裏極度的疼痛所占據,舌頭能感覺到牙齒的碎塊。
幾只手推搡著,把他弄到了馬路中央。迎面而來的燈光整個兒罩住他,像站在舞台中間的演員。刺耳的刹車聲。尼克搖晃著胳膊,努力想挪動雙腿,可是兩腿根本不聽使喚。他們把他交給了死神。他跌倒在砂石路面上,四周接二連三地響起尖厲的刹車聲和輪胎摩擦聲。他木然地等著車輪從身體上輾過,起碼,他不會再感覺到嘴裏的疼痛。
幾塊濺起的石子打在臉上,眼看著一只輪胎在離自己臉不到一英尺的地方停下來,一塊白色的小石子嵌進了汽車輪胎縫裏,像夾在指間的一枚硬幣。
石英碎片,他的腦子裏閃過支離破碎的概念,接著昏了過去。
尼克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鋪上。床板很硬,這三年來,他還睡過比這還硬的床板。他費力地睜開眼。眼皮像是粘在了一起,被擊中的右眼,只能半睜半閉。
他盯著滿是裂縫的灰色水泥天花板。天花板下面有幾根管子,管子上呈「之」字形纏著絕緣膠帶。一只大甲蟲正沿其中一根管子忙碌地爬來爬去。他的視野被一根鎖鏈分成兩半。他輕輕地抬起頭,立刻掠過一陣要命的頭痛,他看到另一根鏈子從床鋪的末端連著牆上的一個螺栓。
他把頭轉向左邊(又是一陣疼痛,不過沒有剛才那麼可怕),看到一堵粗糙的混凝土牆,上面也有一道道裂縫。牆上到處都是字跡,有些墨跡未幹,有些則是很久以前留下的,上面的話大都狗屁不通。
這地方有臭蟲。路易斯·拉貢斯蓋,1987年。
我喜歡把它放在屁眼裏。
神學博士真可笑。
喬治·普林手淫。
我仍然愛你,蘇珊。
這地方叫薩克斯。傑裏·利德,1981年。
牆上還有些畫,畫著低垂的蔭.經,巨大的乳防,筆法粗糙的蔭.道。所有這一切都告訴尼克,這是一間牢房。
他小心翼翼地用兩肘支撐起身體,讓雙腳(腳上套著薄薄的拖鞋)搭拉在床沿上,然後改成坐姿。渾身的疼痛一次次地震蕩著頭部,脊柱發出可怕的嘎吱聲;胃在肚子裏恐懼地縮成一團,一陣昏厥般的惡心襲來,最叫人心慌氣喘的惡心,他難受得恨不能對上帝呼喊,求上帝讓這陣痛苦快快過去。
不過他並沒有喊出聲——他無法這樣做——尼克把頭枕在膝蓋上,一手托臉,等著惡心勁過去。他覺察到一邊的臉頰上貼著膏藥,他皺了幾下這邊的臉頰,想判斷醫生在那兒添了幾個針腳。
他向四周看了看。牢房的面積不大,形狀像一只倒立的餅幹盒,床頭就是裝著柵欄的門。床腳有一只沒有蓋子也沒有環的馬桶。他十分小心地轉動僵硬的脖子,發現頭頂有一個帶柵欄的小窗戶。
他在床沿上坐了一會兒,確定自己不會昏倒之後,抓住身上不成樣子的、膝蓋處已經磨損的睡褲,蹲坐在那個容器上,開始撒尿。這過程持續了至少1個鐘頭。然後他扶著床沿站起身,一副老態龍鐘的樣子。他回頭看了看那尿桶,擔心尿裏有血,好在沒發現紅色。他放水把尿沖掉了。
他小心地走到帶著鐵條的門前,朝外張望,外面是一條長長的走廊。左邊是彌漫著酒氣的混合牢房,裏面有5張床鋪,其中一個鋪位上躺著個老人,一只手像木棍一樣垂到地上。右邊是走廊,盡頭有一扇開著的門。走廊中央吊著一只燈,發出昏暗的、綠瑩瑩的光,像他在遊泳池見過的那種。
一個影子漸漸地拉長,在走廊盡頭敞開的門上晃悠,接著一個身著卡嘰布衣服,曬得黝黑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紮著武裝帶,別著一把碩大的手槍。他把大拇指插進褲兜裏,眼睛盯著尼克,足足1分鐘沒有說話。然後開口道:「小時候,我們在山上射中了1只美洲獅,然後越過又髒又硬的山石,從20英裏遠的地方把它拖回鎮上。到家的時候,那畜牲的全部氣力只能動一動眼睛了,我從沒見過那麼可憐的眼神。除了它,你的眼神就是最可憐的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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