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拍攝總的主題是什麼?
我想給它一個哲理內涵,片名我已想好了,就叫生命之歌,它將表現在嚴酷的旱季中,各種生命的艱難掙紮。他微微一笑:我想,這部紀錄片的主旨與樸先生的研究是異曲同工,拍完後我先送給樸先生觀看,也許會對他的研究有所啟迪。
憲雲莞爾一笑:謝謝。
濃重的暮色中隱約顯出那株波巴布巨樹黑色的陰影,已經到宿營地了,白色的帳篷也從暮色中逐漸浮出來。憲雲說:
晚上拍攝獅子就不要讓劉晶去了,我看她太累。
不,我要去!劉晶笑著從完雲肩頭抬起頭,揉揉眼睛,香甜地伸了一個懶腰:剛才那一覺我已經充足電了。托馬斯先生,我睡覺時有一只耳朵是醒著的,你的談話我全聽見了。這部紀錄片有沒有主題曲?如果沒有,由我來配怎麼樣?你不要因為我年輕就信不過我,我可是卓教授的高徒呀。
托馬斯哈哈大笑道:好,一言為定!
第七章
站在波巴布樹頂的‧望台上,可以看到幾公里外的一個狹長湖泊,如今它已成了方圓數百裏內唯一的水源。黃昏,殘存的動物都麇集到這兒飲水,有牛羚、彎角羚、斑馬,也有一只孤獨的雙角黑犀,已經很淺的湖水被弄得混濁不堪。
這些食草動物一邊飲水一邊警惕地注視著湖邊遊蕩的獅子,因為它們本能地知道,當獅子癟肚時是最危險的。果然,一群獅子忽地撲過來,湖邊的動物立即炸了群,它們驚惶地四散奔跑,黑犀牛則原地轉著圈,目光陰沉地瞪著獅群。不久,一只衰弱的小斑馬作了犧牲品,獅子開始大嚼起來。十幾只禿鷲及時趕來,拍著翅膀落到獅子旁邊。那些僥幸逃生的食草動物安靜下來,又陸續回到水邊。
‧望台上的憲雲和劉晶一直用望遠鏡頭拍攝著這些場面,她們看見饑餓的雄獅把獵物霸在自己爪下,凶蠻地趕走了雌獅和幼獅。後者已經瘦骨嶙峋了,它們不敢反抗,淒慘地呆候在一旁,想等雄獅吃完後拾一點殘渣。
劉晶氣憤地罵:
這些不要臉的雄獅子!我真想拿獵槍殺了它們!
憲雲也有同感,她說:每逢看到這種情景,我常常不能理解。一般說來,動物的本能,不管是自私、殘暴還是仁慈的母愛,都是延續種族的最佳選擇。但對雄獅的這種自私該怎麼樣解釋呢?把幼獅和母獅都餓死後,又怎麼能延續種族呢?不好解釋。
正在這時,一大群鬣狗氣勢洶洶地跑過來。一般說鬣狗是不敢和獅子爭食的,但這次可能是饑餓的驅使,鬣狗群毫不猶豫地圍住幾只雄獅,它們狺狺地吠著,把包圍圈逐漸縮小。一旦獅子轉過身去對付它們,那邊的幾只就機靈地跳開,但獅子身後的鬣狗又緊逼過去。這群醜陋的動物以它們的數量造成一種迫人的氣勢,幾只雄獅很快屈服了,它們丟下嘴邊的食物怯弱地逃走。
劉晶拍著手笑道:
真解氣!就該這樣整治它們,你看那只個頭最大的雄鬣狗多仁慈,找到食物先讓別的鬣狗吃。
憲雲笑起來:你說錯了,那是只雌的。鬣狗是動物界中唯一從形體上分不清雌雄的動物。它們是母系氏族,女首領的雄性荷爾蒙分泌甚至比雄鬣狗還強,所以它也最強壯。
劉晶噢了一聲,她忽然笑道:
憲雲姐姐,今天看了這些情景,你知道我有什麼想法,我認為自然界中雌性最偉大!你說是吧,憲雲姐姐!
憲雲笑著,沒回答劉晶這些孩子氣的問話。她想,恐怕至少在孔家不能這樣說,那兒仍然是男人領導的世界。不是因為別的,僅僅是因為兩個男人的氣質和思想。即使他們在科學探索中最終一事無成,他們仍能保持令人不敢仰視的尊嚴。
她們聽見身後有悉悉索索的聲響,拍攝小組雇用的馬賽人向導沿著長梯爬上來,用不熟練的英語說:
孔女士,請你回去吃飯吧,托馬斯先生讓我告訴你,樸先生發來了傳真。
謝謝。憲雲向劉晶交待了注意事項後就獨自回營地了。
托馬斯正在檢查這幾天的拍攝質量,他沒有回頭,說:樸先生的傳真。仍在傳真機上。
憲雲抓起一瓶礦泉水咕咚咕咚灌下去,然後撕下傳真躺到行軍床上。離家近3個月,這是丈夫第一封來信。她知道重哲一向埋頭於研究而疏於聯系,所以已經習慣了。
憲雲:
研究已經取得突破。我正在完成驗證工作,但成功已經無疑了
孔憲雲從床上一躍而起,狂喜地喊道:
托馬斯先生,我丈夫成功了!
托馬斯立刻轉過身,驚喜地說:是嗎?這可是一項了不起的成就,我想這是近百年來最重要的生物學發現,甚至超過對人類基因組的破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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