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險史系列(福爾》 - P16

 冒險史系列(福爾摩斯探案集)

 阿瑟 柯南 道爾 作品,第16頁 / 共6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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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讀: 

「溫迪班克先生,現在我要告訴你什麼是真正有趣的研究,"福爾摩斯繼續說,「我想在這幾天再寫一篇短的專題論文來闡述打字機以及打字機與犯罪的關係。這是我起為注意的一個題目。我手邊有四封寫明是來自失蹤的那個男人的信,全是打字的。不僅每封信中字母'e'都是模糊的,字母'r'都是缺尾巴的,而且你如果願意使用我的放大鏡看一看,那麼我提到的那其餘十四個特徵也是歷歷在目的。」

溫迪班克先生從椅上跳了起來,撿起帽子,說:「福爾摩斯先生,我不能浪費時間聽這類無稽之談。假如你能抓到那個人,就抓住他好了,抓到他時,請告訴我一聲。」

福爾摩斯跨步上前,把門鎖鎖上,說:「那麼我就告訴你,我現在已經抓到他了。」

「什麼,在哪裡?"溫迪班克先生喊道,嚇得連嘴唇都發白了,眨巴著眼睛看著他,象掉進了捕鼠籠里的老鼠那樣。

「啊,你嚷嚷有什麼用,一點用處也沒有,"福爾摩斯溫和地說,「溫迪班克先生,那是根本不可能賴掉的。事情再清楚不過了。你說我解決不了如此簡單的問題,實在是太不客氣了。那確是個簡單的問題!請坐下,我們來談談吧。」

客人整個癱在椅子上,臉色蒼白,額上汗水涔涔,結結巴巴地說著:「這……這還不到提出訴訟的程度。」

「確實,恐怕是還不到這程度。但是,溫迪班克先生,就你我二人來說,這是我從未見過的最自私、最殘酷、最喪心病狂不過的鬼把戲了。讓我先把事情從頭到尾敘說一遍,說得不對你可以反駁。」

這個人縮成一團坐在椅子中,腦袋耷拉到胸前,是副徹底被打垮了的模樣。福爾摩斯把腳擱在壁爐台的壁角上,手插在口袋裡,向後仰著身子,自言自語似地開始說起來。

「那個男人為了貪圖金錢而跟一個年齡遠比他大的女人結了婚,"他說道,「只要女兒跟他們一平生活,他就可以享用她的錢。就他們所處的地位來說,這筆錢財相當可觀。失掉這筆錢,境況將大不相同。所以值得去拚命保住它。女兒為人心地善良和藹,個性溫柔多情。顯而易見,有她這樣品貌和收入的姑娘是不會空守閨房的。如果她嫁人的話,這當然將意味著每年損失一百英鎊的收入,那麼她的繼父怎樣才能防止這樁親事?他顯然是想設法把她關在家中,禁止她和同樣年紀的朋友們交往。不久,他發現這樣做不是長久之計。她變得不那麼聽話了,堅持自己的權利,最後竟然聲稱一定要赴舞會了。這麼一來,她那個詭計多端的繼父怎麼辦呢?他想出了一個毒辣的妙計。在妻子的默許和協助之下,他把自己偽裝起來,給敏銳的眼睛戴上墨鏡,給自己的臉戴上假髭和毛蓬蓬的假絡腮鬍子,把自己清晰的說話裝作柔聲媚氣的耳語,由於女兒近視,他的偽裝就更顯得萬無一失。他以霍斯默-安吉爾先生的名義出現。他自己向女兒求愛,免得她愛上別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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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初只不過是跟她開玩笑,"客人哼哼唧唧地說,「我們根本沒有想到她會那麼痴情。」

「根本不可能是開玩笑。不過,那位年輕姑娘確實是被沖昏了頭腦,一心以為她的繼父是在法國,從來不懷疑她自己是上了大當。她因受到那位先生的殷勤奉承而高興。而她母親的一片讚揚聲使她更加高興。於是安吉爾先生開始來訪,因為一旦奏效,事情就要繼續進行下去。會過幾次面,訂了婚,這就最後保證了姑娘的心不會轉向別人。但是牌局不能永遠繼續下去,裝著去法國出差也相當麻煩,所以就乾脆把事情來一個戲劇性的收場,以便在年輕姑娘的心上留下永不磨滅的印象,這樣來防止她有朝一日可能會看上其他求婚的男子。於是,就出現了手按聖經發誓白頭偕老,舉行婚禮那天的早晨暗示可能發生某種事情等把戲。詹姆斯-溫迪班克希望薩瑟蘭小姐對霍斯默-安吉爾忠貞不渝,而對他的生死則難以肯定,總而言之,可使她在以後的十年裡不會去聽從別的男人的話。霍斯默陪她到了教堂門口,他不能再往前走了,他耍起了老花招,從四輪馬車的這扇門鑽進去,又從那扇門鑽出來,悠哉游哉地溜走了。我認為這就是整個事情的經過,溫迪班克先生!」

