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馬爾的目光又回到了圍籬上,或者是遠方的什麼東西上。 許久許久,他們默默地坐著,聽著洒水器啪啪的聲音。 拉馬爾時而搖搖頭,試圖咕噥點什麼。 米奇訥訥地笑著,不清楚倘若要說點什麼的話,該說些什麼好。 「拉馬爾,我很難過。 」他終於開了口。 拉馬爾點點頭,看了看米奇。 「我也一樣。 」 「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才好。 」 他的目光從圍籬上移開了,抬起頭側臉朝米奇那邊望去。 一頭黑髮水淋淋的,耷拉在眼前。 他雙目通紅,眼圈青紫。 他目不轉睛怔怔地望著,等候著又一陣水灑過。 「我理解你的心情,不過沒什麼好說的了。 很遺憾,這事偏巧發生在現在,在今天。 我們沒心思做飯。 」 「這點小事,可別往心裡去。 剛才我就沒有胃口了。 」 「你記得他們嗎?」拉馬爾用手捋去嘴唇上的水珠。 「記得科津斯基,但不記得霍奇。 」 「馬蒂-科津斯基是我的一個最要好的朋友,芝加哥人,早我三年來公司,眼看就輪到他升合伙人了。 他是一位了不起的律師,我們全都敬慕他,向他求教。 他是公司最出色的談判高手,在任何壓力下都能鎮靜自若,不急不躁。 」 拉馬爾揉了揉眉頭,看著地上。 他在說話時,水從他鼻子上淌下來,弄得他話音不清。 「他有三個孩子,一對雙胞胎女兒長我兒子一個月。 他們總是在一起玩。 」他閉上雙眼,緊咬嘴唇,哭了起來。 米奇真想告辭,他竭力不看他的朋友。 「我很難過,拉馬爾,很難過。 」 數分鐘后,哭聲止住了,但水仍在灑潑著。 米奇掃視空曠的草坪一眼,想找到露在外面的水閥。 兩次他想鼓足勇氣問他能否關掉洒水器,兩次他都打定主意:拉馬爾既然能不在乎,他也該堅持著。 也許那有助於拉馬爾。 他看了看錶,離天黑只有一個半小時了。 「事故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們知道的也不多。 他們正在潛水,突然船爆炸了。 潛水教練也遇難了。 他是土生土長在島上的。 眼下,他們正設法把屍體弄回來。 」 「他們的妻子當時在哪兒?」 「在家。 謝天謝地,他們是出公差。 」 「我想不起霍奇的模樣。 」 「喬是個高個頭、言語不多的金髮小夥子,是你見面時認得,但轉過身就會忘的那種人。 像你一樣,他也是從哈佛畢業的。 」 「多大年紀?」 「他和馬蒂都是34歲。 他本該在馬蒂之後升為合伙人。 他倆很親密,我想我們都很親密,尤其是現在。 」 他十根指頭全埋進頭髮里,將頭髮往後梳著。 他起身朝乾地走去,水從他襯衣下擺、褲腳上直往下淌。 他在米奇身邊停下來,直直地望著鄰家的樹尖。 「拜爾怎麼樣?」 「棒極了。 真是好車。 謝謝你把車送過去。 」 「你什麼時候到的?」 「今天上午。 我已讓它跑了300英里。 」 「女裝飾師露面了嗎?」 「去了。 她和艾比一起花光了下一年的工資。 」 「很好嘛。 那是座漂亮的房子。 你來了,我們很高興,米奇。 我只是對現在這種遭際難過。 你會喜歡這兒的。 」 「你不必難過了。 」 「我還是不能相信。 我都麻木了,嚇呆了。 一想到要見馬蒂的妻子和孩子,我就發抖。 去他家,比用牛鞭抽我還難受啊。 」 女人們出來了,她們走過鋪了木板的院台,下了台階,到了游泳池邊。 凱找到了自來水閥,洒水器立即安靜了。 他們離開契卡索花園區,迎著西沉的夕陽,隨著緩緩涌動的車流往鬧市區駛去。 他們手握著手,坐在車裡,很少說話。 米奇推開遮陽頂,搖下窗玻璃。 他竭力不去想拉馬爾,不去想科津斯基,還有霍奇。 他幹嘛要滿面悲傷?他們又不是他的朋友。 他替他們的家人難過,可他實際上還不認識他們呢。 他,米切爾-麥克迪爾,一個無家庭牽挂的窮小子,該高興的真是太多了。 漂亮的嬌妻、新房子、新車、新工作,還有哈佛新授的學位。 眼下,一年就能拿薪水8萬美元,兩年後他就可以掙六位數。 而他所要做的僅僅是每周干90個小時的工作。 不費吹灰之力。 他駛進一個自動加油站,加了15加侖油。 他在站里付過錢,買了一紮六盒一紮的米氏飲料。 艾比打開兩盒,他們又擠進長長的車流里。 米奇臉上正漾著笑意。 「吃飯去吧。 」他說。 「我們穿得不合適吧。 」她回答道。 他盯著她修長、棕褐色的雙腿。 她身穿一件長不過膝的白布裙,一件潔白的活領短布衫。 米奇自己則穿著短褲和一件褪了色的黑馬球襯衫,腳上穿的是平底鞋。 「憑你這兩條腿,就連紐約的任何餐館,我們都可以暢通無阻。 」 「去幽會餐館如何?那兒穿著隨便些。 」 「好主意。 」 在餐館里,啤酒端來了,招待默默地斟滿了兩杯。 艾比淺淺地喝了一口,笑意頓失。 「拉馬爾不會有什麼事吧?」她問。 第12頁完,請繼續下一頁。喜歡 Amohot 推理小說,請記得按讚、收藏及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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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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