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篇

 不可能倖存

 呼延雲 作品,第4頁 / 共10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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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今天有一名產婦大出血,她參與搶救,很晚才下班,末班公共汽車早沒了。她站在路邊,焦急地踮起腳尖,巴望有沒有過路的車子能捎自己一程。一陣狂風吹得她雙眼半眯,睜開眼皮時,一輛金杯停在她面前。車窗搖下,露出張大山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臉形沒變化,但卻多了一些被歲月揉搓出的細紋,特別是目光,有些渾濁。

「回家吧?」張大山沖她吼,「上車!」

她不太想上,可最終還是上了。

「近來咋樣?」張大山一踩油門,金杯搖晃著笨重的身軀,駛上了國道。

少玲沒有回答,她覺得這些年,還有這些年發生的一切,都不是用一兩句話可以說明白的,既然如此,不如不說。

她向車窗外望去:茫茫的夜色籠罩了整個草原,根本分不清天地,只在黑暗的底色上有一些更黑暗的起伏,那是山巒,連綿起伏卻又形狀莫名——正如她此刻的思緒。狂風把車窗震得嗡嗡作響,寒氣從玻璃縫間咬牙切齒地鑽進車廂,噝噝噝的……車身抖動得越來越劇烈,像是要被風撕碎。

由它去好了,不是很多事情都由它去了嗎?就這樣想著,她漸漸閉上了疲倦的雙眼。

就在意識越來越模糊時——

急刹車!

然後就看到了那恐怖至極的一幕……

電視劇裏經常說的一句台詞是「簡直像在夢裏一樣」,此時此刻,坐在顛簸的車廂裏,抱著渾身是血的白衣女子,少玲不知這是一場噩夢即將結束,還是剛剛開始……

金杯繞過幾座低矮的丘陵,只見草原的遠處,攤著一片亮閃閃的橢圓——「額仁查幹諾爾」到了。「查幹諾爾」是白色湖泊之意,「額仁」的意思是「幻境」,所以,這湖的蒙語全稱應該是「夢幻般的白色湖泊」。

但附近的漢族牧民們都管這湖泊叫「眼淚湖」。

之所以得了這麼一個名字,是因為這湖的形狀活像一滴眼淚,且湖水又苦又鹹。一叢叢亂蓬蓬的蘆葦圍繞著湖岸,還有幾株奇形怪狀的白樺樹,此刻正在寒風中白骨般嶙峋地兀立著。一棟兩層高的小樓孤零零地矗立在湖畔——這就是湖畔樓,一間普普通通的旅店。


  

金杯在湖畔樓前停下,熄火的瞬間,車窗外的風聲驟然增大。張大山眯起眼睛觀察那棟黑黢黢的小樓,突然想起了「旋渦」這個詞。此刻,他心底分明生出一股異常清晰的感受:

這座小樓就像一個旋渦,只要他敢邁出車廂一步,就會被一股巨大的神秘力量卷進一個深不可測的黑洞裏,從此再也無法逃出生天……

嘩啦啦!

這個聲音讓張大山心驚肉跳,回過頭,他看到少玲拉開了車門,准備跳下車去。

「你幹什麼?會讓風刮走的!」他大吼著,「快點回來!」

少玲猶豫了一下,身子又縮回了車裏,「李大嘴這店,不是一向整夜都不熄燈的嗎?現在怎麼黑咕隆咚的?」

她說的,經常開車跑夜路的張大山又怎麼會不知道?

對於湖畔樓的老板李大嘴——張大山再熟不過了——那是個勤快、熱心的人,怕草原上隨時有找不到住宿的旅客,所以旅店門前的燈向來是整夜不熄的。張大山放空車回家的時候,要是趕上心裏不痛快或者身子骨太累,肯定要繞到這裏找李大嘴喝一盅,一聊就是一宿。

不過,兩人也有翻臉的時候。


  

那次,滿嘴酒氣的李大嘴摟著張大山的肩膀,一邊打嗝一邊說:「少玲那妮子……呃,大學回來幹點啥不好,開什麼養老院,結果……呃,還不如來我這哩,臉蛋兒那麼俊……」

李大嘴還沒來得及說更過分的,就被張大山一耳光摑到桌底下,嚇得店裏的夥計連忙報了警。鄉派出所所長「胡蘿卜」帶著人來的時候,李大嘴無視自己臉上那鮮紅的五個手指印,硬說是自己在牆上撞的。胡蘿卜又好氣又好笑,訓了張大山兩句就走了。

看著胡蘿卜離去的背影,李大嘴回頭就罵報警的夥計:「咱兄弟倆鬧著玩的,你他媽報啥警?!」

想到這些,張大山突然緊張起來,李大嘴拿自己當兄弟,現在他的旅店黑燈瞎火的,顯然不對勁,萬一出了什麼大事,自己就這麼幹等著,合適嗎?

張大山掏出手機,給鄉派出所報警,信號很差,半天才接通,電話那頭說馬上就派人過來。

馬上?我還不知道?這種天氣,別把那輛破吉普開進溝裏就謝天謝地了。

繼續等吧。

金杯的車燈亮著,兩道光柱投射在湖畔樓的大門上。通體黑暗的樓座,兩扇玻璃門卻反射著黃澄澄的光澤,猶如一件開襟壽衣上的圓形「壽」字。門被夜風刮得一擺一擺的,仿佛有些不可名狀的物體,正要從這件壽衣下面鑽出來,飄走……於是,這樓也屍僵般越來越硬,越來越冷。

張大山的一顆心越來越往下沉,沉,沉,像是一塊扔到井裏的石頭,卻總沉不到底。這種感覺實在太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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