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點都平靜不下來,這是神經衰弱的一種病態表現。
「你怎麼了?」躺在一旁的妻子關切地問他。
「啊。沒什麼。」他用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再也不敢睡下去。假如事情真是場夢就好了。
他為了不讓妻子擔心。便假裝睡著了。但可惜那些罪惡是他想抹也抹不掉的事實。他稍稍喪失了理智便上了三沙子的當。當時為什麼不拒絕她呢?若是回絕了,現在就不會因殺人而受折磨了。他真想把這隻殺過人的右手砍悼。
到了白天。周圍能聽到人們說話的聲音。他也用輕微的聲音參加交談。在緊張工作時。那折磨人的記憶就不會復甦。但到了與人們聲音隔絕的晚上。痛苦和悔恨又向他襲來。
他的這種悔恨與其說是在向被殺的池野祈求寬恕,倒不如說是對自己的罪行的憎惡和恐懼。這是他永遠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現在才回味到在與菊子相識前。擁抱三沙子作為最後告別時。她所說的「忠告」的價值。假如他繼續迷戀她。就會引起警視廳的懷疑。陷入迷魂陣的警察。就會通過某個情節找到案件的線索。這正如三沙子所說。是非常危險的、在這個世界上知道案情真相的人。只有他和三沙子。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說出去。因為這是套在她脖子上的絞索。她現在有社會地位。靠著所員的辛勤勞動。生活富裕了。財產也增加了。秋岡相信,她決不會輕率地暴露真情。那樣她會把眼前的舒適生活一下子都丟掉。但她有時候會逞強。說自己是個當過女招待的人,又無牽無掛。無論把她怎樣都沒有關係。這不過是一種十足的謊言。秋岡心裡清楚。她其實最害怕暴露秘密,同時也害怕拋棄這一切、案情真相不會被他人知道。這點秋岡是放心的。雖然,秋岡從那以後再沒有過追求她的輕率行為。今後也不會再那樣做,秋岡在暗暗地告誡自己。
半年過去了。池野遇害的周年紀念日浙漸臨近了。社會上早已淡忘了這一事伴,警視廳忙於其它案件的偵破,完全放棄了池野被殺案件。
池野設計事務所的成就越來越大。在很大程度上歸功於秋岡的卓越設計才能。大家都佩服他的技術和才能。因此。甘心服從他的領導。然而秋岡打算眼下辭掉池野事物所的職務,獨自經營。他雖然是池野沒計事務所的骨幹人物,薪水也比池野活著的時候提高了三倍多,但是他已結了婚,有了家,老是在為池野事務所賣命、始終聽命於他人的驅使。秋岡很不甘心。
他無論創作出多麼優秀的作品,也只能以池野事務所命名。假如獨立了,他的聲譽就會大大地提高。就連收入與現在相比也會是天壤之別。
秋岡想在三沙子情緒好的時候找她商量商量,便來到了所長家。
「所長。對不起。我有一事相求……」
「什麼事啊?」三沙子慢條斯理地笑著問道。
「啊。這是有關私人的問題、」
從秋岡那客氣的樣子。三沙子彷彿已看透了他的心底。
那微笑已變為一種譏笑。眼睛也流露出惡意。
「好吧。那麼。今晚七點鐘你到我家來好了」
「所長的家……?」秋岡感到有些不安。
「不是私事嗎?所以比起事務所。家裡更方便。」
秋岡只好俯首聽命,他也想在所長家裡把話說明。在事務所里有其它所員。不大好說話、況且,一過五點鐘。三沙子很快就離開了。
善於交際的三沙子。除了出席雜誌社的座談會外。還參加什麼招待會、酒會、實業家宴會、與情人一起去夜總會等。
近來。她對情人的感情很不穩定。經常更換情人。
三沙子此刻好象對秋岡沒湧起一點舊情。秋岡也一直在愛著妻子。過去熱中於三沙子的那場艷遇,猶如一幅極富色彩的秘密圖畫。已成為歷史留在他的記憶中了。
晚7點,三沙子家門前亮著燈。套窗也關上了。
秋岡剛進到門廳就產生出一種恐怖感。他還清楚地記得一年前的那個晚上,他在這裡犯下的罪惡。那時好象比現在這個時候還晚一點。化裝成強盜的秋岡。穿著西服和肥大的4l號鞋,借著月光潛了進來。這個家裡的一切都記錄著他的罪惡的過去。
秋岡還是鼓起勇氣,閉上眼睛按了門鈴。隨後。玻璃門開了一條縫,看到了陌生的女佣人的面孔。池野被殺之後,女佣人換了三個。這是三沙子有意換的。
三沙子特意避開會客廳。把秋岡引到二樓起居室。
第七章
「那件事你我彼此相牽連,即使定了罪。我也不是直接殺人犯。決不會象你那樣被判處死刑的。最多也就被判個五、六年。」三沙子獰笑著說。
房間里鴉雀無聲,秋岡看到三沙子的面部由醜惡變成猙獰。並且在抽搐著。他身處犯罪現場。犯罪時的情景象惡魔一樣糾纏著他。
「如果被定了罪,眼前的幸福生活就要被毀滅。不過那也不要緊,眼下的生活對我來說不過是建立在沙堆上的房子,隨時都有倒塌的危險。小過,我這個酒巴女招待即使恢復了老樣子,也沒什麼。另一方面。當然我也期待著繼續過好日子。池野留下了遺產,你又為我掙了大筆錢,本打算建築一所高級別墅過無憂無慮的日子。我想,現在正處在人生的黃金時期,應盡最大努力多與一些男人來往、消遣。」她間接地說出了對愛情的不專一,說到這裡,她變換另一種聲調繼續說道:「與我相比,你有著美好的未來,又有才能。什麼快樂不能享受呢?菊子是位好妻子,她深深地愛著你;你應當感謝我給你介紹菊子的恩情。今後你只能在我這兒工作,盡一切努力幫我做事;你不能不考慮安定生活的可貴。如果你嫌收入少,再往上提也可以,不要想入非非了,你的命運掌握在我的手裡。」
秋岡失敗了。她把行兇現場作為交談場所,無形中給秋岡的心裡增加了壓力。
當秋岡從令人恐懼的犯罪現場出來時。看見一個擦肩而過的男人正偷偷走近三沙子家的大門。秋岡認出是三沙子的某位情人,所以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心中充滿著對三沙子的憎惡。
秋岡回家后。菊子見他臉色蒼白,便不安地問他出了什麼事,他嘆了口氣說:「所長不答應我離開池野沒計事務所。」
他說:「她對我仁至義盡,硬要離開不合情理。」
純樸的妻子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她說:「所長說得也對。恩情是不能忘的,背叛所長的行為是不對的。再忍耐兩年好嗎?在這期間你好好學習,再準備準備。」
兩年來沒出什麼事,只要三沙子活著,秋岡的命運只能綁在池野設汁事務所。她說的話並非兒戲,她的本意就是拴住他。
三沙子眼下的生活是不太安定的。雖然對她來說,女人追求的一切都追求到了,有了名聲和產業,過著奢侈的生活,盡情地享受著。而秋岡卻深受無名痛苦的煎熬。秋岡象奴隸那樣為三沙子賣命,卻眼看著她在無恥地揮霍享樂。
三沙子說。她即使失去目前的舒適生活也沒關係,這不過是在逞強。她決不想放棄難得的地位,她曾暗示,在她失意時也預示著他的滅亡。
此後。秋岡又默默地工作了半年,有一次午休時,趁其他所員不在,他氣憤地闖入所長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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