在福爾摩斯敘說的時候,我們的客人恢復了一點自信,他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蒼白的臉露出譏誚的神態。

「也許是真,也許是假,福爾摩斯先生,"他說道,「你聰明過人啊,你應該更加聰明一點才好,這樣你就會看到是你在侵犯法律,而不是我。我始終沒有干下什麼足以構成起訴的事情,但是你把門鎖上,只這件事就足夠使你因'攻擊人身和非法拘留'而受到起訴。」

「就算象你所說的,法律奈何不得你,"福爾摩斯說著打開鎖,推開門,「可是再沒有誰應該比你受到更大懲罰的了。假如這位年輕姑娘有兄弟或朋友的話,他們應當用鞭子抽你的脊樑!真該打!"看到那男人臉上刻薄的冷笑,他憤怒得漲紅了臉接著說:「這不是我對我的委託人所要承擔的責任,但是手邊正好有條獵鞭,我想我還是好好地抽……"他快步走去取鞭子,但是鞭子還未到手,樓梯上就沒命地響起了乒乒乓乓的腳步聲,沉重的大廳門嘭地響了一聲,我們從窗子里看見詹姆斯-溫迪班克先生拚命地在馬路上飛跑。

「真是個冷酷的惡棍!"福爾摩斯邊說邊笑,重新一屁股坐進他的扶手椅,「那傢伙屢次犯罪,總有一天罪大惡極被送上斷頭台。從幾個方面來看,這個案件並不是索然無味的。」

「我現在還不能全部明了你的推理步驟。"我說。「唔,顯然第一步應該想到的是:這個霍斯默-安吉爾先生的破怪行為必定是有所企圖的,同樣清楚的是,我們看到唯一能夠從這事件中真正得到好處的人只有這個繼父。然後看這個事實:兩個人從來沒有在一起過,而總是當一個人不在時另一個人出現。這是很有啟發性的。墨鏡和破異的話聲,跟毛蓬蓬的絡腮鬍子一樣都暗示著偽裝。這些也是有啟發性的。他用打字來簽名,從此可以推想她是如此熟悉他的筆跡以至於哪怕看到一點最小的筆跡她也認得出是他寫的字。這個破怪的做法更加深了我的懷疑。你看到,所有這些孤立的事實和許多細節湊在一起,都指向同一個方向。」

「你怎樣證實它們呢?」

「一旦認出了犯人,就很容易證實罪行。我認識這個人工作的商行。我一接到那份印刷出來的尋人啟事,我就從那啟事描述的外貌特徵中除掉可能是偽裝的結果的部分——絡腮鬍子啦、眼鏡啦、聲音啦——然後把這份尋人品事寄給商行,請他們告訴我去掉了偽裝部分的外貌特徵是否同他們商行里哪位出外旅行的人相象。我已注意到打字機的特點,我寫信到他的辦公地點給他本人,請他是否來這裡一趟。如我所料,他的回信是用打字機打的,從回信中可以看出打字機的種種同樣細微的但有特徵的毛病。同一個郵局給我送來了一封來自芬丘破街韋斯特豪斯-馬班克商行的信,信中說,外貌描述與他們的僱員詹姆斯-溫迪班克的各個方面完全相符。全部情況,就是這樣。」

「那麼,薩瑟蘭小姐呢?」

「假如我把事情告訴她,她將不會相信的。你也許還記得有句波斯諺語:『打消女人心中的痴想,險似從虎爪下搶奪乳虎。'哈菲茲的道理跟賀拉斯一樣豐富,哈菲茲的人情世故①②也跟賀拉斯一樣深刻。」

