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並不表示我覺得你很正常。」她特別聲明,「查理,你變了!我不知道為什麼。你以前是個可以信賴的好人——雖然不是很聰明,但是誠實——不過,現在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變了,突然變得很聰明,就像大家說的,太不尋常了!」
「人想變聰明、想多追求一點知識,了解自己和全世界有什麼不對?」
「查理,如果你讀過聖經就明白,不該多知道上帝不願讓世人知道的事。知識果實是禁止人們去碰觸的。查理,如果你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例如和魔鬼打交道,我建議你現在回頭擺脫它還不遲,或許還可以回到以前簡簡單單的樣子。」
「沒辦法回頭了,芳妮,何況我也沒做錯事。我只是像個天生失明的人,突然有機會看見光明而已,這沒有罪。不久之後,世界上有成千上萬的人都會步上我的後塵,科學可以做到這個地步,芳妮。」
她傾聽我說話時,雙手正忙著裝飾結婚蛋糕上的新娘和新郎。接著,她輕輕啟動雙唇,低聲說:「夏娃和亞當吃了知識果實之後,罪惡就開始了。他們發現自己是裸體,曉得害羞和欲望之後,就有了罪惡。他們兩人就因為這樣,才被逐出天堂之門的。結果,我們每個人都必須經歷生老病死的痛苦階段。」
既然每個人都認為我不應該繼續待在那裏,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每個人都不敢正視我,我可以感受到很強的敵意。以前,他們笑我,鄙視我的無知無覺;現在,卻憎恨我的知識和理解能力,為什麼?他們想以上帝之名要求我什麼呢?
知識在我和所有我深愛和認識的人之間築起了一道牆,讓我被逐出面包店。現在,我比以前更孤單了。這令我不禁想起,如果阿爾吉儂被放回原來的籠子和其他老鼠關在一起,它們會排擠它嗎?
卻往虎山行
「五月二十五日」明知山中有虎卻往虎山行,這是誰也救不了的。我不由自主地前往愛麗絲的公寓想找她幫忙。她看到我時嚇了一跳,但還是讓我進去。
「你全身都淋濕了,臉頰上也都是。」
「外面下雨。甘霖促使百花開。」
「進來,我拿條毛巾給你擦幹,否則你會得肺炎的。」
「你是我唯一可以傾吐的對象,不要趕我走。」我說。
「爐上剛煮好咖啡。先擦幹身子喝杯咖啡,我們再坐下來談。」
她取咖啡時,我仔細環顧這間公寓。這是我首次踏進她的公寓,感覺很舒適,但有點兒悶悶的。
房間裏的擺飾很幹淨,沿著窗台排放一列都朝同一方向張望的陶土人兒。沙發外包了一層透明塑膠套,幾個靠墊就規律地分開擺置其上。兩張角桌則放著一些雜志。由於排得很整齊,雜志上的標題都清晰可見。其中一張放有《報導者》、《周日評論》、《紐約客》等;另一張桌子上則有《女仕》、《美麗家庭》、《讀者文摘》等雜志。
沙發對面的牆壁懸掛一幅畢卡索《母子像》的複制品,沙發上則是文藝複興時期的宮廷畫作,一位戴面罩的朝臣手中握劍,保護雙頰泛紅、受到驚嚇的女仆。綜觀這一切,似乎不太協調——似乎連愛麗絲自己也不確定自己是誰?自己是居住在怎樣的一個世界裏?
「你已經好幾天沒到實驗室了,」她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尼瑪教授很擔心你出事。」
「我無法面對他們。」我說:「我知道這並沒什麼好羞恥的,但每天無所事事感覺很空虛——沒看到面包店、烤爐和其他人,這感覺讓我很空虛,而且太強烈了。昨晚和前晚,我都做了惡夢,夢到自己溺水。」
她將餐盤放在咖啡桌中央——餐巾紙折成三角形,餅幹排出圓形圖案。「你想得太嚴重了,查理。這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這樣自我安慰一點用也沒有。這些年來,面包店裏的人就像我家人一樣。現在,我好像突然被逐出家門。」
「問題就在這裏,」她說:「從小開始,這種情形就像不斷重複出現的模式,不斷在你的生活中出現。剛開始是你父母親遺棄了你,把你送走……」
「哦,天啊!別再為這件事貼標簽了。重要的是,在我涉入這個實驗之前,還有關心我的朋友,而現在恐怕都……」
「你還有朋友。」
「這不一樣。」
「恐懼是正常的反應。」
「但是,事情沒這麼單純。我以前也害怕過,害怕沒對諾瑪讓步而被綁起來;害怕經過豪爾街時會被那幫不良少年嘲笑推擠;害怕學校的老師莉比女士,她會綁住我的手,讓我安靜地坐在椅子上。不過,這些事情都是真實的——我都知道恐懼的原因。這次被逐出面包店的恐懼卻很模糊,我無法理解。」
「鎮定點。」
「你無法領略這種驚慌的感覺。」
「但是,我可以理解的,查理。現在就像遊泳新手要從跳板上往下跳,很怕失去跳板的支撐。多納先生一直對你很好,你一直受到保護,像這樣突然被逐出面包店,一時之間當然難以接受。」
「我心智上雖然能想通,但還是沒辦法減輕我心中的恐懼。我無法一個人坐在房間裏。我整天在街上逗留……毫無目標地前進……然後發現自己踱到面包店前。昨晚,我從華盛頓廣場走到中央公園,然後睡在公園裏。我到底在找尋什麼?」
我談得愈多,愛麗絲就變得愈煩心。「我該怎麼幫你,查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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