①能夠背誦全部可蘭經的穆斯林教徒——譯者注

②古羅馬抒情詩人——譯者注

斑點帶子案

八年來,我研究了我的朋友歇洛克-福爾摩斯的破案方法,記錄了七十多個案例。我粗略地翻閱一下這些案例的記錄,發現許多案例是悲劇性的,也有一些是喜劇性的,其中很大一部分僅僅是離奇古怪而已,但是卻沒有一例是平淡無奇的。這是因為,他做工作與其說是為了獲得酬金,還不如說是出於對他那門技藝的愛好。除了顯得獨特或甚至於是近乎荒誕無稽的案情外,他對其它案情從來是不屑一顧,拒不參與任何偵查的。可是,在所有這些變化多端的案例中,我卻回憶不起有哪一例會比薩里郡斯托克莫蘭的聞名的羅伊洛特家族①那一例更具有異乎尋常的特色了。現在談論的這件事,發生在我和福爾摩斯交往的早期。那時,我們都是單身漢,在貝克街合住一套寓所。本來我早就可以把這件事記錄下來,但是,當時我曾作出嚴守秘密的保證,直至上月,由於我為之作出過保證的那位女士不幸過早地逝世,方始解除了這種約束。現在,大概是使真相大白於天下的時候了,因為我確實知道,外界對於格里姆斯比-羅伊洛特醫生之死眾說紛紜,廣泛流傳著各種謠言。這些謠言使得這樁事情變得比實際情況更加駭人聽聞。

①英格蘭東南部一郡——譯者注

事情發生在一八八三年四月初的時候。一天早上,我一覺醒來,發現歇洛克-福爾摩斯穿得整整齊齊,站在我的床邊。一般來說,他是一個愛睡懶覺的人,而壁爐架上的時鐘,才剛七點一刻,我有些詫異地朝他眨了眨眼睛,心裡還有點不樂意,因為我自己的生活習慣是很有規律的。

「對不起,把你叫醒了,華生,"他說,「但是,你我今天早上都命該如此,先是赫德森太太被敲門聲吵醒,接著她報復似地來吵醒我,現在是我來把你叫醒。」

「那麼,什麼事——失火了嗎?」

「不,是一位委託人。好象是一位年輕的女士來臨,她情緒相當激動,堅持非要見我不可。現在她正在起居室里等候。你瞧,如果有些年輕的女士這麼一清早就徘徊於這個大都市,甚至把還在夢鄉的人從床上吵醒,我認為那必定是一件緊急的事情,她們不得不找人商量。假如這件事將是一件有趣的案子,那麼,我肯定你一定希望從一開始就能有所了解。我認為無論如何應該把你叫醒,給予你這個機會。」

「我的老兄,那我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失掉這個機會的。」

我最大的樂趣就是觀察福爾摩斯進行專業性的調查工作,欣賞他迅速地做出推論,他推論之敏捷,猶如是單憑直覺而做出的,但卻總是建立在邏輯的基礎之上。他就是依靠這些解決了委託給他的疑難問題。我匆匆地穿上衣服,幾分鐘后就準備就緒,隨同我的朋友來到樓下的起居室。一位女士端坐窗前,她身穿黑色衣服,蒙著厚厚的面紗。她在我們走進房間時站起身來。

「早上好,小姐,"福爾摩斯愉快地說道,「我的名字是歇洛克-福爾摩斯。這位是我的摯友和夥伴華生醫生。在他面前,你可以象在我面前一樣地談話,不必顧慮。哈!赫德森太太想得很周到,我很高興看到她已經燒旺了壁爐。請湊近爐火坐坐,我叫人給你端一杯熱咖啡,我看你在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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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因為覺得冷才發抖的,"那個女人低聲地說,同時,她按照福爾摩斯的請求換了個座位。

「那麼,是為什麼呢?」

「福爾摩斯先生,是因為害怕和感到恐懼。"她一邊說著,一邊掀起了面紗,我們能夠看出,她確實是處於萬分焦慮之中,引人憐憫。她臉色蒼白,神情沮喪,雙眸驚惶不安,酷似一頭被追逐的動物的眼睛。她的身材相貌象是三十歲模樣,可是,她的頭髮卻未老先衰夾雜著幾-E銀絲,表情萎靡憔悴。歇洛克-福爾摩斯迅速地從上到下打量了她一下。

「你不必害怕,"他探身向前,輕輕地拍拍她的手臂,安慰她說,「我毫不懷疑,我們很快就會把事情處理好的,我知道,你是今天早上坐火車來的。」

「那麼說,你認識我?」

「不,我注意到你左手的手套里有一張回程車票的後半截。你一定是很早就動身的,而且在到達車站之前,還乘坐過單馬車在崎嶇的泥濘道路上行駛了一段漫長的路程。"①

①原文為dogcart-,是有背對背兩個座位的雙輪單馬車——譯者注

那位女士猛地吃了一驚,惶惑地凝視著我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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